第048章 沈清音，你不如顾盼了……
蓝氏已经泪流满面。
顾盼却漠然地挑眉。
在漫长的时光中，她早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外甥女沈清音。
沈清音咿咿呀呀第一次开口喊她“舅母”时；第一次迈着小腿颤颤巍巍向她走来时；第一次被其他官家夫人称赞漂亮又聪明时……她亲生女儿正在受苦受难……
她不知道在没有母亲的庇佑下的孩子会受苦受难吗？
呵。顾家亲族还都要看他们夫妻脸色生活。如果她表现出来对自己亲女儿多些关注，那些人还会苛待一个稚儿吗？
不过就是她内心里也觉得清音太过优秀了满足了她的虚荣，而慢慢的，这份虚荣就转化为爱。
她爱沈清音爱的深沉，现在对亲生女儿苦难生活的几滴眼泪只是对围观百姓的一点“交代”而已。
相较于蓝氏的热泪盈眶，顾云天只将一双眼睛危险地眯紧。
事到如今，让他回到以前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外甥女清音。
知道顾盼受过的这些苦难良心会被谴责？才不会！
这么自私自利的女儿的确如一凡大师说的那般会刑克亲族。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让人把她接回上京城。
顾盼慢慢地蹲下身，目光与自己的这两位亲人对上。
“我在徽州隐忍了十五年，盼得就是你们能来接我。可是好不容易回到你们身边了，你们又对我做什么了！
见面的第一天，祖母就数落我行为举止粗鄙；我的兄长警告我：乖乖呆在忠勇侯府，别妄想欺负清音；我的父母厌弃我锱铢必较的性子。
你们心里有把我当成你们的亲人吗？那这样，我跟你们断绝关系，不是正合你们的意思吗？还是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生的，就该欠你们一辈子……”
她伸手拔掉发髻上木簪，几乎是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将木簪插进胸口。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吓得惊叫出来。
不远处晏淮起看着小姑娘这般举止，眉心一跳，心中大痛。
这个小姑娘，她怎么总是对自己这么狠。
殷红的血渐渐地染红了她的蓝衣，她再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像是带着一种挣脱桎梏后的轻松，“我用我的心头血还你们的生育之恩，可以吗？”
顾盼想要和顾云天夫妇断绝关系的决心是这般的坚决。
“你疯了！”蓝氏盯着她胸口处那抹血红，双眼一痛，尖声大叫。
不是她疯了！是世俗逼得她这样做。
她还要报复他们，如果今天不和他们切割清楚，世俗下人总是会选择站在弱者的那一边。
哪天她强大了，人们就会站在人伦的制高点指责她，说她无情无义连自己父母亲人都要报复。
再站起身，顾盼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咬紧唇瓣让自己站好。
“就这样吧，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关系。”顾盼捂着受伤的胸口转身离开。
皇城门口，围观的百姓自发的为她让开了一条小路。
一阵风吹过，她一头的青丝被风吹起，她也不去管，抻着腰，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往前走。
“顾盼，你大逆不道，今日叛出顾家，就不配再姓顾。”顾云天用力地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桎梏，便只能对着她的背影不甘地吼着。
离去的顾盼轻顿了下脚步。
顾云天又扯着嗓子不甘的嘶吼着，“上京城的乡亲父老们，她，无父无母无姓的贱人一个，以后她是生是死和顾家概无关系。”
这其实就等于告诉那些有歹心的人顾盼就是无根无枝的一片叶子。
即便她有个三长两短，顾家也不会出面为她讨公道。
顾盼本来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她才想快点离开的。可顾云天这话又是成功的激起她的怒火。
她捂着胸口疾步而回，秀丽的眉眼生出一股狂傲来。
“大逆不道？你也配指责我大逆不道？顾家传承到现在靠的是一代又一代辛勤的耕耘和对世间公义的坚持。
你们杀人放火，你们强抢民女，你们强占良田……你们坏事做尽，丢尽了顾家的颜面。
你们还有资格拿人伦纲常来指责我？
顾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他们只会因为生了你们这样的子孙而蒙羞。而我现在跟你们断绝关系，独支顾氏一脉，就是为了和你们划清关系。
搞清楚了，我不是不认祖宗，我也是有根的人。我是不认你们这些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顾家败类。
也别再说我这个女嗣不能独支顾氏一脉了，要是你们这些顾家的男嗣们真的争气，需要我们女人来顶吗？”
她说话时，眼中精光四射，霸气卓绝。
顾云天眯着眼睛仰视她，正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他看过去时便被刺得双目骤痛。
这一刻他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以她这女儿今天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绝对不会是那种只会绣花的官家闺秀。
若是当年没有把她送去徽州城，那今天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顾云天便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当年要是不把顾盼送走，那清音怎么办？先不说一凡大师占的卦，光是蓝氏这边也是个问题。顾盼要是待在顾府，蓝氏就一定不会把清音当做亲生女儿来照顾了。
那清音就真的是太可怜了。
日头爬得越来越高，顾盼体力真是已经吃不消了。她吹了个口哨，皇宫宫外门口的街角处，一辆马车极速驶来，停在人群包围圈外。
顾盼疾走几步就要穿过人群登上马车。
一道身影却是在这时挡住了她。她抬头，觑眼看去，面前站了一个唇红齿白面容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拦住了她的去路，皱着一张脸指责她道，“顾小娘子，我爹和顾叔是至交。他重情重义，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徽州远离上京城，他自是不会清楚他的亲族们会背着他草菅人命，你身为他的女儿却这般草率地指责他，你……”
顾盼不耐烦听面前这人唠叨，直接打断他的话。
“你是谁！”
少年错愕了一下，继而才不悦道，“霍家三公子霍桢。”
霍桢？顾盼这才恍然想起。
这是皇后为她赐的婚配对象。
“哦。”她敷衍的应了下，“你可以滚了！”
被顾盼这样骂，自诩清流的霍桢面上立时就挂不住了。他又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生恩大于天，你……”
顾盼只觉得他太过聒噪了。他拿什么身份来指责她？
牟足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她走向他，直接用胳膊用力地撞向他。
霍桢猛地被撞，后退了一步，“好狗不挡道!”顾盼骂了一句后直接冲向马车。
头戴斗笠的陶春娘早就站在马车边了。看到顾盼脸色苍白，她迅速的将她一扯，带上马车。
在她们两人登上马车后，马车便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在街角边。
与此同时，街角边已经又有好几拨人追随着那辆离去的马车行动了起来。
沈清音在看到顾盼乘坐的马车消失后，她缓缓放下窗帘。
腰间的香囊这时传出兴奋诡异的声音，“没想到，没想到……我看到她身上萦满了气运了。沈清音，你不如她了……”
已经被人高高捧了一年的沈清音心“咯噔”一下。
“北凉国皇子说的那块玉佩你找到了吗？”香囊里再传来的声音就冷漠了些许。
沈清音脸色又白了几分，“没，顾盼离开时她的东西都带走了……”她之前之所以提前半年回来就是回来攻略北凉国皇子的。
“那你要努力了。”香囊里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要知道，我并不是无条件跟着你的。当你是这世上最有气运的人，我跟着你也能吸收你身上的气运。若不然……”
香囊里的声音渐渐冷厉起来，“我干嘛不去找顾盼？当初要不是我帮着你偷了顾盼的人生……她才是侯府最尊贵的小姐。”
沈清音眉目一寒，“我爹是为了救我舅父死的……”即使没有你，我也会被顾家好好娇养的。
香囊里传出“吃吃”的讥嘲声，“别说废话了，快使出你的魅力，蛊惑那些爱慕你的男人们对付顾盼吧。不然，我可以肯定一点……一个月后，在你的大婚之日，浑身盈满气运的顾盼会把你踩得死死的……”
“怎么可能？”沈清音不相信，只要皇帝太子还看重她，她还有筹码。
“她的脸……”香囊里又飘出三个字，之后任凭顾盼怎么叫它，它都不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