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废物070
老爷子收到消息已经是后半夜了, 家里的佣人刚在老爷子的指挥下收拾好小少爷的房间，老爷子住二楼，包括书房和冷子意的房间都在二楼, 唯独小少爷的房间是三楼一整层，据说三楼以上都是老爷子的禁区。
管家记得冷子意小时候，问过老爷子想搬到三楼住, 那一回老爷子第一次露出冷淡的眼神, 从此以后, 冷子意便不敢再提起。
思及此老管家叹息一声, 准备催老爷子上楼休息, 老爷子年纪大了一直很养生, 从不会超过十点睡觉, 今天要不是找到少爷的消息给高兴昏了头, 也不会折腾半宿。
就在这时, 老爷子的手机响了。
——
乔妈是赶到医院确定两个孩子都没事了，才想起来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万一小邬要真的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这才刚找见就进了医院, 老爷子恐怕也会着急上火，这才试探性打过去, 没想到那边一下子就接了起来。
冷老爷子觉得自己要不是有多年商场浮沉的经历，恐怕没这么大心脏接受一晚上的大起大落, 他挂了电话, 吞了两颗药丸，才喊管家叫上司机开车去医院。
冷子意插嘴道：“我来开车吧。”
老爷子也没空应声，连别人说啥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去医院，他要马上见到他的孙子平安无事。
冷子意默默跟了上去，一路无话，以最快的速到到达医院。
乔爸乔妈裹着大衣，里头还穿着睡衣呢，正在医院走廊等着，另一边手术室门关着，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老头快步走过来，步履蹒跚却又急急匆匆，隐约觉得他满头白发，走近了乔妈才发现是头发上淋着雪了。
人一到跟前来不及寒暄就问起话来：“伤得重不重，医生怎么说，报警了没？”
乔妈将一块毛巾递过去，老爷子没理，她叹了声给老爷子擦了擦头上肩上的雪，今晚的雪下得有些大，她觉得这个时候，老爷子不像个执掌财团的大佬，反倒像个没人要的可怜老头，可怜得很。
一边擦一边回话安抚：“伤得不重，现场都没瞧见流血，只满满手上破了点皮……”
老爷子：“小邬呢？”
“没多大事，您放心，他身上没有伤痕，但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医生说可能是有碰撞到了，这会儿正在检查呢，满满也在里头，您放心。”
甭管乔妈怎么安慰，老爷子还是一下子蒙了，大脑有一瞬间空白，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不受控制地想，假如他早点认出亲孙子，早点接他回家，是不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刚找回孙子，孙子就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真要有个什么，他不但无法向儿子儿媳交代，就是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上半夜的时候，他有多欢喜，这会儿就有多恐惧。
到底是在商场浮沉了半生，他沉默半晌，脸上没露出什么，声音沙哑说：“那便等着吧。”
乔妈以为老爷子心情平复了，刚松了口气，毕竟人老了万一犯个病什么的，到时候爷孙俩都得进医院了才麻烦。
老管家不知道哪里掏出一把折叠椅，老爷子坐下便拿起手机，面无表情打了几个电话。
乔妈跟着听了几句，第一通大意是喊人去调查事故，这很好想，对老爷子这样的人来说，哪怕简单的事情往往都可能挺复杂的，何况是刚得知自己孙子是谁，准备认亲的时候，孙子出了车祸。
这样的巧合，别说是老爷子，就算是乔妈看多了豪门狗血剧都觉得蹊跷。
回想之前老爷子说是他的死对头搞事把年幼的小邬给偷走后边又做了很多遮掩，这才多年都没找回来。
乔妈觉得说不定这回还是那人干的。
第二通电话是说让冷氏旗下的医院赶紧准备准备，外科医生专家都原地待命。
那架势跟电视上发号施令的大佬没什么区别，如果忽略掉这是个老头子的话，那就是霸道总裁本人了。
全程冷子意都跟在一旁站着，一声不吭，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乔妈好奇戳了戳老管家，问这年轻人是谁？
她有听说冷老爷子除了孙子外没有其他血脉至亲了。
老管家道：“老爷的义子，现在在集团内任职副总裁。，另有几家子公司也是子意管着的。”
乔妈哦了一声，暗地里观察那年轻人，愕然发现，还挺眼熟！
在满满和小邬的订婚宴上，这位年轻有为的总裁曾进去讨了一杯喜酒，其他富二代公子哥还挨个地上前跟人家敬酒打招呼，别提多毕恭毕敬了，她当时心里就有些嘀咕，没想到是冷老爷子的义子。
冷老爷子电话刚挂，医院那边就来了一大伙人，大半夜的连院长都来了，一帮人乌压压地围着老爷子，哪怕保证了说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人没事，还是没得老爷子一个笑脸，院长说没有明显出血，也许就是撞到脑袋了，说不定明天就能醒。
刚说完就挨了老爷子一顿喷：“你还是学医的？用说不定这种字眼糊弄人？”
院长：“……看车祸现场照片，他们没多大事，反而是超速撞人的货车撞了稀巴烂，那个司机能不能救过来还两说。”
老爷子一口气提起来，他现在听不得这些字眼，“行了，等着。”
乔妈看得有些稀罕，这家医院也不吃冷家饭，人家是公立医院，怎么连院长都这么怕冷老爷子？
管家在一旁跟着咬耳朵：“咱们集团旗下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掌握着国内最先进的技术水平，尤其是几款王牌项目，是全世界独有的专利产品，最近刚研发了一款新产品，外界还不知道，这院长准是听到风声了，想先弄到手呢。”
对于现代化医院来说，医疗器械就好比他们的眼睛，没了这些什么都干不了，所以老爷子大概率走到哪家医院都会受到“欢迎”。
哪怕他现在像个无理取闹的老顽童，院长还是会无限包容。
检查并不慢，没多久护士就过来招呼说可以进去看人了。
“检查不出什么，医生说观察24小时，如果还没醒就转脑科。”
一众人推开门，见着里头单人床上躺着个少年，另一边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女正在削苹果。
乔妈接过来，让乔满待一边去，“手贴满了创可贴怎么削苹果？”
院长呵斥护士，说怎么给安排这样小的病房，要马上转到楼上去。
老爷子静静凝视着少年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不用。
“我的人马上过来安排转院，就转我那去，我亲自看着也放心。”
老爷子这么说，院长自然同意，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是老爷子什么人，但看他重视的样子，这少年就是个烫手山芋，万一有啥毛病，医院也说不清，凭白得罪老爷子。
于是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等冷邬转院后，已经是天亮了。
老爷子坐在他床前静静待了很久才离开去睡觉。
转院第一天冷邬没醒，这边的专家各种检查都上了，只差没给出一张盖了章的证明说他真的没事很健康。
各方面都没查出来什么，照乔满的说法，他就是刹车的时候碰了下头，没真正撞上，但人就是没醒。
老爷子都急上火了，就在医生都快宣布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后，少年醒了。
少年目光先是在乔满身上定格数秒，然后才一一看向其他人，最后又转向乔满，微微一笑。
乔满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小声抱怨：“你再不醒，我都要饿瘦了。”
都知道乔满挑食，只爱吃冷邬做的饭，其他人笑成一团。
少年伸手轻轻颤了颤，才在她背上拍了拍，然后用力紧紧抱住了她，轻轻叹息一声。
如果不是怀中人的温度，他大概以为还在那个孤独冷僻苍寂的世界。
他梦到他去到了一个平行世界，那里的一切与这里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发展轨迹从他遇见乔满开始就截然不同了。
那个世界的冷邬没遇见乔满，浮沉半生等到豪门爷爷快去世了才找到他，彼时老爷子没撑多久人就没了，送走唯一的长辈亲人，他又立即陷入争权夺利中，和那个名义上的叔叔窝里斗，哪怕最终执掌大权，将叔叔赶出国，还是没觉得多愉快，他好似就一匹被人操纵的行尸走肉，没有任何一点身为人的情感，有人觉得孤单会去寻欢作乐，再不济找更多有乐趣的活动，他没有。
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孤寂枯燥的生活，整个冷氏集团在他手下壮大了数倍，他仍不觉得有多开心。
他看着那个男人鬓角长出了白发，仍旧英俊的脸庞生出细细的纹路，直至某一日他突然做梦梦见了什么，然后突然仰天大笑，看得出那一刻他是真开心。
然后莫名发疯开始研究什么时空穿梭器。
看到这边他就醒了，冷子意其实还是想继续看下去，他莫名有种奇怪的危机感，有种好像被危险生物威胁到的感觉，像是手上抓着一个肉包子，随时有狗要来叼走它。
撇开最后这个奇怪的发展不提，他在那个世界观察一圈下来，发现那个人应该是自己，他的所作所为，行为模式和逻辑都与自己没有丝毫区别，最大的差别在于两个世界冷邬，一个遇见了乔满，拥有了另一段人生，另一个冷邬则没有这么幸运，他按照命运给的既定线挣扎半生又孤寂半生。
“小邬，你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问你话呢？”
少年回神，点点头说没事。
乔妈正想让开，让医生上前给检查检查，突然听见自己小女婿说：“阿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娶乔满？”
乔爸乔妈：“……”
乔满也愣了下，伸出爪子拍拍未婚夫傻掉的狗头，跟医生说：“好好检查下他的脑子，他可能真撞坏了。”
等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老爷子杵着拐杖赶到，这几日他都没睡好，人老了体力不支，便时不时要打个盹，他总梦见儿子儿媳在跟他说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进来一见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却生得隽秀剔透的少年时，忍不住红了眼。
其余人都识相走了出去，把空间让给这对久别重逢的爷孙，这几天时间足够所有人了解了真相，冷邬是冷老爷子的亲孙子！
乔妈得知这个真相时，大感狗血剧编剧都没这么敢写的，她一个贫穷孤儿的乖女婿莫名成了豪门大佬的孙子，这发展打死都不敢想。
所有人都出去了乔满没出去，老爷子也没在意，甚至在看到孙子拉着她的手不放的时候，笑了笑。
“当年你爸爸生了病也是这么粘人，一定要人陪着，小的时候要你奶奶和我陪，后来长大了要他自己媳妇陪着。”
他目光和蔼慈爱，又有种乔满不懂的复杂深沉，这大概是人类独有的复杂情绪，看向少年，“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少年捏紧乔满的手，喊了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