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有一个朋友
车子上高架的时候，茂星河就醒了，但是她也没有声张，依旧保持着睡着的姿势靠在车座的靠垫上，她倒想看看周延年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周延年却全程都没怎么动，只是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开车司机的手机响了，他才皱着眉头看了对方一眼。
电话接通，男人暴怒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车内的平静，“陈大军，你人去哪了，马上给我回医院守着秦……”对方停顿了一下，火气更盛，“秦时怎么不在病房里，你们俩跑哪去了！你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院吗！”
茂星河心里一动。
秦时不就是护士口中的那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吗？
这周延年挺会挑啊，也不怕晚节不保！
陈大军小心翼翼地道，“风哥，秦先生说他有一个朋友过世了，要过来祭拜一下。”
“朋友？他朋友都在国外，国内哪还……”对方突然顿住，改口道：“你把手机给秦时，我有话要问他。”
周延年接过手机后，茂星河明显就感觉到打电话那人说话的语气变了，连声音都小了好几度。
她还半躺着，也不好偷听的太明显，只能隐约听到对方说了“瞳”“是谁”这样的字眼。
周延年的回答倒是很清晰，他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扯着嗓子道：“晚上八点前，我会让ta回医院的。”
这个ta又是谁？
“热闹还没看够？”车子一停，周延年便打开车门，他背对着茂星河道：“周老头就教了你这些？”
茂星河秉承着做戏要做全套，愣假装没听见周延年的话，还眯着眼伸了个懒腰，一副刚刚苏醒的模样问他，“到了？”
周延年气笑了，揶揄道：“你这觉睡得挺很灵活，想听的一字不落，不想听的自动屏蔽。”
茂星河笑呵呵地回应，“一般般，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很多想听的，她还没听到呢！
周延年看着她得意的表情，选择闭嘴。
他们所在的殡仪馆是全市最偏的一家，属于上青市老城区的范围，不远处还有一个专门卖香烛纸钱的批发市场，其规模也很小，里面的楼房也是这种八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又矮又旧。
殡仪馆的大门外还贴着一对酒店门口才会用的那种对联：上联是心想事成，下联是万事如意。横批：宾至如归。
妥妥的酒店服务啊！只是这服务不知道是对人说的，还是鬼说的。
因为这句“宾至如归”，茂星河在见周延年之前，还让秀玉帮她搜过这家殡仪馆近二十年有没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不过并没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说选择在这里火化的死者家属，生活都开始转运。
因此即便这家殡仪馆又破又小，收费很高，是其他殡仪馆的三倍，但是业务量却不低，甚至有人专门从外省送过来火化的。
而且就他们走进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开进来三辆灵车。
茂星河观察了一下这家殡仪馆的风水，除了破和小以外，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周延年突然止住步问道。
茂星河瞥了他一眼，没声好气道：“说得好像我问你，你就会说似的。”
她想问得当然有很多，像是火车站爆炸的事、他和周老头的关系，还有是不是和陈鹏说得一样真的练出了阳神……但是也正如她自己所说，就算她问了他未必会说，就算说了也未必都是真话。
“你很聪明。”
茂星河嘴角刚要上扬，周延年一瓢冷水泼下来，“但是，你离成为真正的天师却遥不可及。”
茂星河撇了撇嘴，“那是，哪有您离得近！”近到阴阳相隔。
周延年却笑了，“你这丫头嘴倒是挺狠！”
“彼此，彼此。”她身陷死局，就靠这修术破局，说她能力不行无疑就是咒她短命。
“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我带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茂星河也不买账，不耐烦道：“还能有什么目的，带我来送你一程！”
她话音刚落，殡仪馆的大堂内突然哀乐齐奏，紧接着殡仪馆的大门大开，一辆灵车缓缓从外面开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嘎吱响的卡车。
灵车上挂着逝者的遗像，正是周延年。
我嘴这是开光了？
灵车停稳后，还从上面下来的两个老熟人，居然是医院里碰到的那一大一小的两道士。
只是现下他们并没有穿道袍，而是披麻戴孝，一副死者家属的打扮。
茂星河还记得这俩，大的姓祝，叫祝阳，小的那个叫若若。
“这两人是你亲戚？”茂星河指着那两人问道。
“不认识。”周延年板着一张脸道。
“可是警察说你的遗体是被家……”茂星河突然想起那个祝天师的说陈鹏想借十二门七杀局增加修为的话。
这情况，如果这个所谓的十二门七杀局真的能助人增长修为，那么也许想借此局增长修为的不是陈鹏，而是那个死秃驴。
转命之术失败后，他自己一定是知道陈鹏的状况已经无力回天，为了挽尊强行把自己的计划安在陈鹏头上，以保留颜面。
茂星河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尤其在看到祝三发现她后，拽着小胖子慌张逃窜的行为，更觉得自己的分析没错。
“你带我来这不会是让我帮你抢遗体的吧，我可告诉你啊，虽然你是周老头的儿子，但是你在火车站向我扔燃料瓶的事，我可还记着呢，这个活我可不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过来就是想搞清楚周延年这家伙想干啥，有什么目的，可不是替他服务的。
“谁告诉你我是周老头儿子的！”周延年表情瞬变，“他个老光棍的也就长得老成点，才大我十岁，怎么就成我老子了！”
十岁！
周延年的资料她是听秀玉提过的，今年三十七，大十岁的话，周老头应该才四十七，可是他那满头的白发看着完全已经七八十了啊！
茂星河一下子就懵了，陈鹏跟她说得话，其实她心里最信的就是他俩父子关系的这句，没想到却是最大的乌龙。
“那你干嘛叫我小师妹！而且你也姓周！”茂星河嘴硬道。
“谁说做徒弟的和师父同姓就是父子关系！”
理倒是这个理，但是茂星河总觉得周延年的话有些避重就轻，“那……”
“你俩干啥的？这里闲杂人等不准进！”门口的保安冲他们走过来，指着他俩大喝道。
周延年脸色铁青，别扭道：“祭拜朋友。”
茂星河在心里默默替他补了一句，我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不是我。
保安不耐烦道：“我们这向来只负责火化，不设灵堂，要祭拜去死者家，跑殡仪馆来干嘛！”
茂星河眼下心中疑惑一个接一个，倒也不准备离开，便指着大堂道：“那你这是什么？”
大堂内的哀乐放地震天响，她和周延年站的老远都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是我们馆长的干儿子，自然要特殊些！”保安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