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已经向你走来
翌日上午, 薄清霆和林清词一起回薄家。薄明睿也回来了，他有双休，平时课也不多, 基本都住在家里。
“这是我女朋友, 林清词。”林清词介绍道。
现在是白天, 他们仍然处于交换身体状态。
“嫂子好。”薄明睿又悄悄对他“嫂子”挤眉弄眼, 薄清霆平时太严肃，薄明睿希望未来的嫂子不要那么冷冰冰的。
上次他还抛了个媚眼, 殊不知, 全都落在薄清霆眼里。薄清霆对这个弟弟的心情万分复杂, 现在他在林清词身体里，也不好说什么, 只当做没看见。
薄明睿反而得寸进尺，凑上来问：“嫂子是哪儿的人啊？”
“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打游戏吗？”
“s市, 偶尔。”薄清霆神色淡漠，眼神从薄明睿身上扫过，竟让薄明睿升起一种被他大哥所支配的恐惧。
薄明睿心里一惊, 以后家里该不会杵着两个制冷机吧？
“现在叫嫂子还太早了，你叫姐姐吧。”薄夫人让人将礼物和月饼放好，脸上看不出多少喜色。
“叫嫂子确实显得有点老……叫姐姐也可以, 等以后结婚了我也这么叫。”薄明睿思索两秒, 附和薄夫人的话。
薄夫人的意思根本不是这样，见薄明睿一脸雀跃，像个小笨蛋, 她也不好说什么。
“你们知道吗？我公司赚钱了。”薄明睿掏出几个钥匙扣, 都很可爱, 一看就是做的某个动漫人物的周边。
“公司的新产品，环保材质，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一堆。”
“妈，这个小狐狸的适合你，特别可爱。”薄明睿先递给薄夫人一个。
“这个给你，姐姐，女孩子要笑一笑会更好看。”薄明睿又找出一个小白兔的钥匙扣递过去。
薄清霆在薄夫人的注视下，接过小白兔，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薄夫人冷哼一声，这是什么态度！
薄明睿也被这笑吓到，明明是嫂子，却比他大哥还大哥。
“哥，你喜欢哪个？”薄明睿最后才让林清词选。
还有小猫咪、小乌龟、q版小人等等，林清词从里面挑出一只小猫咪，看了薄清霆一眼，将小猫咪放进衣服口袋。
那一眼仿佛在暗示什么，薄夫人和薄明睿本来没怎么注意，却看见原本神色清冷的“林清词”渐渐红了脸。
即使面无表情，看起来从容镇定，眼角眉梢的温柔却让人想起夏夜拂面而过的晚风。
心动本来就是一种极其美好的状态，即使一言不发，爱意也会从眼中流淌出来。
还没吃饭，薄夫人就有点饱了。
薄明睿低头，装作没看见。好家伙，总算不用担心以后面对大哥x2了，大嫂还是很可爱的。
“你的市场调查报告做的怎么样了？”林清词问薄明睿时，不经意间握住薄清霆的手。如果现在不是在薄家，她肯定会亲亲他。
“在做了，在做了。”薄明睿瞬间卑微起来。常年摸鱼的学渣被抓起来检查作业的时候就是这样，毫无底气，心虚至极。
他接手薄清霆丢过去的小公司之后，刚开始没什么兴趣，但薄明睿也知道二次元圈子里面的一些乱象，组织什么活动管理得乱七八糟，朝令夕改，体验感非常差。
最近出去玩，败兴而归后，他决定自己整一个，硬着头皮开始看公司的各种项目、报表，开始策划。
薄清霆、林清词经常给他提供各种形式的支援，薄明睿成功组织了一次漫展活动。不算外援，基本实现盈利，但十分微薄。
这种表现无疑不能令薄清霆满意，和林清词商量过之后，就给他安排了一些任务。
“做了还是没做？”林清词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希望薄明睿也养成良好的工作习惯，容不得他含糊。
“……没做。”薄明睿垂着头，已经放假了还不能休息，对于习惯玩乐的他来说，异常痛苦。
他忍不住向薄夫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薄夫人想到之前薄明睿一声声姐姐，并不理他。反正薄清霆不会害了薄明睿，让明睿学点东西也好。
“大哥，你再宽限我几天嘛。”
“最近学校有中秋晚会，我们专业全体学生组建了一个乐团，我还要练曲……”
“嗯，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练出来的成果。”林清词微微点头，看了薄明睿一眼。
“……”薄明睿表情有点严峻，看起来不太开心，但也说不出话，揉了揉脸。
他与薄清霆五官有几分相似，但薄明睿没有泪痣，眉宇间只有一种天真散漫的俊朗，随性恣意。
“他哪有什么成果，再怎么练就是锯木头。”薄夫人冷笑一声。
“妈，今天姐姐也在，你就不要揭我的短嘛……”
“哼。”薄夫人不再说话，姿态重新变得高冷起来。
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薄夫人虽然对林清词很不满，但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使绊子，故意冷落。
就一家人，也不必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薄明睿随便讲讲学校上的事，薄夫人看似不在意，却听的认真。
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事，被薄明睿一说，也变得有趣起来。
薄清霆一直以来都无法融入这种氛围，在家里只会徒增尴尬，或者与他母亲争执，便很少回来。
林清词给他舀了半碗山药排骨汤，薄清霆慢慢喝汤，心中熨帖。
“你从来没给我舀过汤。”薄夫人看着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儿子是不是天天伺候这个女人？只要她一往这个方向想，血压就开始飙升。
林清词伸手，示意薄夫人把碗拿过来。
薄夫人把碗一放：“不是发自内心的，这汤喝着有什么意思？只有我说了，你才能想起我。”
“大哥，给我给我。”薄明睿立刻把碗递过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薄夫人简直要被他们气死。
林清词想，薄清霆和薄夫人有时候也有共同点，比如发脾气的样子。
“妈，我给你盛，这是什么？这是爱的接力和传递。”薄明睿立刻开始安抚，薄夫人神色缓和很多。
林清词神经粗壮，不觉得这顿饭吃得如何难受。等吃完饭，薄夫人表示想和“林清词”单独谈谈。
林清词看薄清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愿。薄清霆微不可闻的点头，感觉今天的见面要比他预期中的好一点。
“明睿，你也问问你哥公司的事，既然开始管了，就要管好，不要丢了我们薄家的脸。”
薄夫人示意薄明睿去找他哥说话。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们有话快点说，等会儿让姐姐和我们打游戏，妈，你要不要玩？”
“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我不太感兴趣，晚上约了朋友一起逛街，要不要和我出去？”
“不了不了……”薄明睿听到逛街两个字，就一脸抗拒。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和我说，给你带回来。”薄夫人也习惯了他这种态度。就算带薄明睿出去逛街，他每次走进店门，最先找休息的地方，往沙发上一坐，再不动弹了。
至于薄清霆，他只会说工作忙没时间，想去的话可以让助理陪她一起。
“林小姐，坐。”薄夫人将“林清词”带来花房，倒了两杯茶。
“林小姐是怎么认识他的？”薄夫人问。
薄清霆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微顿：“因为……一次意外。”
“除去感情之外，你们也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工作上如果偏颇太多，公司上下都会有意见。”
“您说的是。不过他是在工作上很认真，会协调好二者之间的关系。”薄清霆庆幸，还好现在处于交换身体的状态，如果是林清词面对这种问题，不管应答得好不好，心态都会受到影响。
“他平时在工作上已经很累了，我希望他未来的伴侣是一个能为他分担压力的人。”
“而不是一个会给他带来麻烦，需要他费心去平衡、去扶持的人。”
“如果你只是想和他谈一谈恋爱，我不会阻止。如果你想和他结婚，我希望你能理智审视一下你们之间的差距。”
“当然，我想林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有那种不自量力的想法，否则大家都会不好收场。”
“就算是谈恋爱，我也希望有一个期限。”
薄夫人语气平和，但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如果你能做到好聚好散，我会补偿你。”
薄清霆放下茶盏，与薄夫人对视，语气坚定：“我觉得感情问题是我和薄清霆之间的事，应该由我们来决定。”
薄夫人一笑，眼中有些轻视意味：“感情问题当然是你们之间的事，但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
“不知道林小姐的父母从事什么工作？”
“……”薄清霆知道，但无甚可说。
林清词的父母经济状况不算差，各自组建家庭后都过得不错，只是完全没把林清词放在心里，一直不闻不问。
“就算不看家庭，在个人条件上也要势均力敌，林小姐以前读的是什么大学？”薄夫人之前简单查过，知道林清词没读过大学，对她更加不满。
薄清霆神色从容，看不出多少窘迫：“有提升学历的打算，未来会继续学习。”
薄夫人略一点头：“这个想法很好，你好好学习，最好能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要知道，感情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真正得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她对薄清霆还算了解，要是无欲无求，他反而高看一眼，暗中关照。一旦想从他手里得到什么，关系就会变质。
“您说得对。”薄清霆想，林清词喜欢做游戏，开个游戏相关的公司也不错，可以和刘庸合作。这方面，林清词估计和薄夫人很有话题。
薄夫人觉得林清词比想象中难缠很多，基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过也有可能是能忍。面上心平气和，实际上心里已经快气炸了。
她微微一笑：“下次见面，希望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你和他之间的差距，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不如务实一点，找一个你能把持得住的人。”
薄清霆不愿听这样的话，语气坚定：“恐怕您不会如愿，我不会放弃他。我会变得更优秀，足以与他相配。”
他不知道林清词听到这种话是反应。他希望林清词能和此刻的他一样，坚定一些。
薄夫人冷笑一声：“我拭目以待。”
“我们今天的谈话，林小姐如果要说，也不要添油加醋。”
“相信林小姐应该不会说什么离间的话，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当然，你要说也可以，他永远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你大可以坚持下去，我也想看一份差距悬殊，又不被祝福的感情能走多远。”
“就说到这里，我还有别的事，你随意。”薄夫人起身，随意拿了个包就离开。
薄清霆心中沉闷，也庆幸还好不是林清词听到了这番话。但薄夫人一直不改，林清词迟早会知道。
话里话外都是贬低和轻视，就算是他都心中不适，更不必说林清词。
以林清词的性格来看，她可能真的会专注事业，不再理他。
“姐姐，过来玩啊……”薄明睿在花房外招手。
薄清霆摇头，眼神微沉。
林清词见他们已经谈完，也来花房，握了握他的手，掌心冰凉。
“怎么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薄清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就简单聊了几句，你不必担心。”
“留在这里吃晚饭还是回去？”林清词问。
“回去吧。”薄清霆心情不太好，暂时不想留在这里。
“这么快就走啊，不多留会儿？”薄明睿皱眉。
“下次再来。”林清词见薄清霆不太高兴，与薄明睿告别。
薄明睿一脸不舍，甚至有些落寞。等薄清霆、林清词离开，他立刻往沙发上一倒，手机传出一声“tii”，然后开始快乐游戏。
“真的没说什么吗？”林清词总觉得薄清霆遭受了精神攻击。
“嗯。”薄清霆永远不可能对她说出那种话，连复述一遍都做不到。
“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林清词握着他的手。
“说到做到。”薄清霆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将工作重心换个城市，到时候离薄夫人远一些。
“我说话算话。”林清词伸出小指。
“来，拉钩。”
“好。”薄清霆也伸出小指，觉得彼此的无名指上都缺了一点东西。等他们结婚之后，他一定会时刻戴着戒指。
林清词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谈了什么，薄清霆开始抽空看书，他要去参加自考，继续上学。十月底考试，距离考试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语言学得很好，其他各方面的知识储备含量也很高，但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类型的考试，需要花时间刷题。为了考试顺利通过，薄清霆选择的专业是金融学。
这段时间林清词接触了不少公司事务，以她现在的工作能力去考试也没什么问题。
林清词有继续上学的打算，但她没想这么快就去。照顾云天所说，孩子出生以后，交换身体就会停止。
到时候她可以自己去考试，选择喜欢的专业，现在薄清霆想考试，他们商量过之后，达成一致。
今年考可以节省一年时间，到时候以视频课的形式学习，以后可以继续读研深造。
林清词觉得薄夫人肯定提过学历问题，这一点确实是她的短板。而且她的短板也不止这一块。
他们之间没有爆发过任何争吵，仍然和以前一样相处，因为考试的事情，彼此间有些微妙。
林清词要开始参与电影拍摄，就在顾云天的别墅，距离很近，走过去只要几分钟。根据顾云天对光影的需求，时间定在傍晚或晚上。
薄清霆除了要处理公司的事，还要抽空刷题，不能一直留在拍摄现场，只在第一天让林清词陪同。
顾云天下午见到前来化妆的薄清霆，又看到一身黑色西装，越来越霸总的林清词，眼神颇为复杂。
他需要确定造型，再开始拍摄，就相当于在给薄清霆挑选裙子、假发、妆容等等，一向从容淡定的顾云天总有点想笑。
最终造型定下来，人偶状态卷发盘起，红唇，高腰复古式礼服裙，病人状态，卷发披散，宽大的奶杏色睡裙等。
林清词发量够多，临时做了个卷发的造型后显得头发更加浓密。等妆化好，再睁开眼睛，她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乌发红唇，坐在黄昏的光影中，太阳已经落幕，她略微抬眸，眼瞳在光下愈发深沉，有种来自异世界的幽邃神秘感。
顾云天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换回来，一连拍下十几张照片，还算满意。
终于不用对着薄清霆念台词了。
“给你发一张？”他问一旁的薄清霆。
“我自己拍。”薄清霆挑选合适的角度拍了一张后，设置成手机壁纸。
“今天是人偶状态，只有几个镜头，以及两场对话，希望一次成功。”顾云天示意导演来执掌镜头，他很快就换好衣服，简单修饰一下五官，直接过来拍摄。
除非角色特殊，否则顾云天不需要太浓的妆容，他的五官本来就足够出众，在大荧幕上挑不出任何差错。
更令人沉迷的是他的眼神、他的气质、他的声音，一旦等他状态开启，就会成为影片中的角色本人。
现在林清词就面对着这样一个人偶师。
一身宽大的黑袍，仿佛是参加某种神秘祭祀的神官，仅仅露出半张脸，唇形完美，唇色浅淡。
气质神秘而危险，气场极其强大。
一步步走来时，令人心悸。
“从现在起，你是属于我的藏品。”
冰冷而华丽的声线响起。
林清词僵硬地抬头，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人偶师，观察这位掌控她未来命运的神秘存在。
她想演出人偶那种呆滞、非人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机质的冷，没有半点生机。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无从猜测镜头里的效果。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参与拍摄，真正意义上的扮演。
顾云天一直没有叫停，她就按照剧本继续演下去。
薄清霆在场外看着，微微蹙眉。现在他已经不用扮演某个角色了，但他反而觉得，还不如由他来拍摄。
这样林清词不会一直与顾云天对视。
“虽然还要重拍，对于新人来说还算不错，挺有天分，教一教就好了。”等这场戏拍完，顾云天难得赞叹两句，然后指出了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顾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林清词认真听着，思考应该如何演绎，也向顾云天表示谢意。
薄清霆见他们完全沉浸在电影拍摄之中，工作状态不错，没有在片场多留。他不可能阻止林清词参演，也无法将她的视线一直留在他这里。
“十点半我会过来接你，再晚不能超过十一点回家。”薄清霆临走前叮嘱道。
“好。”林清词点头。
“薄总，这一点可以放心。”顾云天也理解薄清霆的顾虑。
“她对我来说，比电影更重要，不要做什么危险的尝试。”薄清霆音色清冷，带着几分警示意味。
“我有分寸，务必放心。”顾云天又道，“薄总看起来心中郁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写个方子，你煮茶喝。”
“发我微信上。”薄清霆略一皱眉，但没拒绝。他心情不好，交换身体的时候也会影响林清词的身体状态。
“顾老师，你连这也会？”林清词没想到顾云天还是个老中医。
“略懂。”顾云天转而开始给她讲戏。
林清词饰演的角色是一个病重的少女，父母希望留住她的生命，将她长久留在身边。
人偶师将她制作成一种特殊的活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不能再生长，永远固定在少女模样。
后来她的父母离奇死去，她以自己成为人偶师的藏品为代价，祈求人偶师报仇。
人偶师同意，她也变成替死人偶，会为他承受一次必死攻击。
在后期，反派和观众都以为人偶师死去的时候，人偶师又会出现，开始收网，而她作为替死人偶，死亡一次以后，就彻底消失。
今晚要拍的场景是少女答应人偶师条件的画面，她的仇由他来报，她也变成人偶师的私人藏品。
重复十多次之后，顾云天终于满意。
“记住今天这种状态，明天继续。薄总来接你了。”
林清词向外望去，月光如水，而薄清霆也向这边看来，不需要言语，他眼中浮现的关切与温柔就述明一切，自他身后，盛放的玫瑰园沦为陪衬，林清词只能看见他的眉眼。
林清词甚至想提着裙摆飞扑过去，撞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
但也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
因为薄清霆已经向她走来了。
“我们回家。”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