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见过皇后如今健康的样子，再想到上一世皇后的结局，长宁的心头也变得沉甸甸的。不过事在人为，她暗自打气。

    回到殿中，长宁只叫了徐行来自己跟前伺候，将其他宫人都挥退至殿外值守，奶嬷嬷自然是有些欲言又止的，不过长宁并非是无知孩童，自然不会被她拿捏，奶嬷嬷最终还是暗含不甘地退了下去。

    宫中的时日过的很快，花朝节过去后，裴若明已经被平陵长公主接回府中，但现在有徐行借她为太子准备生辰礼物之名盯着染坊那边，她也不再时时想着在宫里乱晃了。毕竟现在的皇宫里也没有什么玩伴，且多是皇子，只有一位住的偏的公主，还是先皇赐给太子启蒙的宫女所生，原先在太子府中就没什么存在感，在宫中更不必说。

    这宫中最受宠的是锦葵宫的皇贵妃孟氏，据说是皇帝的青梅竹马，还是太傅的女儿，当年她才是太子妃的第一人选。不过，当皇帝的心都脏，也许正是因为太傅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所以才叫先皇赐婚给了毫不相干的姚氏女。孟皇贵妃不仅得宠，还育有一子，仅比太子迟了一岁，唤作云珩。如果叫长宁来猜测谁最有可能对太子下黑手，那么孟皇贵妃必定是第一嫌疑人，毕竟，太子薨逝两年后，便是太傅党摘得胜利的果实。可是这样更加棘手，毕竟，在长宁看来，孟皇贵妃在宫中的势力不是她可以抵挡的，更不用说，皇后似乎并不在乎皇帝喜欢谁宠爱谁。如果可以选择，恐怕皇后很愿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并非是她的臆测，而是她在宫中看了半年多看出来的。

    起初，她也同其他人一般认为帝后和睦，两人的关系确实也很和谐，只是这种和谐太过表面，就像是前世的父母，不过是在孩子眼中扮演角色罢了。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但长宁觉得皇后一点也不爱皇帝，不仅如此，她甚至有一次隐约感觉到皇后对皇帝的愤恨。那一天似乎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毕竟皇帝到栖梧宫从来是初一十五按时打卡，唯独那一天，应当是七月初九，皇帝和皇后一起站在院子里，宫人们都侍立在远处，也就是那一次，她感受到皇后对皇帝的怨恨，长宁觉得，可能是皇帝害死了皇后喜欢的人，并且那个人还是皇帝的熟人，不然的话皇帝也不可能乖乖被骂吧？虽然这样说起来，皇帝有戴绿帽子的嫌疑，但是人生嘛，有点绿色才有生机啊！况且，活人是怎么也比不上死人的。从那之后，长宁就品出来了，原来皇后是“不爱”，皇帝是“亏欠”啊。可是人总不能永远靠那点虚无缥缈的“亏欠”活着吧，更何况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大家都信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人也不可能永远忍受，如果哪一天皇帝爆发了，皇后、栖梧宫、姚家甚至包括她真的能够安然无恙吗？长宁不敢想，她只能不停地敦促自己变得更强大。

    太子的生辰在三月下旬，在长宁的刻意控制下，终于在三月廿一，太子生辰的前一日，染坊将那个按她要求印染上君子竹的手帕做好了，而长宁也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消息，重华宫。长宁没想到是姜贵妃动的手，毕竟，姜贵妃并没有一个需要她去为此努力的皇子，她想不明白，但目前更重要的是，保存证人，而这，只能由皇后出手了，将此事告诉玉人并确保她会禀告皇后之后，她便不再忧心，转而思考明日太子生辰她该穿什么衣服，戴什么珠花。因为太子每日读书十分忙碌，长宁与他的见面时间也不太多，不过明日他邀请了年龄相近的云珩以及他的几位伴读以及长宁一起在东宫设宴。挑选了半日，长宁才最终选定了一件绣有粉色芙蓉的青色六破裙，因为年纪小梳的是双鬟髻，所以珠花也选的是芙蓉攒金钗，项上戴璎珞项圈。

    第二日陪着长宁去赴宴的，除了徐行，还有玉人，其他的都是平日里用惯了的小宫女、小太监。到了东宫，长宁就发现自己来迟了，因为其他人已经在席位上坐着了。不过她年纪小，在场的要不就是不会和她计较，要不就是不能和她计较。上首的太子和她招了招手，她迈着小碎步跑了前去，到了跟前便恭祝：“阿若祝皇兄生辰快乐，愿皇兄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太子听着也十分开心，“阿若的心意，阿兄收到了。”说罢，座椅也安排好了，就在太子旁边。今日的宴会行的是曲水流觞，但这对于短手短脚的长宁来说却不太友好，玉人正准备上前帮长宁布菜，却见太子挥手，便停在半路，见太子亲自给长宁夹菜，便又缓缓退了回去。

    “阿兄你对我真好！”长宁也惊讶于太子的贴心，一边发好人卡，一边开吃。宫里的菜总是精致的，看起来皆是美味，一旦长宁盯着某一样菜的时间过长，便会很快发现自己碗里有了这样菜。“阿兄，你要把我喂胖了！”看着自己面前堆得满满的菜，长宁连忙制止兄长的“爱”。

    “阿若你这般小，正是多吃的时候呢，若是你在我这里没吃饱，恐怕我还要被父皇和母后训斥呢！”说着，太子还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阿兄今日是宴会的主人，应该好好招待客人才是。”长宁的脸上纠结了片刻才答应他，“若是阿兄想招待我，改日专请我一人，我一定来赴宴。”

    “那就说定了！”太子脸上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不过他还是将玉人叫上前来伺候长宁，然后才去与其他几位客人交谈。

    将上首看在眼里的几位伴读，对于公主的受宠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度。

    宴会结束，太子并几位伴读决定去宫外的庄子上跑马。因为其中一位伴读是护国大将军秦宗逊的孙子秦沐，秦老将军是开国将军，如今已历经三朝。武帝时，曾将京郊的一处庄子赐给秦家，秦家将那个庄子设为秦家的演武场，庄子上有个极大的跑马场，如今他们要去的就是这处。

    云珩识趣地拒绝了同往的提议，主动将送长宁回宫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路上，云珩几次想搭话但都失败了，长宁看到了但也并不想主动地做些什么，便只当没看到。她是太子党，天然和其他皇子党对立，自古皇权的争夺都伴随着残忍的流血事件，长宁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快要到栖梧宫的时候，云珩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若妹妹，我，我可以找你玩吗？我保证不打扰你和太子皇兄！”

    长宁沉默了一会，或许事实有些残忍，但这是打入锦葵宫的好机会，虽然没有证据指向孟氏，但这不代表孟氏洗脱了嫌疑。如果想要安稳地在这个时代生活，太子安稳无虞才是最优解，前提是，她要找到始作俑者。长宁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脸上便浮现懵懂的笑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