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也想打援？
卢象升望着地平线上八旗军的身影逐渐消失，绷紧的神经一松。
带着天雄军骑兵又将附近的建奴游骑、哨探一扫而空。
方才带着打扫完战场的天雄军返回。
如长龙般的明军队伍似乎未受影响，还在继续前行。
卢象升打马赶至熊廷弼和岳飞面前，抱拳说道：“禀报熊督师、岳帅，我部已将左侧来敌击退。”
顿了顿，又声音低声说道：“只可惜我与曹文诏并未将岳托留下。”
熊廷弼拍着他的肩膀神色轻松地笑道：“卢将军无须自责，岳托这个人表面狂妄自大，实则非常谨慎，只要我不断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我们斩于马下！”
熊廷弼看向杨成赞叹道：“杨再兴真不愧天纵神威之名，百骑冲万敌，直取汤古代首级。”
同时看着卢象升呆立的样子，心中苦笑不已。
派遣了军中唯二的猛将，竟然还没有拿下敌将，反而让友军拿下了头筹。
自己心中那一番比拼的心思，瞬间熄灭大半。
杨成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再兴的热身罢了，这是给熊督师的小礼品。”
“这种小礼品多多益善！”熊廷弼心态摆平之后，抚须淡笑道：“难道杨领主就不怕打草惊蛇，吓跑奴尔哈赤吗？”
“奴尔哈赤何许人也，岂会被这点阵仗吓跑。”杨成甩动缰绳，胸有成竹地说道：“哈哈，只要不让再兴的信息泄露出去就好了。”
杨成此举是特意跟卢象升提升好感，顺便削弱八旗军实力。
杨成继续口出狂言，“再说，辽阳、沈阳、抚顺这几座城就在那，奴尔哈赤能跑到哪？”
“到时候我们大军压上，攻城拔寨，只要奴尔哈赤他敢来，就一定跑不了！”
在杨成心中，还是希望奴儿哈赤能出来决战。
毕竟自己留在此地的时间没几天了，是不可能在辽东逐个攻城拔寨，为熊廷弼做嫁衣的。
到时杨成只能含泪放弃招揽卢象升了。
奴尔哈赤身经百战，怎么可能在大战之中没有防备。
特别是此人有被大炮轰击的特殊经历，想来对自身的防护一定不会降低。
只要在混乱的战场上被杨再兴锁定，那他就死定了。
这就是100点武力值可怕之处。
熊廷弼满意的长笑一声，“好好好，此战就交由岳帅指挥，希望杨领主能一战功成。”
“咦？”熊廷弼指着后方快速赶来的骑兵，笑道，“首级送过来了。”
与岳托齐名的汤古代居然被杨再兴斩杀。
卢象升听到消息后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与杨再兴交手过得卢象升，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狠人。
汤古代这蛮子遇上杨再兴算他倒霉。
尽管自己也叹服杨再兴的武力，可一想到自己和曹文诏联手都未能将岳托拿下。
心中不免有些挫败感。
望着汤古代脖颈下粘着石灰的首级，听着四周明军振奋的呼喊声。
卢象升感慨万千。
杨成作为一个客军，居然比我们自己还要拼。
卢象升感受到杨成炙热的目光，抱拳感谢。
杨成笑着回礼，二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岳讬作战不力，由成亲王降为贝勒，旗下四个牛录分出来交给多铎。”
后金可汗奴尔哈赤高坐龙椅，看着殿中两侧站立的亲王、贝勒和将领，大声宣布。
岳托跪在殿中。
气氛沉闷又压抑。
多铎看着岳托灰败的脸色，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奴尔哈赤狠拍扶手。
“没用的东西！”奴尔哈赤指着低头不语的岳托，恨铁不成钢得说道：“让你们两个去侦察袭扰，你们直接冲击敌阵！”
“汤古代直接冲击白杆兵折在里面，又是怎么回事？”
奴尔哈赤听闻打探到的信息，镶蓝旗居然敢正面冲击白杆兵。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夸他们悍勇还是愚蠢。
“孩儿和老四我俩一人一边，我与卢象升和曹文诏交手，对老四那边情形不太了解。”
“等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岳托嘴上虽然大呼冤枉，可心中明白这可是自己提出的计策。
如今损兵折将，自己得背一大锅。
奴尔哈赤闭目沉思，推演片刻。
实在想象不出这仗到底怎么打的。
秦良玉、卢象升、曹文诏，还有那支神秘骑兵的将领。
形势似乎不妙。
“哼！我八旗族人就是被你们这么打光的。”奴尔哈赤看向下方众人，问道：“我八旗兵连续折损，形势现在对我们很不利，你们都有何想法？”
奴尔哈赤见半天没人说话，不满地冷哼一声。
随即皱眉看向尚可喜，问道：“智顺王，你有何良策，直须畅言！”
尚可喜抱拳出列，沉声说道：“回大汗的话，奴才见明军此番来势汹汹，其志定然不小。”
“而且明军擅于阵地战，若是摆开车马，布置火器防线，我军再攻，势必损失惨重。”
“所幸贝勒爷已探查清楚明军虚实，而且我八旗精锐以一当十，大汗军道无双，不如大汗亲率大军，以猛攻挫敌锐气，明军势必胆怯。”
“到时我们大军合围，趁势掩杀，敌军必败！”
尚可喜低着头，等待奴尔哈赤的回应。
殿中一片沉寂，众人都在琢磨此策的可行性。
“多铎，你一向智计出众，你以为如何”
奴尔哈赤直接忽视其他莽夫，特意向多铎问道。
“回大汗的话，孩儿觉得智顺王所言甚是有理，咱们不能再轻视这些明军了。”
“咱们还需再好好谋划一番，不能再凭借自身勇武盲目冲阵，咱们的族人现在可是越打越少。”
岳托抬起头，感觉他在嘲讽自己。
牙关紧咬，恨恨地盯着多铎。
奴尔哈赤握着拳头，思忖片刻，发觉是这么个理。
若是再碰上那个神秘武将，自己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想到这里，奴尔哈赤于是一拍扶手，说道：“咱们的火器技术已经落后明人一大截，必须加快研发速度。”
“传令前方的暗哨，劫掠研发火炮的匠人，或劝说明人工匠投诚，必定重金赏赐。”
“智顺王，你麾下的汉人若有这方面的能力，本汗一定重金赏赐。”
尚可喜行礼道：“奴才遵命。”
奴尔哈赤正要安排下一阶段战略部署，忽听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背上插着三角军旗的哨探走入大殿，一捋两胳膊的袖子，跪地禀报。
奴尔哈赤放着的心又一下悬了起来。
“禀报大汗和诸位贝勒爷，鞍山城传来急报，称城外出现大批明军，围住西门，意图攻打城池！”。
奴尔哈赤心头一震。
熊廷弼的明军居然去了鞍山城。
鞍山附近铁矿储量丰富，可是后金生产甲胄武器的重要基地。
所幸，奴尔哈赤特意将缴获的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架在墙头。
明军若不猛烈攻城，还能坚守一段时间。
此地若失，后金必然全国震动。
刚刚镇压住的民变，可能又会发生。
“可曾探查清楚明军具体情况？”
“回大汗的话，奴才已探查清楚，明军主帅为熊廷弼，领兵约莫八万，携带有数十门火炮，如今在城外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修建高台，似乎并不急于攻城。”
听着哨探的回话，奴尔哈赤心中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于是摆手说道：“本汗知道了，你下去吧。”
“喳。”
奴尔哈赤灵光一闪，这不就是自己与明军交战，惯用的围城打援战术么。
明军擅于依托坚城层层阻击。
最著名的就是明军自山海关、宁远、锦州城修筑的关宁防线和宁锦防线。
奴尔哈赤通过围城，不断地消灭明朝援军，持续给明朝放血。
这个庞大的帝国倒在内忧外患之下时，山海关依旧挺立，未被清军攻克。
看着殿中众人惊异的眼神，奴尔哈赤不由仰头长笑起来。
“呵呵，本汗还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本汗还会被明军施以此计。”
奴尔哈赤脸上笑意一收，肃容看向下方众人，“我八旗兵向来野战无双，可接连两场小败让我八旗军军威沦丧！”
“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这种耻辱，只有用明军的鲜血来洗刷！”
“传本汗军令，调集辽阳城内所有八旗兵准备明日出击！”
众贝勒、亲王齐声应道：“遵命！”
“多铎，你派快马传令给阿济格，明日午时定要率领援军赶到鞍山城下，延时未到，军法从事！”
奴尔哈赤看向尚可喜，沉声道：“智顺王，你明日清晨带着汉八旗，驱赶包衣奴，和汉人奴隶赶来前线，记住，若此战落败，你提头来见！”
“奴才领旨！”
尚可喜深吸一口气，低头应道。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奴尔哈赤看向南方昏暗的天空，目光深邃。
他已经感受到了此战潜藏的危机。
这将是决定后金国运的一战。
和硕亲王阿济格在留下盛京城必要的守备部队后，又从开原城抽调蒙八旗的骑兵。
此时共聚集两万满八旗，一万汉八旗，两万蒙八旗，总共五万骑兵。
正准备明日清晨出发，驰援辽阳。
在接到多铎传来的军情急报和奴尔哈赤的死命令后，阿济格神色凝重。
当夜便率领大军向着辽阳进发。
五万骑兵在夜色下犹如一片漆黑的阴影，向着前方不断蔓延。
轰鸣的马蹄声响彻天际。
昏暗的夜色下，鞍山城上数个大火堆熊熊燃烧。
城上守军巴扬阿望着看着二十里外，绵延数里的明军大营，脸色明暗不定。
巴扬阿感受着后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直接问道：“大汗可有吩咐”
“大汗吩咐咱们死守城池，不能擅自出城浪战。”
巴扬阿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何吩咐？”
以他对大汗的了解，不可能坐视鞍山这座军工重城陷落，也不可能放任这股不知死活的明军顺利返回。
“大汗准备明日午时发起总攻，命我们到时打开城门，出城迎击！”
“好！”
巴扬阿狠狠拍打墙垛，看着明军营寨满意地笑了。
此时明军大营外面的木栅栏前，挖置数条壕沟，用来阻挡后金骑兵。
营地外面的旷野上更是提前修筑二十座高耸的土台。
这是为佛朗机炮准备的炮台。
明军的中心大帐内，四个角摆放四根粗壮的蜡烛，照映得一片灯火通明。
岳帅、熊廷弼、卢象升、陈奇瑜、秦良玉、曹文诏还在为明日的战事做最后的准备。
杨成和王复明坐在一边旁听。
本来杨成的想法中，只要明日奴尔哈赤露头，就派出杨再兴进行斩首。
两军交战，敌军主帅一阵亡，大局可定。
现在听着几个名将又为明天的决战查漏补缺。
增添了亿点点细节和保障。
譬如奴尔哈赤不露头怎么办，敌人坚守怎么办，遭到多面夹击怎么办，敌军夜袭怎么办。
总之就是问题很多。
杨成全程听下来顿感收获巨大。
心中感叹，就算自己有岳帅教导，军道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身戎装的秦良玉在商议完毕后，亲率白杆兵巡防。
来到背嵬军的营地。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马祥麟。
此时雄姿勃发的马祥麟一身单衣，在营中习练枪术。
看到秦良玉率队前来，马祥麟收枪站定，拱手说道：“母亲大人！”
“嗯！我在战场上看到你的表现了，这很好。”秦良玉慈祥地看着英武的儿子，拍拍他的肩膀，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
自己的这个儿子每次与敌交战，最爱的就是冲锋陷阵，很像自己。
想到明日残酷的战事，秦良玉沉默片刻，说道：“我儿明日可要紧跟在岳帅身后，保护岳帅，切勿盲目冲阵！”
马祥麟轻笑一声，“母亲大人且安心，孩儿不是莽撞之人，此战定会紧跟岳帅身旁，多杀敌寇！”
秦良玉定睛看了马祥麟一眼，没再多言，点了点头，率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