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天雄军
“报!前方传来军情急报!”
一个殿前亲卫匆匆走进,单膝跪地,将手中信件高高举起。
急促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殿内众贝勒和奴尔哈赤互视一眼,多铎快步走上前去,接过信件。
上下检查一番后,点点头,递给奴尔哈赤。
奴尔哈赤抽出信件很快看完后,面色怪异,又迟疑地看了一遍。
然后将手中信件递给一众贝勒。
众贝勒看完后,或憋笑,或疑惑,或不屑。
从他们以往的作战经验来看,实在无法理解信中传递的内容。
信上说明军在镇武堡聚拢八万余大军,熊廷弼亲自领兵,向辽阳方向进发。
这是准备攻打辽阳?
要不是前方刺探情报的人乃是八旗中挑选的精锐,绝无误报的可能。
他们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奴尔哈赤沉吟片刻,然后皱眉说道,“你们都说一说,这伙明军是来干嘛的?”
饶是奴尔哈赤身经百战,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凭什么?
是我八旗刀不利了,还是他们飘了?
众贝勒对视一眼,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在一阵沉默中,还是贝勒智商天花板的多铎率先打破安静。
“大汗,镇武堡一战中,这些明军和以前只知道龟缩防守的明军完全不同,再加上不知名的领主势力,已经能对我方构成威胁,我军万不可大意。”
“虽然我八旗兵虽然主力尚在,但小败之下士气折损,还需休整一段时间,重整军势,想法子抵消明军的火器优势,才可再次正面一战。”
“而且据我对熊廷弼的了解,此人谋而后动,很是狡诈,我们以往对广宁的渗透收效甚微,想来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倾巢出动的。”
“此次大军出动,不太可能是虚张声势,徒废大批粮草,难道是明人火器又有了新的突破?”
“应该不是,否则在广宁,宁锦等城内的探子早就有消息传回了,但我军还需早做准备。”
多铎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扫视在场众人,然后看向奴尔哈赤说道。
“大汗,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不如我们坐守辽阳城,养精蓄锐,操练汉人包衣,以不变应万变。”
岳托原本对多铎前面几句还很赞同,但听到最后一句居然要采取守势。
顿时不满。
“老十五,你莫非是惧怕明狗不成!如此明目张胆的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居心何在?”
“一直以来都是我八旗暴打明狗,十几个族人就追着对面千人乱跑,何曾被他们进攻过?”
岳托瞪着不善武力的多铎,没好气的大声说道:“这伙明狗赤裸裸的羞辱我八旗子弟,你若怕了就守在这,就让我带着镶红旗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伙不知死活的明狗。”
岳讬自持勇武,对明军的近战能力一向嗤之以鼻。
只要突破明军火器防线,其余的明军都是就是他们刀下待宰羔羊而已。
多铎面露羞恼,急着就要反驳:“我只不过稳妥起见,你”
“好了!好了!”,奴尔哈赤伸手挡住还要争辩的多铎,烦恼的按了按眉心。
每次议事这两人都要争论不休,虽然两方都很有道理。
不过奴尔哈赤还是有些赞同岳讬,今天的一切都是凭借勇武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就是这种悍勇让明军畏惧。
奴尔哈赤看了眼言辞激烈的岳托,又看向恭立在一旁的尚可喜问道:“智顺王,你怎么看?”
尚可喜战功赫赫,被皇太极加封为智顺王,与孔有德、耿仲明并称清初“三顺王”。
尚可喜心中早有腹稿,被点到名之后立刻出列说道。
“启禀大汗,奴才有这么个想法,供您参详,明军前来,必定携带大量粮草,大汗可派精锐焚烧明军粮食,若是没有了粮食,这些人必然崩溃,到时大汗派兵沿路追杀,就可一战而定。”
“明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军养精蓄锐,正好可以沿途袭扰,趁机打探敌军虚实。”
“明军足有八万之众,火器众多,我军如果贸然进攻恐怕损失过大,可以等盛京的阿济格贝勒援兵,两相合围,以众击寡。”
“还有就是,明军无非就是仗着火器,才能大量杀伤我八旗勇士,只要我们在大战前驱使那些包衣奴才为前阵,直接冲击明军壁垒,我军遣精锐紧随其后。”
“上万包衣一冲,我军趁势近身搏杀,明军焉能不败。”
堂内的奴尔哈赤和众贝勒都露出赞许的神色,留着这些汉人还是很有用的。
只要能让他们接近明军搏杀,他们就有十足的信心。
“好,好!论起冲锋陷阵来,你们汉人不行,但论起鬼点子,还是你们汉人心思活泛!智顺王这策略着实不错,待我破了这股明军,当给你记上首功!”
奴尔哈赤顿时神色轻松起来,然后看向众将。
“我八旗军善攻不善守,明军借助火炮坚墙龟缩还行,胆敢野战就是自寻死路。”
“岳托、汤古代!你二人各率一万轻骑不间断袭扰明军队伍,拖慢他们行程,切勿贸然冲阵,与敌交战。”
“遵命!”
“多铎,你遣人去盛京,催促援军速速抵达,还有通知周边其余县城,加强警戒。”
“遵命!”
“尚可喜,这几天你就带领包衣奴和汉八旗加快修复镇武堡一战中破损的甲衣武器,加强对包衣奴的训练。”
“喳!”
浩浩荡荡的明军队伍排成六列,如长龙般在平坦的旷野上蜿蜒。
步兵手持刀盾,长枪,弓弩,火铳按组行军。
粮车居中,在一头头牛的拉动下吱悠悠前进。
装载佛朗机炮的车驾靠外,再外面是成队的骑兵护住左右两翼。
在白色的大地上,明军大部队踩踏出一条黑色的路径。
岳飞跨马在前,指着身边的中军队伍,向杨成说道。
“主公,部队在行军中要合理地使用地形条件,提高行军的效率。”
“就比如在这种平原条件下,整个队伍可分为前军、中军和后军三队,便于互相支援策应。
“同时在行进途中不间断撒开游骑、哨探进行四面侦察,防备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发现敌人之后,要随时进行警戒观察,做好战斗准备。”
就在杨成、王复明听得连连点头之时。
忽然有一骑穿白袍的夜不收骑兵从中间的预留的快速通道骑马赶来。
“禀报岳帅及各位大人,前方发现两队万余敌军轻骑向我方赶来,看旗帜疑似八旗岳托和汤古代!”
岳飞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挥手让这名夜不收退下。
己方有八万大军,后金再嚣张也不会光派两万轻骑冲阵。
岳飞看向左右几将,“看来后金是想骚扰我部行军,谁可出骑兵将其拦截?”
其余众将看向披甲持刀的熊廷弼。
熊廷弼思忖片刻,然后看向杨成说道:“镇武堡一战中,我军骑兵大多折损,不如咱们一人负责一边,快速击溃这伙游骑,免得耽误行军速度,如何?”
“善!”
很快,卢象升带着天雄军骑兵部分离开,身后还跟着曹文诏带领的骑兵。
另一边张宪的岳家骑兵和屈突盖的鲜卑骑兵一同出击拦击。
卢象升先后作为文臣武将,深受百姓将士爱戴,所训练的天雄军更是团结一致,战力非凡。
天雄军作为一个完整的军团,有轻重骑兵,长矛刀盾步卒,还有火铳炮队,可谓攻守兼备。
此次卢象升带兵出击的是五千余天雄军骑兵,再加上曹文诏的一千余明骑,足有六千余骑。
身形高大削瘦的卢象升手持长柄大刀,身着鱼鳞棉甲,背披大红长袍。
身后明军队伍一身红色棉甲,外覆一件锁甲,左右胳膊和肩膀都带着黑灰色的护甲,八瓣铁盔盔顶红缨随风飘荡。
这一支队伍向着地平线上升起的镶红旗骑军拍马杀去。
卢象升望向左边和他并驾齐驱的曹文诏,喊道:“文诏兄,没想到今日我们又能并肩作战了。”
曹文诏朗笑一声,“是啊,以前和卢督帅一起打流贼,今天一起打建奴,爽快!”
“好!今日就杀个爽快!”
曹文诏想起临行前王复明的吩咐,主动拉近关系说道:“希望日后,我们还能并肩作战,扬我大明之威。”
“或许吧!”卢象升想到杨成的承诺,或许离别才是最好的结果,于是低声说道。
看着逐渐接近的八旗军,卢象升重新斗志昂扬,杀意坚定。
卢象升挥动长刀,大喝道:“天雄军的儿郎们,保家卫国的时刻到了,咱们身后就是辽西无辜百姓,随我杀敌!给以前的兄弟们报仇!”
“杀光这群建奴鞑子!”
“报仇!报仇!”
上一世中天雄军最后一战惨遭队友看戏,他们最终弹尽粮绝,覆灭于清军之手。
这次仇人见面,天雄军卒分外眼红。
尤其是看到了曾经的死对头,岳托。
卢象升心情激昂振奋,挥刀前指,大喝一声。
“军道—天洗山河!”
天空中的煞气阴云化作丝丝雨水从天而降,淋在天雄军卒的身上。
他们的刀刃、甲胄明亮如新,其上不时闪烁几缕森冷寒光。
天雄军卒连同胯下战马开始兴奋,原来身上的伤势迅速恢复,周身气息逐渐壮大。
在距敌骑一里左右时,卢象升指挥骑队向四周散开。
“弩!”
兵卒掏出弓弩,斜指向对面的敌骑。
战马开始逐渐提速。
对面的岳托见曾经的手下败将又来野战,不屑冷笑一声。
在一阵喝令声中。
岳托麾下八旗兵一分为三,左右两侧骑兵小队向着行军队伍兜转。
中间则是岳托带着骑兵队伍向卢象升直撞而来。
一时间,大地震动,蹄声如雷。
两边战马奔腾的气势如同两面高高卷起的巨浪,凌空对拍下去。
“重箭!”
八旗兵卒闻声立刻跨马拉弓。
带着倒刺的三棱箭头瞄准对面的天雄军。
“放!”岳托瞄准对面的卢象升,大喝一声!
岳托松开箭矢的同时,立刻又抽出箭矢瞄准卢象升左右亲卫,连发两箭。
八旗兵的重箭化作一道黑光,发出刺穿空气的尖啸声,直直接射进天雄军中。
手指粗壮的箭杆带起一蓬鲜血,连续贯穿两三名兵卒。
卢象升浑身燃起红色的罡气,一刀赤色匹练闪过。
飞至面前的重箭被从中劈开。
身侧两名亲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箭贯穿眼窝,头颅炸得粉碎。
而天雄军的弩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蝗虫般扑向身披轻甲的八旗兵。
顷刻间,数百八旗兵连人带马被射倒一片。
其余众多八旗兵身上几根箭杆晃动,发出痛苦的嘶吼咆哮。
两边骑兵群中顿时一阵混乱,接连有骑兵跌落下马。
“砰!砰!砰!”
两方对撞在一起,
沉闷的战马撞击声不绝于耳。
卢象升左右挥动长刀,两腿一夹马腹,兴奋地冲进敌骑群中。
“叮!”
卢象升和岳托两人刀刃相击,交错而过。
握紧颤抖的刀杆,卢象升旋转刀杆。
如镜面般的刀刃水平划过一道圆弧。
一刀!
左右两名八旗兵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污血喷涌洒落。
一名名八旗兵被自己斩于马下,身上刻意留下几处小的划伤。
卢象升刀刃上的罡气越发宽大锋锐,身上的罡甲红光越来越深邃。
卢象升旋动刀杆,一人高的深红刀罡斜劈飞出。
前方数十米路径上的八旗兵两人带马碎成几瓣,鲜血洒落一地。
“痛快!”
另一边的岳托手中两杆厚背大刀左劈又砍,蓝色刀光疯狂飚射。
一刀挡住天雄军兵刃挥刺,另一刀横扫而去。
势大力沉的刀刃下,天雄军卒胯下战马都直接被砸得口吐白沫,跪倒在地。
战马上的天雄军兵卒被砍得断肢残臂横飞。
不时有人从战马上打着旋坠地。
满身污血的岳托兴奋嚎叫,在天雄军骑阵中肆意砍杀。
早将奴尔哈赤所说什么不要浪战的嘱托抛之脑后。
得浑胜作为岳托亲卫,紧随其后冲进了天雄军骑阵中。
这些天雄军卒三到五人为一队,策马紧挨在一起,互相策应。
得浑胜抡圆手中长刀,将为首的一名天雄军卒一刀枭首。
另外两人顿时双眼通红,狂吼着向他一左一右冲锋杀来。
得浑胜无法躲避,只得一手横刀,挡住右边一人猛砸。
得浑胜荡开长枪。
反手握紧震颤的大刀向另外一人肩膀劈下。
在这种险境或许只有攻敌必救,才能捡回一条命。
可惜他低估了这两个天雄军卒对他的杀意。
这人只是肩头一顶,手中长枪狠狠直刺。
锋利的枪刃直接贯穿兜鏊护耳,从另一侧耳朵处透脑而出。
得浑胜哼都没哼,直接瞪大双眼,瘫倒在地。
这人抽回满是污血的长枪。
左肩上有护肩的防护,只是被长刀劈进半个刀刃。
很快左肩膀处一片殷红。
“二哥,我掩护你,咱们先杀出去。”
“三弟,咱们跟着卢督帅杀出去!快!”
就在天雄军还在鏖战的时候,岳帅带着队伍淡定的行军。
除了散开侦查的哨探以外,其余骑兵张开一个大口袋向两边八旗兵包夹而去。
队伍两侧的明军铳手和弩手准备完毕,只要这些零散的八旗兵敢于靠近百步以内。
迎接他们的将士疾风暴雨般的打击。
另一边屈突盖率领精于骑射的鲜卑骑兵死死缠住八旗兵,张宪趁机带队冲杀,搅乱敌军阵型。
在汤古代心中诧异,这哪来的异族骑兵,怎么跟蒙八旗一般擅长骑射风筝战术。
就在他被左右拉扯,准备后撤的时候。
有一支百人骑队已经悄悄从侧面奔来。
这支小队在白绿相间的旷野上影影绰绰,无声无息地策马靠近。
为首的青年小将手持虎头鎏金大枪,身披岳家军制式甲胄。
盯着敌骑中的一杆大旗,双目杀意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