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夜袭
随着宁克军营中一阵喧哗混乱。
韩常带着麾下千余身披轻甲的拐子马从营中踏马跑出。
拐子马骑兵腰挎弓箭，手持长枪，瞪大如恶狼一般的眼神，脸上挂着兴奋残忍的表情。
很快，信心满满的韩常立于城下高举长枪，瞪眼喊道：“大金韩常在此，何人敢与我夜战？”
火光缭绕的城墙上根本无人回话，只有阵阵急切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火光的照耀下，城垛后一团团守军的阴影映入眼帘。
看他们五摇三晃的样子，韩常可以想象他们此时的慌乱和紧张。
这种时候防守都如此松懈？
看来这些人和自己领地里逆来顺受的汉人有得一拼。
韩常看着迟迟无人回话，不由轻蔑的暗道。
“城内何人主事，可敢回话！”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满城屠尽！”
韩常凶残的最后通牒回荡在漆黑的夜空，震颤四野。
片刻后，还是没人回话。
韩常只听到战马不耐烦的鼻响声，旗帜飘荡声，就是没有人声。
这些汉人就是胆小，我金国如今猛将如云，纵使是宋太祖赵匡胤也只能狼狈防守。
真是期待血洗岳家军的场面。
韩常冷哼一声，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看向身后的拐子马骑兵，“这些人根本不敢与咱们为敌，走！回营！”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在齐声的恭维中，韩常志得意满地打马回转。
他骄傲的抬起头，好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脸上挂着无人能敌的霸气。
韩常大步走进宁克帐中，看向手里捧着《武经总要》的宁克。
不由嘴角一抽。
“主公，方才我去邀战，看他们防守稀疏，一点夜战的准备都没有。”
“他们甚至都不敢回话，看来是被我们吓破胆了。”
淡然的宁克抬头看向恣意大笑的韩常，眉头微皱。
“韩将军去挑战的时候，我也观察了片刻，敌方确实防守疏忽，但夜战对于我方来说也很不利，还是按原计划执行，明日先进山”
韩常眼中精芒闪烁，信心满满地打断道：“主公，末将愿今夜带兵袭扰，待其人困马乏，明日再集结大军攻打恐吓，定可一战而下。”
“韩将军！”宁克放下手中书册，抬眼说道，“切莫得意忘形，你可知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
“我们在倒回谷中好不容易积蓄如此兵力，岂能轻易浪费在攻城战中，而且你怎知这不是他们故意布置的陷阱。”
说到这，宁克安抚道：“我知你英勇善战，但毕竟攻城战不是咱们强项，今晚不可松懈，一定要严防死守。”
韩常看着满身书卷气的宁克，心中暗叹。
这书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屈膝求和。
兵法的打出来的，又不是学出来的。
韩常无奈，只得抱拳一顿，“末将遵命。”
宁克愣神看着韩常大步离开的背影，又思虑片刻，觉得自己布置很完善。
淡笑一声，才继续翻书学习。
“夫大将受任，必先料人，知其材力之勇怯”
“报！”城上的一名守军快步走入城楼，高声说道：“两位将军，城下叫阵的千余骑兵现已返回敌营。”
一袭淡灰长衫的张巡此时正坐于屋内，与张宪对弈。
二人在棋盘之上相互攻杀。
张巡执白子，攻防兼备，出奇制胜。
张宪执黑子，侧重进攻，一往无前。
城外韩常的喊叫声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张宪闻言抬头说道：“韩常这家伙的耐心是越来越差了，看来今晚我们胜算很大。”
韩常作为他们的老对手，张宪对他非常熟悉。
见他不过率领千名拐子马，顿时放下心来。
敌军的实力比自己预料的要差很多。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杨成的实力。
张巡抚须轻笑，在棋盘上按下一子，让张宪眉头大皱。
“不错，今夜合该你我建功，不过现在时候未到。”
张宪点头，看向棋盘之中被围困的黑子，思虑片刻，“是我败了，张公，咱们再来一盘。”
“张将军好雅兴，请。”
夜半时分，天地一片昏暗寂静。
黑石镇城墙上每隔十米才有一名守卫，四周火堆照耀的区域也逐渐缩小。
一身戎装的张巡提枪望向远处篝火依旧耀眼的敌军营地，随后快步来到东城门。
在夜色的掩护下，张宪和张巡各领一队步骑兵从另外两处城门出发。
人衔草，马裹蹄。
他们从两个方向冲敌军营盘摸去。
他们的铠甲外面套着一层黑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
张巡身披轻甲，下马拉着缰绳步行。
战马的鬃毛在风中摇曳。
张巡带领麾下部众潜伏至预计的密林中，屏气凝神观察片刻。
一路潜行过来暂时顺利，敌军没有什么异动。
张巡朝后方打了个手势。
麾下十几名白杆兵卒绕过篝火笼罩的明亮处，朝敌营昏黑的地方摸去。
这些白杆兵健步如飞，像是落羽在空中飘荡，很快就倚靠在木栅栏下。
等敌营中一队守卫巡逻过后。
他们起身，借着白杆枪勾住木栅栏顶端，轻松翻入敌营。
张巡目送这些白杆兵悄无声息的潜入敌营，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声。
有如此强兵，自己花式袭营的思路一下打开。
张巡翻身上马，举起长枪，静静等待。
他身后千余严阵以待的鲜卑骑兵，无声狞笑。
很快城内骤然火光照耀，响起一片救火的喧哗声。
随着赤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张巡挺起长枪。
“动手！”
随着张巡一声厉喝，身后鲜卑骑兵纷纷纵马提速，涌向敌营。
张巡粘弓搭箭，朝着周围哨塔上的守卫袭射。
十几个鲜卑骑兵快马奔至敌营栅栏、大门处，纷纷扔出手中绳套。
见绳子牢牢挂住，这些鲜卑骑兵调转马头，利用战马的力量拖拽栅栏、大门。
奋力向后拉去。
这些临时制作的栅栏、大门立刻发出一阵阵哀鸣撕裂之声。
咔嚓一声，就被巨大的力量拽得轰然倒地。
张巡和身边骑兵们顺着缺口，瞬间就冲入敌军大营之中。
“杀！！！”
战马疾驰践踏，瞬间分割敌军阵型。
张巡借着明亮的火光，手中长枪挥舞如电，势如雷霆精准刺穿一守军的喉咙。
枪刃划过大圈横扫，涌上来的敌军遭受重击倒飞回去。
一片人仰马翻。
身后鲜卑骑兵兴奋狂吼，对着惊慌失措的敌军将士一顿砍杀，雪白的刀光卷起层层血浪。
残肢断臂，人头滚滚。
都在马蹄下被践踏成一滩烂泥。
这些守军被张巡神兵天降一顿猛杀，只感觉自身手脚震颤，浑身发软。
一个个慌忙不迭得向后方溃逃而去，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
很快张巡见眼前守军被斩杀一空，观察周围环境，立刻向着记忆中敌营主将大帐的地方杀去。
此时大帐中的宁克听得营中奔走喊叫的守军，立刻翻身持剑，出帐查看情况。
他面沉如水，看着营地四周冲天火光，心中顿感不妙。
“轰！轰！”
两道轰隆声响起，随后便是雷鸣般的马蹄声。
宁克不禁握紧手中长剑。
该死，这群人果然是扮猪吃虎，故意麻痹我们。
一定要稳住。
宁克看向身边亲卫，“快，招诸将前来，稳住各部，逐步向山上撤退！”
“是！”
宁克看着麾下四散逃跑的兵卒，听得四处响起的喊杀声，心急如焚。
整个营地内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法打。
不如先行撤走，整军再战。
很快，韩常带着麾下拐子马赶来。
“主公莫慌，韩常在此。”
“快，召集众人往山上撤！”
宁克虽然心中滴血，但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当初建立营地的时候宁克就故意建在山下，以防不测时，还能往山上撤退。
就算被敌人包围，自己居高临下肯定能坚守几天。
“是。”韩常冷声应道，然后指挥其他将领聚拢溃兵，簇拥着宁克向山上移动。
“岳家军张宪在此，韩常休走，今日定要再败你一回！”
“岳家军在此！！！”
忽然一道道喊杀声传入韩常耳中。
正准备掉头离去的韩常动作一滞，难以置信的看向前方手持虎头枪，身披山文甲的敌将。
瞪大的双眼不由泛红。
张宪！真的是他！
想起上一世自己与岳家军屡战屡败，不由怒火中烧。
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同时听到张宪喊杀声的宁克不由张大了嘴，原本白皙的面色更加苍白。
堪称金国克星的岳家军居然在此。
“韩常，别去，快随我撤退！”
宁克扯着嗓子叫喊，却见韩常充耳不闻，像一匹杀红眼的公牛直冲过去。
在宁克恨恨的眼神中，拐子马和岳家军直接对撞在了一起。
完了，全完了。
宁克气得浑身发抖，带着身边惊骇的众兵将，往山上奔逃而去。
“杀！”
“死！”
张宪一马当先，手中虎头湛金枪划过一道金线，刺穿空气，向面目狰狞的韩常呼啸而去。
韩常不闪不避，手中长枪狠狠对刺而来。
张宪架枪荡开。
两人同时挥枪，枪刃又猛地磕在一起。
张宪与韩常同时身形一顿，纵马交错而过。
张宪随后带领岳家军直直杀入拐子马中。
这些汹涌突进的敌骑虽然速度轻快，但显然不敌岳家军的正面硬刚。
在正面对撞厮杀中，敌骑纷纷翻身坠马。
兵刃的撞击声，甲胄的摩擦声，随后就是凄惨的嚎叫声。
张宪手中虎头枪抡动，荡飞刺来的兵刃，又一枪突刺挑飞迎面杀来的敌骑。
又反手一刺，捅穿另一敌骑的咽喉。
殷红的血液在张宪眼前喷涌。
痛快！在金军骑兵之中奋勇杀敌，张宪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北伐时的峥嵘岁月。
牛胖子要是知道自己血洗金军，恐怕得羡慕的跳起来。
张宪嘴角微翘，手中长枪挥动的速度丝毫不减。
很快就杀穿了敌骑。
张宪调转马头，看向身后神情振奋的岳家军。
“哈哈哈，继续杀！”
“杀！”
张宪大吼一声，向着再度杀过来的韩常冲去。
韩常浑身鲜血浸染，双目通红。
“张宪！纳命来！” 韩常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