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尘问心
在那苍穹之上，一个白发老者凌空而立，他虽经过漫长时光的洗礼，但那一双虎目仍旧炯炯有神，他那笔直魁梧的身躯站在那里，就如一根撑天之柱，只要他站在那里，这片苍穹就不会塌下。
战天使一族大长老，司徒弥天。
“司徒轻依，忤逆族中命令，与魔道修武者相恋，你可知罪？”
司徒弥天看着千涟池的凌千羽和司徒轻依两人，那一双虎目之中满是怒意。
“她本无罪，何须认罪？”
凌千羽踉跄起身，只能依靠雷狱天戟才能勉强维持身躯不倒下去，但他仍旧目视司徒弥天，眸中没有丝毫惧色。
司徒轻依虽饮下圣莲露，但伤势仍旧没有完全恢复，就如一只受伤的猫一样蜷曲在凌千羽怀中。
“这是我凌族家事，没有你说话的份。”
嗡！
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然将凌千羽笼罩在内，他体内的血液、印力流动滞缓，耳鼻之间鲜血下。
司徒轻依看到凌千羽的惨状，朝司徒弥天摇了摇头，可却得不到回应。
砰！
在威压越来越强，凌千羽的脚下用寒石铺就的地板砖都裂开，他的脚塌陷进土里。
而凌千羽的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混杂着鲜血滑落，地上已经一片红褐色。
在这种巨大威压之下，加上身体的剧烈透支和身上的伤，凌千羽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司徒轻依朝司徒弥天不停摇头，眸子中尽是祈求之色，可是司徒弥天就像未曾看到一样，仍旧不停降下威压。
“我不能输。”
身体临近崩溃，意识已经近乎模糊，凌千羽咬破嘴唇，鲜血汨汨流出，他自己亦清醒了几分。
“没有必要这么拼命，这只是一个幻境，只是往昔的一个梦罢了。”
神秘男子的话语在凌千羽耳畔响起。
“幻境？梦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就算是一个虚假的梦，我亦要将其圆满。”
凌千羽并没有在这场考核幻境之中迷失自己，他只是想要还这个梦一个圆满的结局，还自己曾经无能一个结局，亦是还司徒轻依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半炷香时间，威压才缓缓散去。
凌千羽大口气的喘气着，额前汗水仍旧不断下坠。
“我没事。”
看到怀中人儿那担忧的美眸，凌千羽摇摇头，朝她笑道。
那一个满是鲜血的脸上出现的笑容，本是狰狞可怖，可在司徒轻依眼中，却是亲切的。
司徒弥天看着凌千羽，点了点头，随后变成青曜。
凌千羽周围环境又开始变化，待到变幻停止，凌千羽出现一个城楼上，身边满是风雪，城楼之外则是黑压压的黑甲士兵。
看了自己怀中已经消失司徒轻依，再想想自己适才所做的一切，凌千羽露出一释然的笑容。
虽然是幻境，虽然只是考核，但他已尽力让其圆满，保护自己所重要之人。
“这是镇冥关？”
眼前一切，再次与凌千羽记忆中的场景重合，他很快便认出了这次他所处之地。
“其实，你可以选择拒绝。”
一个拄着拐杖的华袍老人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站，看着城墙之外的一片混乱的战场。
老人名为姜元，是这片大陆掌权皇室的老国师。
“从你觉醒圣寂之体的时候，你便被天下正道宗门追杀，他们一直将认为是祸害苍生的魔道修武者，举着除魔卫道的旗帜，以诛杀你为己任，这泱泱大陆，这芸芸众生，都未曾承认你的存在，你不欠他们什么，也不必为他们做什么。”
如黑云般席卷而来的堃冥族大军，正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前行，阻挡他们的前行的战士，都化作刀剑之下的尸骨。
这片大陆的剑道第一人虚御锋，也在最后一战之中重伤垂死。
镇冥关的镇关者司徒弥天一人力战三大堃冥族大将，力竭陨落。
皇室派遣来的五十万大军亦全部覆灭在堃冥族大军的刀戟之下，化作涛涛血海，各大正道宗门派遣前来的强者已尽数陨落。
如此种种，大陆苍生人心惶惶，现在破局之机，就是凌千羽以自己的圣寂之体，开启镇关大阵，这是最后的生机。
“世间之人厌我恨我，可这又如何，我只是一个凡俗之人，没有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志向，也没有容纳世间一切恶意揣测、诋毁的胸怀，我只是想守护对我而言那胜过生命的一隅之地，保护那一隅之地上我至亲之人，我希望为这苍生谋得安宁，他们亦会好好善待我所在乎的一切，如此，足矣。”
姜元等到答案之后，便走出城外，用生命为整个大陆谋求一线生机，最后被天谴审判，化作尘埃，散于风雪之中。
“凌千羽。”
不知何时，一双柔软的手从身后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之上，“我已备好嫁衣，我们回去吧，不管这俗世的一切纷争，一起相守到老。”
那是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她那红衣，就如这阴云密布的天地间之中耀眼鲜艳的晚霞，美丽而又炙热，带给这绝望世间一丝希望，亦带给被世人厌恶、被世人唾弃的凌千羽希望。
她有一张仿佛绝世画师笔下的绝美容颜之下，琼鼻高翘，那一双清澈的双眸中闪烁着如狐狸般狡黠的神色，
凌千羽看着她，不知为何有些仿若隔世般的恍惚之感。
脑中记忆再次被唤醒，一切开始熟悉起来。
她是魔宗宗主之女叶倾婵，亦是在他被天下人唾弃之时给他光亮与色彩的人，同时，她也是他未来的妻子。
在镇冥关一战开始之际，凌千羽为了保她安全，将她困在魔宗之中，可她还是来了，凌千羽也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这魔宗是困不住她的。
“打完这一战，我们就回家。”
凌千羽将叶倾婵拥入怀中，任凭风雪从身边滑落，他的吻了吻她洁白的额头，说道。
“好。”叶倾婵刚说完，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抬眸看着凌千羽，“你有事瞒着我。”
凌千羽身影悄然离开，而叶倾婵被一个古铜色的雷霆牢笼困住，“抱歉了，这一世恐怕要食言了，嫁衣留着，下一个轮回，我娶你。”
命人将叶倾婵送回魔宗之后，凌千羽坚定走向城头。
“你还是要不辞而别吗？”
就在这时，司徒轻依亦出现在城头，出现在他身前。
“你也是来阻止我的？你知道，我所决定的事，一切都不会改变。”
对于司徒轻依的出现，凌千羽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在上一世，她便是在这里，许下轮回等他，寻他的誓言，而他亦是在这里许下若世间存在轮回，他会许她十里红妆的誓言。
司徒轻依摇摇头：“我不会阻止你，你还记得欠我什么吧？”
凌千羽笑了笑，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欠你一个拥抱。”
“记住，我只放开你一次，此生仅此一次，如果世间真的有轮回，那么下一个轮回，我会等你，寻你，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司徒轻依低声说道，语中已经有啜泣之声。
“下一个轮回，定许你十里红妆。”
凌千羽决然走去，纵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境，只是一场梦，但他还是决然赴死。
看着凌千羽离去，眸中雾水渐渐遮住她的视线，直至他消失在镇冥关前。
凌千羽终究还是以自己圣寂之体为代价，启动镇冥关护关大阵，击退堃冥族大军。
周围一切再次变幻起来，这一次，凌千羽回到四象山山脚之下，青曜亦出现在凌千羽身前。
“踏过往尘，不忘往尘之衷，你通过了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