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母亲的安慰
听到方遇答应自己后，方夫人看着方授说道：“我死后不宜大兴大办，不敢用正妻的规制下葬我，切记切记！”
“夫人！”
“你也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我……”
“你们把她接回来吧！我当初抢了人家的夫君，又抢了人家的儿子，如今才觉得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现在大梦初醒，有些东西抢来了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哪怕成了自己的也…守…不住。”
话音刚落，握着儿子的那双手便滑落下去。
方遇抱着母亲大喊了一声：“娘！”
方授边哭边喊着：“夫人，夫人呀！夫人呐！”
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管家小斯也跟着哭。
方夫人的葬礼简简单单的就办了，也没有通知乡亲豪绅，对外也说死了一个妾。
自然方夫人下葬那天，方遇也不能摔瓦启灵，家里的佣人抬着棺椁出门后，方遇失魂落魄的去了藏云楼。
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方遇呆呆的站在藏云楼的门口，脸上的神情木讷，不喜不悲。
藏云楼姑娘们这会子正睡着呢！肖妈妈心情郁结一夜未眠，鬼使神差的走出前厅，推开正门，只见方遇神情落寞的站在雨里，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不远处的地上孤零零的躺着一把撑开的伞。
肖妈妈大吃一惊，手里锦绸的帕子吓的落在地上，赶忙迎了出去：“好孩子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快随我进来。”
她拉起方遇手，那冰凉的感觉让她心头颤栗。而方遇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厅内。
肖妈妈让方遇坐在凳子上后，又用衣袖擦去孩子脸上的雨水。
大喊道：“福生，福生，福生，快去烧一锅热水！”
方遇一把抱住肖妈妈嚎啕大哭道：“我的母亲她没了，我母亲没了，她没了，肖妈妈。”
楼上的姑娘们听到动静，推开门趴在栏杆上看，肖妈妈一个凌冽的眼神，便把她们一个个的呵退回去，紧接着一连串的紧闭门窗的声音响起。
肖妈妈十多年没有摸过自己的孩子，她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抚摸着方遇的后背，她想要给自己孩子一些安慰。
或许这些安慰是有效果的，方遇的内心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他贪婪的享受着这种感觉，整个人的内心也慢慢变得平静了很多。
肖妈妈温柔的安慰着怀里的人：“好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我让福生烧了一锅热水，你赶紧洗洗身子，淋了那么久的雨小心着凉。”
肖妈妈想不明白，堂堂方府的夫人死了，为什么自己这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方遇泡澡之后，肖妈妈给他送了一身干净的男装。
她上前给方遇整理衣服，顺口说道：“这是我当年给我父亲做的，花样也是我父亲选的，可是还没做完他人就不在了。等我把这身衣服做完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衣服虽然样子有些老旧，不过你穿衣服倒也挺合身。”
方遇这才明白，自己穿的是外公的衣服，心里不由的升腾起一丝暖流，尤其是想到外公那高风亮节的品质。而且缝制这身衣服的时候，他也以另一种形式参与其中。
肖妈妈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似乎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当年父亲的影子，不由的为之动容鼻头竟然有些酸楚。
“我刚刚吩咐了福生，已经套好马车，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时辰回去，免得你父亲为你担忧。”
方遇开口说道：“我不想回去，我能睡在你这里吗？”
为了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方遇问了一直伺候自己母亲的王妈妈。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当年受了多大委屈，可是对于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母亲，他一点也恨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把刀，活生生的从中间劈成两段，哪一段拎起来看都不是自己。
看着养母的灵柩被抬走后，他觉得自己的那一半也丢。现在的自己是十分脆弱的，需要安慰，所以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藏云楼。
“好，当然能。”
肖妈妈从柜子里取出一床新的被褥，准备给方遇铺上却被方遇阻止了。
他红着眼眶说道：“不用了，我就躺在这里就行！我想闻一闻你的味道。”
‘母亲’这两个字，方遇一时还说不出口。
他躺在床上，肖妈妈给他掖了掖被角，生怕再灌进去一股凉风。方遇知道只有一个母亲，才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细心。
“您能坐在我跟前陪陪我吗？”
肖妈妈轻轻勾去那一滴夺框而出的泪水，时隔多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坐在儿子的床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睡去。
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梦里无数次梦到的场景，她记得自己在梦里的时候是那么的幸福，可她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
她明明记得刚才的梦是那么真实，忍不住会伸手摸一摸床上，刚刚儿子躺过得地方。
可是根本就没有儿子的踪影，那块巴掌大的地方，冰凉刺骨，那是一种可以刺透人心的凉。
大梦初醒的时候，那种极速下降的落差感，总会让她抱着被角痛哭流涕，她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夺走自己的儿子。
闻着肖妈妈被子上的味道，方遇很快便睡着了。
看着自己期待已久的一幕，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尝了一口是甜的。
她出了房门给身旁的丫头说道：“你去给咱们的姑娘们说，今天晚上藏云楼闭门谢客，让她们在屋里都绣花练字，或者是看看书，不要发出一声响动，琴不用弹了哥也不用唱了，要是有不听话的，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许出门。”
“是，妈妈！”
肖妈妈又去了前厅，亲自给来福吩咐道：“你去方府知会一声方老爷，就说方公子在咱们藏云楼歇息了，这话一定当着方老爷的面说。此事不能大张旗鼓，方公子是新科进士，要是坏了他的名声，仔细着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