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18）

    对了，柯文，他参加了比赛，肯定有奖金，他肯定有钱……

    这个时候，我完全顾不上自己已经半年多没联系他了，只是掏出手机，双手颤抖的几乎拿不稳，我打开联系人，快速给他拨打了过去。

    并不是我有多么爱他，连他在通讯录的位置也一清二楚，而是我的通讯录里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就是柯文。

    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我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

    “喂，柯文，借我钱……”一看电话通了，我连忙冲电话吼道。“柯文，求你了，借我钱，我妈妈出车祸了，借我钱……”

    “唯水，别哭，我马上过去，告诉我在哪个医院？”

    “海慈，海慈医院。”

    “青岛吗？”

    “对，是在青岛。”妈妈是来青岛找我才出车祸的，我开始后悔自己愚蠢的决定，因为一点失意就抛下她一个人，来了青岛这么远的地方，还要她一个人来看我。

    柯文不在青岛，等他赶过来，我妈妈早就死了吧……

    “别急，唯水，我现在就在青岛，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柯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某种力量。

    挂了电话，我的心安静了一点，我催促着司机：“师傅您再快点，再快点……”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里，洁白的病床上染了血迹，我看到我妈妈头上插着无数管子，靠着氧气罩撑着一口气。

    看我过去，她艰难地伸出手，眼角的泪滑下，滴在枕头上……

    “妈，妈妈你别怕，唯水一定会救你的，唯水一定救你……”

    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凉，像冰块一样？

    我眼泪簌簌而下，不停地道歉：“妈妈，妈妈对不起，唯水让您失望了，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跟您回家好不好，等您好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我看到她的嘴一直在动，连忙凑过去，却听见是我的名字：“唯水……唯水……”

    她在叫我。

    “妈妈，妈，你别怕，我在呢。”

    “您有女儿，您不是一个人，唯水陪着您呢。”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一个劲的安慰着。

    “唯水，唯水……”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却用冰凉的手回握住我：“唯水……妈妈，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手上的力道消失了，她的眼睛缓缓闭上。

    至死，眼里都是亏欠。

    “妈！”我失声痛哭，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妈妈别离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唯水跟您回家……”

    白单盖到了她头上，保安大哥拉开我，车子已经推远了，我倒在地上痛哭，心像是被撕碎了无数条口子……

    “妈妈别走，别丢下唯水一个人……”

    “唯水……”

    柯文和孙妙萱两人拉着手跑来，我抬头，知道我刚才呼天抢地的哀嚎被他看到了，可我现在也无所谓了。

    嘴里一个劲地喃喃着妈妈别丢下我，我自己都感觉我自己疯了，像个神经病。

    “唯水，唯水……阿姨是希望你开心的……”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见他的眼眶红了，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唯水振作点，别这样……”

    他嘴里都是些无关紧要，和没用的话。他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了吧？

    我知道的，唯一的亲人死了，换成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对，不管怎么说，都是听不进去的。

    “我妈没了，我要振作有什么用？我振作给谁看？”我抬眼看着柯文，话里充满怀疑，眼里都是灰暗无光。

    “我不管，我要去找我妈，我别管我……放开，柯文，放开我……”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朝前跑去。

    “易唯水，你妈活着时你非要来青岛，现在她死了你要去哪找她？”

    我一下子愣住了，柯文再次拽住我的胳膊，我没有挣脱。

    是啊，她不是因为我死的吗？也是我因为她没有给我自由，处处管着我和她吵架，甚至离家出走，她现在都死了，我这副伤心欲绝，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对，对不起，唯水，我不是那个意思。”柯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道歉。

    眼前的女孩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眼都是绝望，头发和身上都是乱糟糟的，可想而知在青岛吃了多少苦……

    她的高压生活，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而鼓励她逃离和反抗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她只是刚失去母亲一时伤心，丧失了理智而已，我怎么能这么说她？

    柯文愧疚地想着，女孩崩溃绝望的样子，看在他眼里，在他心里竟然隐隐作痛，当即情不自禁，大步上前将她拉入怀里。

    我愣在原地。

    认识十六年多了，柯文第一次主动抱我，还是在他女朋友在场的情况下，像许多年前一样，他轻拍着我的肩，礼貌温柔。

    “唯水，你还有我，我说了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别说你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你不孤独，你要振作给我看，记住了吗？”

    他眼里倒映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说话声音小心翼翼。或许是那一刻的错觉吧，我居然觉得他在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