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马小姐你别逃（4）
“老头，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书里的结局？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顾不可思议地问：“书里的结局？是指我和肖白哥哥吗？”
苦情老头沉默片刻，心里斟酌再斟酌，还是开口说了实情：“你说的不错。”
“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丫头，可是你先认得我的，我是苦情老头，能帮你的人。”
“《专横军阀：鬼马小姐你别逃》这本书。你是原本的女主角，而你的肖白哥哥，是男主角。可后来女主角被换了人，肖白甚至要杀了你。”
这些话无疑相当于晴天霹雳，将许顾狠狠劈成两半。
“而书中的结局，名花倾国两相欢，相敬如宾，儿女双全，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截然不同的结局，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许顾颤声开口：“假的，您的意思是，我，肖白哥哥，我的家，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不。”
“这世上有三种人，一种是写故事的人，一种是看故事的人，还有一种，便是故事中的人。”
“实则人们常常忽略了第三种人。故事中的人，同样能哭能笑，有独立的情感，甚至于外貌能力都出类拔萃，他们的家乡同样美好令人向往，又怎么能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您是说……”
“何必管来历如何，你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会哭会笑，这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既然有人创造出你们，便足以证明你们是有价值的。”
苦情老头慈祥的笑了笑，却因面貌丑陋，有些无故的渗人。
“丫头，老头子是说，你和任何人都一样。”
苦情老头的话，确实给了许顾极大的安慰。
许顾抹去眼泪，声线也谦和下来，问道：“苦情爷爷，虽然知道那只是本书，我还是想回去，那里才是我的家。您能帮我回去吗？”
苦情老头摇摇头。
“老头子我只说三个字，别回去。”
他当然可以送她回书里，哪怕阳间永远找不到那本书，对他而言也易如反掌。可他没有看过书，也不知道她回去会走成什么样的路。
民国混乱，军阀割据，污浊不堪。
如果她流落在外，明媚动人的外表一定会让她的下场很惨很惨。他在没有任何保证的情况下送她回去，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送。
许顾不说话了，拎起旗袍一角就给苦情老头跪下。
背脊挺直，优雅高贵，却是满眼的祈求。
“我知道您能力不凡。如果您是在担心我会像你说的那个结局一样，那就不用顾忌了。”
“ 生死有命，我在这里孤苦无依，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一无所知。留下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结果，对吗？”许顾果真是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别急，你让我想想。”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苦情老头自己也去，可他到了书中，也左右不了结局，最多可以保她周全。
不仅如此，他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回人间的路。
如果再也出不来，阿紫怎么办？苦情老头不忍看着别人走向深渊，可又怎么忍心他心爱的桃紫孤形吊影呢？
“我帮你。”苦情老头下了决心。
“您，您帮我？那需要我……”
“只要你不悔。”苦情老头打断许顾的话，沙哑难听的声音竟带了些许温柔。
他是地府的差人，再怎么也好过一个身处绝境的姑娘吧？
亲身经历的痛，由不得他自私一点，看着有人明知没有回头路，还不怕死的往前走。
“许顾，闭眼。”
许顾乖乖闭了眼睛，苦情老头浑身气势磅礴，身上的阴气渐浓，突然在一片浓重的阴风中吹散了阴气。
苦情老头睁眼，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通道。
准备拉着许顾进入，却被一只骷髅手按住了肩膀。
“死神？”苦情老头皱眉。
死神到来，时间静止。
死神一把掀开黑漆漆的工作服，黑斗篷和巨型镰刀都在空气中消失。
一张洁白干净的娃娃脸露了出来，苦情老头愣了愣，迟疑着开口：“死祭，你还亲自来了？”
晋承死祭，四月初三诞辰，死亡之神，专司人界横死，阳寿未到之人，掌管其死生大权。
阳间传说其实也有几分真。阴间有死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勾魂的。
其实本来是没有这么多的，最早只有死神日日夜夜忙着勾魂回阴间，虽累到晕厥却也还能忙的过来。
可后来人口暴涨，死神天天跑到阎罗殿诉苦，阎罗王不予理会，可后来便成天吵着要辞职。阎罗王没办法，只能提拔有能力的年轻人协同死神。
牛头马面专责老死之人，而黑白无常职在胎死、猝死、梗死、噎死……都属他们二人负责。
而死神则轻省多了。除去那些横死、冤死怨气难消变成厉鬼害人害己的，都无需他操心。说是在地府坐镇，谁不知道他成天公费旅游。
可他是地府老鬼，阎罗王都宠着，没有任何鬼敢对此不满。
而死祭则为死神之首，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地府。
如果离开的话，一般……一般是又要去旅游了。
“呵，我不来呢？你预备怎么样？”
“小东西，你才活了多大？这么快就活腻歪了吗？去了别的地界你还能出来吗？人间以外的生死不归地府管，你的魂都不知道该往哪飘！”
死神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苦情老头，可奈何长了张娃娃脸，本来的声音也奶声奶气的，没有什么气势。
“死神，如果我回不来，你帮我向主神求情，放了阿紫。”
“你这又是何苦呢？把自己的爱人托付给我，我是死神，托我帮人求情，你放心？”
“而且，你不是真心爱那个妖精吗？如果我办不到，你死了能安息？为了个书里的角色，我看你是疯了！”
苦情老头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会心一笑。“死神，谢谢你还特意从地府赶来人间骂我。”
“不客气。收好伟大的死神大人的一片好意，旁人想要还没有呢。况且，欠了我的情必须还，又何须道谢？”死神满脸傲娇，像个耍赖的孩子。
“对不起，你的好意我不能受，你的情恐怕我也还不了。记得让主神饶过阿紫。”
“为了个故事而已，你真要把老底也搭进去？你果然是人间待久了，染了浑身的俗世骚气，人也变得傻了，不对，你根本就是疯了！”死神指着苦情老头骂骂咧咧，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
“我没疯。”苦情老头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他在做的事情根本就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
“对，你没疯，你是病了。”死神拉住苦情老头的胳膊。“走，跟我去精神病院看看。”
“死神，别闹了。”苦情老头笑了笑。
“死神，你是我在地府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帮我的忙，我一定永远记着你……”死神千里迢迢赶来，苦情老头怎么不知道是为了谁？
前几日听说他在佛罗里达州旅游，居然这会便回来了。阴间当差一场，有人送行，也不枉此生。
“谁稀得你记得……”死神小声嘟囔。
“什么？”苦情老头疑惑地看向死神。
“滚滚滚！”死神放开苦情老头，不耐烦地挥手。
可真等苦情老头从他眼前消失，他心里却一暗，他真的不懂，为什么？
他本来早就能救出心上人，重返阳间，然后一起潇洒世间的。可他眼看着苦情老头为了一个个毫不相干的人，触犯地府条律，被打入地狱，这都不是因为他玩忽职守犯下的。
而是因为，他为了保那些犯下过错的人，自己一肩承担了所有责罚。
十殿地狱他几乎都受过了，只差七殿肉酱地狱，和九殿阿鼻地狱了，他是想把十殿都遭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