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儿子不孝
罗尽然回到岸边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答答在滴水。
“嘀嗒。”
冥月剑上带着的血迹正低落在祭台上，罗尽然环顾四周，竟没见得那钱芊。抬手将冥月剑扔进洛水中，清洗了一遍才把它收回虚空。
穷寇莫追，如今还是先去找李若才好，打定主意后，罗尽然也不马虎，先是将自己身上的水汽用内力烘干，随后直接拿出罗盘来寻李若的踪迹，他说过自家就在这河岸的村子里，应该算是好找，家中都是捕鱼为生。
“我可怜的儿啊！”
一中年男子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木床简陋，只寻了一块简单粗布做的一床薄被，男子正在不停地抽泣，为他不得好命的儿子哭丧。
被祭祀的男子是不得有衣冠冢，也不得大肆操办丧事，家中只得自己在屋子里伤心难过却又无处述说。这也是洛水冤魂众多的原因，他们无处可去，归不得家，只能不停围绕在生前所停留的地方。献祭出儿子的人家是得村里人敬仰的，所以李若家的爹娘更是不敢出门，看着那些眼神错综复杂盯着自己家的人。
李若身子轻盈，飘回自家的时候，却见大门紧闭，心中“咯噔”一下，想着怕是出事了，飞得更快了。
穿过门进去，却见背对着自己坐着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你……是谁？”
李若疑惑着问出声，可老妇像是听不见李若的声音，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差点几近晕倒的男人。
“爹！”
李若身为灵体，离地三尺，飘向床沿，跪了下去。看着面容憔悴的爹娘，他难过着，可是却掉不下一滴泪来。
“爹！孩儿不孝！”
李若跪在地上，膝盖处不见下腿，飘在地面之上，两位长辈都见不得自己，他如今这般叫唤他们也给不得回话。
“咳咳咳！咳咳咳！”
李父因着思念儿子过度，如今开始不停地咳嗽，他在儿子被祭祀的那天就发了重病，如今伤心欲绝躺在了床上。
李母坐在一旁的凳子旁，呆若木鸡，看着面前桌子上冷得冰凉的药，僵硬转头看向李父：“不如……我们一起去找若儿吧。”
“好……好！”
李父听见自家妻主说出这话，不劝阻就算了，还这般支持。
她们只有李若一个独子，如今家中是没有希望，这日子活不下去，还不如早些去见阎王，求个情下辈子再同自己家儿子团圆。
李母心疼李父，自从生下李若之后就再也没有要孩子，李若感激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平日里知书达礼，孝敬父母，如今遭遇了这种事情，害得她们家破人亡。
李若这才反应过来，李母的意思是想一起服药自尽，他僵硬转头看向桌面上的两碗药。
“娘！不要！”
李若飞身扑向李母，却扑了个空，他的身体直接穿过李母的手臂，此时李母已经把手伸向了桌上的碗，她端起一碗起身往床上躺着的李父去。
“这药性强，就是喝下去的时候肚子痛得厉害，不过你别怕，我会陪着你一起喝，你先走，我怕你看着我会伤心。”
李母坐在床沿上，扶起瘦弱不堪的李父，又把枕头垫在了他的身后。
“妻主，你一定要早点来，我怕黑。”
李父接过李母递给的药碗，惨淡地笑着，李若看着自己的爹娘如今要做出这种事来，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好。”
李母惨然，看着李父将碗里的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砰！”
“砰！”
一个是碗落地的声音，一个是门被人从外面猛撞开的声音。
只见来人高马尾，黑长裙，腰间系着一黑白纹袋，五官精致，眉峰明厉。
“道长，求你救救我爹，他刚才喝了毒药！”
李若见是罗尽然，忙扑了过去，声音极尽哀求。
“你是？”
李母看着来人，问。
“呃……呕！”
李父只觉得自己腹中好似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咬，嘴中有什么腥甜的液体夺口而出。
“爹！”
李若再次扑回床边，护住面前自家爹爹，可他一个不过才死了两天鬼也不会法术之类的，更不会控制自己的鬼气，才让罗尽然这般好找。
“若儿？”
李父迷糊着眼睛，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极远的呼唤，好像是自家儿子。
“是我！是我！爹！”
李若痛苦地喊叫，李父只觉得声音李若渐渐近了，仿佛记就在自己面前，嘴边的血迹越来越多，他忍不住又呕出黑血来。
坐在旁边的李母只能轻轻拍着李父的背部，希望以此来缓解李父的痛苦。
罗尽然也是被惊到了，这药性太猛了吧？看了一眼桌上的碗，这不就是药老鼠的砒霜吗？
大步走上前，一把拉开面前挡事的李母，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住李父周身的穴道，避免毒性再次扩散，冷着眼皮子查看李父发青发紫的脸部。
“你！你做什么？”
李母着急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罗尽然施法定在了原地，只能站在床沿边看着罗尽然的动作。
“道长，我爹爹还有救吗？”
“不知道，你也给我闭嘴。”
罗尽然撇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李若，李母和李父都有些讶然，房间里除了她们三人，没见过还有其他人啊？
刚才罗尽然对着李若说话的模样在其他两人看来，不过是罗尽然对着床边自言自语。
“别……救……呕，咕噜！”
李父刚想说话，喉咙处熟悉的腥甜又冒了上来。
罗尽然左右手双法施诀，落下一个八卦罗盘困在李父的身上，如今生命垂危，只怕是鬼差会来勾人。
“爹！”
罗尽然微叹了口气，也算是被李若的孝心所感染，有所动容，她从未有过的亲情，所以并不容易被别人感染，看着这般愿意死去寻儿子的父母，心中也是感慨众多。
“爹……”
“若儿？”
李父脱口而出，李母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凭空多出的一人，又是惊吓又是惊喜。
李若见自己的父母能看见自己了，忙伸手要去拉李父的手，却又扑了个空。
“人鬼殊途。”
罗尽然淡然说出四个字，李若低头不敢去看如今憔悴只剩下皮包骨的李父。
“若儿别怕，爹娘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李若只觉得心中涌起千翻思绪，却又无从说起，如今爹娘为自己的死伤心欲绝，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爹！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
“可是，若儿怕黑，怕你一个人走黄泉路的时候会哭。”
李父想抬起手去摸一摸李若近在咫尺的脸，却发现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罗尽然平静看着这般场景，生死离别乃是人之常态，这李父如今已经毒药下肚，算是救不回的。
李若双眼溢出血泪，猩红着一双眼睛，泣不成声，哽咽着跪在床前。
“道长，求你救救我爹！”
李若猛地向罗尽然磕了一个响头，罗尽然忙起身退开：“不是我不救，是生死有命，你爹注定了这一遭。”
李母听着这话，可是身子动不了，只得哀求道：“道长，求你放开我，既如此，让我也去陪自己的若儿。”
“不！娘！”
李若转身跪在李母的面前，只希望自己母亲别做这种傻事。
“真救不得。”
罗尽然微微叹气，随后来到桌边把砒霜等化去虚空，免得李母再行此事。
她如今也不过是缓解李父的痛苦，能让他安心去找自己儿子。
李若陪在自家爹爹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闭上眼睛，终于，全身的力气在那一刻被全部抽走。
“若儿。”
李若抬眼看去，李父笑意盈盈站在自己的面前。
“爹！”
此时父子相拥，李母却见不得此场景，李若的身子在李母眼里渐渐透明，如今已经见不到李若，而床上躺着的人也没了呼吸。
李母发现自己能动了，一下瘫软在地上，肩膀不停地抽动，挪动着身子想去拿另一碗毒药时，却见桌上哪里还有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