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收妖
月光落在庭院的百年柳树上，树梢上的叶子已经枯黄着随风不停地飘落，发出“沙沙”声。
罗尽然双手抱着顾宁桉，腾不出手来施法，只得暂时用脚狠狠踩住那不停动弹的藤蔓。
小雨也气恼不已，如今这般模样，早知道就不听主子的话，来这劳什子的柳树村过夜了。
如今可好？又得了无端的是非。
“沙沙”声不停地靠近破旧的房屋，木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诡异至极。
罗尽然撇嘴轻蔑一笑，这些小辈才过了多久，就敢在她的面前放肆了。
“小雨，引火诀！”
罗尽然对着正在控制木门的小雨大喊了一声，小雨猛地抬头，同她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放开了刚扒拉着木门的手，双手合掌弯曲并二指，口中念念有词。
罗尽然抬脚狠狠踩了地上的藤蔓一脚，忙抱着顾宁桉跳到了房门外，刚出来，而后身后的房屋中便亮出了红红的火光，伴随着苍老的惨叫声。
一只黑黑的绿瞳肥猫从火里窜了出来，跑到了罗尽然的脚边，眼神死死盯着面前枯败的柳树。
院子里的地面铺满了落叶，从房间里闪出一个人影，肥猫对着那人影便叫了一声：“喵！”
罗尽然冷声开口：“你是打算自己出来，还是我将你揪出来？”
人影闪进面前粗大的柳树后，片刻，一个小小的身影扶着个受伤严重的老大爷走了出来，这正是下午还对她们热情招待的父女俩。
“大人，一切都是老夫的罪过，希望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
“柳树百年成精，化形之貌如这柳树般扶风，你怎变作如今的老头模样，还有个半人半妖的女儿？”
一团绿光闪过，罗尽然的身旁多了个翩翩小公子，不是顾宁桉的小侍从又是何人？
大爷的身子一顿，没想到这小妖猫能有这般能耐，可以看出花儿的身份。
“花儿，是我百年前同凡人妻主生下的孩子。”
花儿扶着自家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悲哀。
罗尽然抱着自家夫郎，虽然她力气大，但也经不住一直抱着，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要早点速战速决才好。
“柳扶风，你违背人妖法则，私自吸取凡人精血妄图复活自己的妻主，按律应当剥夺魂灵，打入十六层地狱，受狱火之苦。”
罗尽然冷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柳扶风的脸，这苍老的样子，莫说是花儿的爹爹，就算是爷爷也不足为奇，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大人，求您放过我爹爹，爹爹是为了救我，不是为了复活娘亲，是为了救我才犯下错事，求您放过他。”
花儿听着自家爹爹要受这么重的刑罚，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溢出来了，这花儿少说也有九十岁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也是奇怪。
“为了救你？”
小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院子里的五行八卦阵明明就是复活死人的，而且这柳树极阴，这花儿有半人的血统，长期生活在这里，只会被阴气缠上。
“唔～”罗尽然怀中的顾宁桉低吟了一声，皱了皱眉头，罗尽然心想他想必也快醒了，不如就让他直接醒过来吧，作为她的夫郎也应该见识一下这些场面，毕竟日后还要经历更多。
想来是刚才那把火削弱了柳扶风的妖力，所以这迷香的作用也减弱了。
怀中瓷白如玉的人儿眨了眨眼睛，睁开来时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而床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罗尽然轻轻地抬了抬顾宁桉的身子，顾宁桉忙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缠上了罗尽然的脖子。
“妻主？你…”顾宁桉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看着旁边站着的小雨一脸严肃的表情，想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别怕，有些事情要我处理。”罗尽然淡淡回他。
听着罗尽然的心跳声，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跳声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顾宁桉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低低道了一句：“那妻主放我下来吧，你先处理事情。”
“好。”
罗尽然轻轻弯身，等顾宁桉的脚落了地才放开手，转而单手牵住了顾宁桉的右手。
“害人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另有隐情，也不能抹去罪孽。”罗尽然冷声道，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顾宁桉侧脸看着月光下一身白衣的罗尽然，除去平时的温和气质，如今的她像极了讨命的鬼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面前的一老一少才是那恶贯满盈的妖魔。
花儿放开扶着父亲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好生心疼。
顾宁桉微微用手捏了捏罗尽然的，他虽然看不出面前的人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但看罗尽然这副架势，应当是不可饶恕的。
以前流浪时也看到过楚楚可怜的乞丐出来讨吃的，回到栖身的地方便是另外一副模样。
人都是有两面的，谁又看得清谁？
罗尽然转眼在顾宁桉的眉角边低语了一句：“别怕，有妻主在。”
顾宁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面前的花儿不死心，继续道：“求大人饶过爹爹，就算是要花儿的魂灵，花儿也甘愿奉上。”
“花儿，起来。”柳扶风的面色凝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满是斑纹的脸上褶皱众多，一时间不知道苍老了多少，虽说也是活了几百年。
“爹爹…”
花儿抬头看向柳扶风，才发现柳扶风的头发从发根开始迅速成银白，原先还是花白，如今挑不出一根黑丝。
“头发…”
花儿惊恐地看着自家爹爹的头发，在月光下闪耀着诡异的颜色。
“花儿，起来，这是爹爹犯下的错，自然应该受到惩罚。”
柳扶风心意已决，罗尽然冷着眸子，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毁了自身妖力，如今迅速衰老，回天无力。
“大人，我已经碎了自己的魂珠，只愿您能放过花儿。”
柳扶风一口血喷了出来，本围绕在罗尽然等人四周的藤蔓也开始变得枯黄干瘪，好像被突然抽走了生命力一样。
罗尽然没有说话，只抬手捻诀，火苗从手中窜出，指向柳扶风身后的柳树，火苗直接点燃了大树，这是柳扶风的本体，本体虽然开始枯萎，但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无数，全被落在柳树中。
“妻主？”
面对罗尽然突然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顾宁桉表示不解。
“花儿，好好活下去。”
大火烧毁柳扶风的本体，他的肉身开始一点点消散，花儿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爹爹！”
花儿仰天大喊，静夜中她的声音尖锐而凄凉，等到悲痛过后，花儿死死瞪着面前的罗尽然，眼神中有控诉，痛恨，怨怼。
等到周遭都没了动静，顾宁桉才轻轻拉下了罗尽然蒙着他眼睛的手。
而此时面前的除了一棵烧焦的柳树和一地枯黄干瘪的柳树枝，再不见其他人。
“怕吗？”罗尽然揉了揉顾宁桉头顶的软发，顾宁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怕。”
罗尽然释然一笑，他的男人才不会怕这些东西。
罗尽然弯腰将顾宁桉打横抱起，顾宁桉吓了一跳，本能地环住了罗尽然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看看妻主的本事。”
说着罗尽然也不等顾宁桉说话，只抱着他一路赶路，顾宁桉看不清周遭，眼睛被风刮得生疼，只能闭上，耳边听得风声很大，但他却在罗尽然的怀里感受不到一点波动。
罗尽然不想在这里呆下去，虽然她不怕花儿来报仇，但是这里确实是个肮脏的地方，不能污了她小夫郎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