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家风波
成了。
看到妯娌两人神色那么激动，沈和安和方雅心里都知道，分家这事儿，定了。
最难受的可能就是王翠花了，小儿子提出要分家，她就不舍得。
再看两个儿媳妇这样，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老大老二，你们俩怎么说？”
她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其实不想分。
但沈老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妈，住不下了，我家老大这眼看着就要说亲了，绣丫头也是大姑娘，也一个得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哪怕小点。”
“老四现在也回来，真要跟方老师成事儿了，那他也不能跟孩子们睡在一起，而小方老师现在住的那间房，两个人也住不下。”
“更别说，他们要不了两年也会有孩子，还有老三，这一天天的光住老丈人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门女婿，村子里风言风语也多。”
他看出了老娘的不舍，可现实来看，确实分家比较好。
虽然一直都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可那也是以前。
以前人多力量大，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兄弟几个一起上。
可现在他们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还是老沈家房子够大，虽然住不起红砖房，可也有好几间稻草房的。
六间大草房在村子里也不多。
要是少点的，就一两间，那种更别提了，一到晚上满屋子睡的都是人。
“老二你呢？”王翠花伤心，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就是不想分。
沈老二挠挠头：“妈，干啥呢，那分不分不都一样吗？就在一个村子里，您老想跟谁就跟谁，虽然村子里大多数不是跟老大就是跟小儿子，但我可不在乎这个。”
“你要跟我们住，我给你养老也行。”
说完之后，再次补充：“几年前我就想分了，我刚说媳妇的时候，我就想分。”
看着王翠花黑下去的脸，他也不在意，来到王翠花的身边，拉着她粗糙的手，安慰：“分，反正都要分的，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
“当初那是不好提，毕竟我娶媳7妇用的是老四寄回来的钱，那个时候他拖累又多，十几个孩子呢，真要分了，那孩子养在谁家都不太好。”
“我想了想，只能大家一起帮着带呗，可现在他也要成家了，而且大的孩子也能出力了，用不上我们时时照顾。”
“既然老四提了，我也赞同，还是分了吧，乌泱泱的一群人，晚上翻个身都费劲儿，我还想跟我媳妇……哎哟，妈，你打我干啥呀？本来就是。”
“你还说。”王翠华不解气，又在沈老二头上拍了一下。
沉默了一下，悠悠道：“那就分了吧。”
事情已成定局，说出来之后，王翠花倒不再纠结了：“那怎么分？房子也不够住，村子里能盖的地方也没多少，还有家里锅碗瓢盆这些都不够，我跟你爹跟谁？”
一连串的问题，被王翠花抛了出来。
说着，又看了看坐在旁边默默吃饭的方雅，见她神色没什么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又瞪了一眼沈老二，原本她想瞒着这事儿的，毕竟老四寄回来的钱，按理说是应该存着给他娶媳妇的。
可当初家里困难，老大老二都到了年龄，一把年纪了也没彩礼，再加上也没分家，所有人挣的钱都交给她，多多少少都一样。
那个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加上他们家一直以来都如此，大家不太爱计较这些。
可方雅未必会这么想，至于前三个儿媳妇……那是占了便宜的，敢逼逼叨叨，那也是被抽的命。
“先吃饭吧。”沈老爷子发话了。
其他人也默默的吃着饭，盘算着家里有多少东西可分。
沈和安坐在男人那一桌，时不时的朝自己的小姑娘看上几眼，见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极为认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晚饭过后，一群人开始收拾碗筷。
沈大嫂和沈二嫂平时是不收拾的，毕竟家里孩子多，好几个十几岁的大姑娘，这些事轮不到他们动手。
不过今天晚上居然也跟着帮忙，几分钟之后，所有孩子全部都赶过去睡了，客厅当中就只剩下了王翠花两口子，沈老大、沈老二家两口子，外加沈和安和方雅。
一个个都看着王翠花这位家里的大管家。
沉默了下，王翠花这才说：“咱们家虽然都有小心思，但我自问，还是相处的可以的。”
“其他家里一旦分家，那就是鸡飞狗跳，婆媳打一架的都不在少数，一把年纪了，我不希望我们家也因为分家，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先是警告了一番，然后开始清点家里能分的东西。
“我也不瞒你们，家里现在就剩下400来块钱，但这个钱一部分是老四小时候打野鸡兔子换来的，大部分也是老四去了部队寄回来的，这些年大家挣了多少工分，每年分到多少粮食和钱，大家也有数。”
“粮食除了不让小的去霍霍，平时我也不锁着，有多少你们也清楚，这个就按人头分，多多少少都按人头分，年底的工分，既然分家了，那各自去领自己的工分，没意见吧？”
“可以。”几个儿子纷纷表态。
虽然这样一来，有的人家会吃亏点，比如老大家孩子比较少，分到的肯定没有沈和安多。
但也饿不死，下半年粮食下来了，就分到自己的小家。
而他们一直都在队上上工，老四这才回来没几天，就算下半年一直上工，其实也分不到多少。
方雅虽然是队上的老师，可她不要工分，大队长他们就算是给一点，每天也不多，整体一算，还算公平。
王翠花舒了口气：“钱的话……300块拿给老四娶媳妇，有问题吗？”
“没有。”沈老大和沈老二立马摇头。
两个儿媳妇一脸肉痛，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当初娶她们给的60块钱彩礼，那就是人家老四拿回来的。
虽然这样一分，就没多少钱了，可他们敢出头，恐怕会被自家男人骂的狗血淋头。
一把年纪了，闹成那样，在小辈面前恐怕都抬不起头。
王翠花又问：“剩下的就是这房子，除了灶房外，总共就6间，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东西不好分。
他们旁边已经没地了，左边右边，前前后后都是人家，想要把新房子盖了连在一起是不可能了。
那就只能在村子其他地方，找地盖。
关键是谁家出去盖，盖房子的钱怎么解决？
“妈，我们出去盖吧。”沈和安缓缓开口。
他住哪都一样，不过小姑娘既然说了，想要离村子远点，还是出去盖算了。
“你要出去？”向来话不多的沈老爹愣了一下，劝说道：“你们家孩子多，而且女娃没几个，大部分都是男娃，将来都是要娶媳妇的。”
“村子里的地，我看了一下，大的不多，都是上好的水稻田，大队上不会给你盖房子的。”
“小的地盘，盖起来也不够住，过几年你还得再盖房子，还不如一次性给解决了。”
“我的意思是，你跟方知青结婚后，住在这里，老大他们出去盖房子。”
“我无所谓。”沈老大连忙表态。
其实他是想在老宅的，住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这里离村子里其他人家也近一点，晚上也热闹，不太忙的时候，左邻右舍的，拿几个地瓜到门口边吃边聊也挺好。
而且盖房子多折腾人啊，又要砍木头，又要去做土坯……
不过老爹都开口了，麻烦点就麻烦点呗。
“还是我出去盖吧。”沈和安坚持：“到村子最后面，老高家右上角，那里就挺宽敞。”
“那里是荒山。”王翠花懵了：“老四，你要盖在那里？”
说真的，真要盖那里，连地都不用买，倒是省了不少费用。
可那里远啊，就在山脚下了，旁边又是河，这要是雨季天发大水，把房子冲了可咋整？
野猪蛇虫什么的，也时不时的就跑进家中，这怎么住？
“没事，住在那里空气好点，至于其他，我会做好准备的。”沈和安依然坚持。
他其实也有考量，原本是打算盖瓦房，不过小姑娘既然要离得远点，那他打算换成红砖房。
到时候按照城里盖楼房的标准来，上面不用柱子瓦片，换成水泥浇灌。
这样一来，整个好点的门，进出随手关上，也不担心蛇虫鼠蚁。
除了比较费钱。
“那……”王翠花看了看老儿子，又看了看一脸乖巧的方雅，顿时明白了，这可能是小姑娘不愿意待在村里。
有些无奈，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自己家里倒是可以打扫的挺干净，无非就是少休息一会儿。
可关键在于，这房前屋后都是人，人家就是要到房子后面拉屎，自己能咋办？
“那就这样吧。”沈老爹叹了口气：“老四，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对于这个小儿子，他还是自认为比较了解的，比起他几个哥哥更成熟懂事，是个心里有谱的。
“你们呢？”沈老爹又看向另外两个儿子。
老屋最多住两家，要不然住不下。
4个儿子，至少要出去两家才行。
“我也出去吧。”沈老二连忙说道：“大哥念旧，就让他住老宅，我自己出去盖。”
“还有……老三那边，我觉得也不用分什么房子，直接让他当上门女婿算了，反正也不回来……”
“说的什么糊涂话。”王翠花没忍住，又给了沈老二背上几巴掌，骂骂咧咧：“他现在是没住的地方，才住在老丈人家，那有房了，当然得回来住。”
“那也得他愿意回来呀。”沈老二被打了，也不在意：“三弟妹一家就她一个闺女，老三在镇子上当学徒工，钱发了，基本上都不拿回来。”
“人也住在那边，还给他分啥房啊？”
“而且钱也没有，总共就400块，300给老四娶媳妇，剩下的100来块，我看给你们二老当养老钱。”
“家里的锅碗瓢盆，锅都不够，碗将将够分，我和老四出去盖房子的钱都得自己去找，去借。”
“他沈老三还分啥？”
“老四这些年往家里拿钱，我们娶媳妇的钱都是他拿回来的，前几年孩子上学的钱也是老四给的，他分啥我都没意见。”
“但沈老三以前在家里，上工不积极，出去当学徒工了，一分钱没往家里拿，全填补老丈人家了，他有啥资格分？”
“哪来的脸分？”
“他娶媳妇儿的60块彩礼，那都是老四出的钱，你们生养他一场，不在跟前照顾就算了，弟弟白帮他娶一个媳妇，还不够？”
“咋的，他要上天？”
说到最后，沈老二脸上的嬉皮笑脸都消失不见，满满的怒气。
痛骂了一顿还不够：“就他们两口子，孩子丢在这里，两口子在城里潇洒，这都不说了，每次回来，恨不得把家里都搬空，老母鸡肚子里的蛋还没下出来，就盯上鸡屁股了。”
“分家之后，他的几个孩子也给送回去。”
“哪住得下呀？”王翠花担忧。
虽说老三老丈人家是镇子上的，可并不代表就多有钱。
她又不是没去过，就一间房，外搭一个客厅。
厕所都是公用的，老两口住在房间里，老三两口子在客厅打了个地铺。
这孩子过去，睡哪？
“关我屁事。”沈老二一脸嫌弃：“帮他养这么多年，够对得起他自己了吧。”
“以前我就想说，既然没分家，那他当学徒工的钱，就应该拿回来，一起花。”
“远的不说，他老爹老娘在这，他的儿子女儿在这，钱不拿回来，本来就不对，可他拿了吗？”
“现在更别说了，这要分家了，谁家帮他养几个孩子？”
“……”
王翠花不吭声了。
其他人也不吭声。
尤其是沈大嫂和沈二嫂，要说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老三媳妇是镇子上的，不用回来干活，哪像他们，每天跟个大男人一样，刮风下雨都在地里忙。
这就算了，你是镇子上的，你厉害，出身比不了，但孩子你不能送回来吧？
老四那是拿钱多，他们占了人家便宜，所以帮着照顾几个小的，两个也是尽心尽力，没啥话可说。
现在要拿300块当彩礼给老四说媳妇，他们当时一人就给了60块，可他们也不好说啥，毕竟是人家的钱。
沈老三就不一样了，两口子回来摆城里人的谱，风风光光的回来，几个小的压根不用操心。
提着几毛钱的糕点回来，拿一大堆东西走，还一副老沈家占了便宜的嘴脸，看着都恶心。
“行了，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去个人通知他一声，再把老叔，大队长和蔡书记他们都叫来，当着大家的面分，分完按手印。至于孩子，要么每一个月拿钱或者拿粮食来，要么叫他自己带回去。”
“我和你妈跟老大住老房子，你们三家每个月给钱或者粮食也行，自己商量。”
从头到尾，方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反正怎么分，在她看来都没什么关系，就是一点不分给她，她也不在乎。
但也没说不要，更没有拿出钱来接济这个家。
等分完之后，老大老二两口子离开，沈和安和方雅才慢悠悠地出了堂屋。
不过两人都没有回房间，而是默契地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