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入丞相府
京都城一处民宅。
今天距离三皇子攻破皇宫已半月有余，那日万俟珞本想与禹司宸一同去午门查看情况，但他说不能两个人同时身处险境，总要留条后路，于是万俟珞带着姗儿，从皇太后寝宫地牢处的暗道先行离开。
一路上她们没有遇到任何侍卫阻拦，倒是看到好多急着逃命的宫女、宦官抱着大包小包的金银首饰，向宫门逃窜。
皇太后的寝宫虽然比外面混乱的情况好一些，但依旧人心浮动，皇太后也没有在寝宫内，她与姗儿穿着宫女的衣服，轻易便混了进来，就是在进房间的时候有被一个嬷嬷阻拦，她也不废话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对方，反正今日之后她也不打算再回皇宫。
按动机关，走进地牢，她开始反思为什么要让禹司宸来救自己，不过三个时辰而已又回到了原点，用禹司宸给的匕首将锁住南慕锦与斑鸠的铁链斩断，一行四人顺着冗长的通道向外走去。
出地道后，万俟珞跟南慕锦说了南止戈遇刺之事，又问了下她被抓得原因之后，便与其分道扬镳。
随后将姗儿以及斑鸠也全都打发走，独自来到一处院落，这是进京都后她偷偷买下的，若是立储之事那日可以尘埃落定的话，她就要离开璇玑阁了。
姗儿以及斑鸠的存在一定会暴露她的位置，左右也没有想好到底要去哪里，而且还要等三皇子反叛的结果，干脆就在京都城里暂时住下，而且她答应禹司宸会等他。
然而立储之事一波三折，失去了璇玑阁的情报系统，她只能通过城中的流言蜚语，来判断当今的局势。
现在满京都都在传二皇子天降神兵，力挽狂澜，击败了谋反的三皇子，得到皇上的赏识被立为储君。
但二皇子得势后立马开始大刀阔斧排除异己，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午门口每日都有官员家眷被斩首，八皇子在迫害下，直接远走封地自立为王，二皇子成敌对之势。
禹平策虽然还是皇帝，但是已经失去万人之上的权势，朝堂之人无不仰二皇子鼻息，看其脸色行事。
万俟珞很疑惑，三皇子在外有私兵与匈奴使团，在内有丞相跟皇太后支持，没理由这么快败给二皇子，而且虽然三皇子战败，但作为支持他的丞相府并没有被抄家灭族，反而显得异常平静，只是从那日开始丞相与丞相夫人便开始对外抱病不再见客。
加之京都城内最近时不时的就有官员被贬斥流放，城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万俟珞开始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采买外绝不出门。
最近在街头巷尾墙角处，她总能看到代表璇玑阁的符号，万俟珞知道那是璇玑阁的人在传递信息，或许是在找她，或许不是，但京都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发现。
今日晚些时候她去了趟城隍庙，在西侧的第三棵树上看到了半张被绑在枝丫的黄纸，这是她之前送给枢密使四小姐刘敏敏的，其实她前几日便已经看到了，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阁中下的‘饵’，所以未曾理会，毕竟当时她给刘敏敏这张纸的时候，阁中是知道的。
左思右想她决定先去一趟丞相府。
回住处换了身破烂衣服，再做些简单易容，万俟珞扮做乞丐模样向丞相府后门而去，大概是因为时局不稳路上行人稀疏，显得很是荒凉，她随便找了个墙角一蹲，然后在身前放了个破碗准备守株待兔。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蹲守三个时辰后万俟珞看到了她想见的人，若不是今晚月色足够明亮，她还真有可能发现不了对方。
小心翼翼的跟上去，待走到一条无人小巷后，万俟珞出言叫住对方：“前面这位丞相府的嬷嬷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处？”
听到有人叫自己，嬷嬷很是惶恐，但还是转过身来，发现是个乞儿后，明显放松了不少。
“你个乞丐偷偷摸摸的跟随老身，意欲何为？”
“嬷嬷不用担心，我要是想对你行不轨之事，定不会出言唤你。”万俟珞从怀中摸出半张黄纸，递给对方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拜托嬷嬷将这个东西送给丞相夫人。”
嬷嬷表现的很警惕，没有伸手来接。
“老身身卑位贱，见不到夫人，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万俟珞将黄纸放在地上，后退几步说道：“嬷嬷身为丞相夫人的乳母都接触不到的话，那还有谁能见到呢？”
“你怎知我的身份。”
“嬷嬷不必对我如此警惕，你不妨先将此物拿给夫人，让夫人自己做决定。”嬷嬷看了眼地上的黄纸，没有动，万俟珞继续说道：“随这张黄纸给夫人的，还有我家主人的一句话‘我已经帮夫人达到心中所想，现在到夫人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明晚子时，夫人若是守信，在后门灯笼里放两根蜡烛，我自会派人与夫人相见。’”
说完不等嬷嬷回复，万俟珞直接转身离开，只要对方将黄纸带回，她确定刘芸琴一定会与她相见，就现在获得的信息来看，刘芸琴的处境并不怎么好，此时‘算无遗策’周天师的出现，对她而言应该充满诱惑力。
回到家万俟珞将路上看到的璇玑阁标记汇总到一起，想着从侧面分析下璇玑阁的人最近的走向，写着写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为什会有这么多标记。
璇玑阁以隐秘著称，如此大范围且密集的传递信息根本不符合阁内作风，而且大都是一些在某某处集结的命令。
不对！完全不对！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万俟珞冥思苦想一夜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左右是睡不着了，于是天刚蒙蒙亮，她便做了些伪装，出门而去，她现在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她看似漫无目的的在京都各处游荡，观察阁中各处据点暗桩，果真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据点常驻人数不仅比以往少了很多，而且还多带有伤。
顺路她又去了一趟城隍庙，黄纸依旧挂在树枝上，迎风摇摆。
就这样晃到子时，万俟珞装扮成一位老妇人来到丞相府后门，等她到达的时候昨天晚上的嬷嬷已经站在灯下等待她。
万俟珞走上前去说道：“周天师命老身前来赴约。”
嬷嬷上下打量了下万俟珞，说道：“随我来吧。”
万俟珞点点头示意对方往前走，原以为嬷嬷会带她穿过丞相府，结果嬷嬷不知怎么用了个巧劲从门缝中又开出一个门，该怎么形容这个构造呢。
寻常人家的门一般安装在墙体宽度的中间，但这扇门却安在墙体侧面的边沿，之前她来的时候就觉得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安装方式。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这个门带一个类似折叠的结构，墙体宽阔的间隔其实是为了隐藏另一个门，当打开正常的门后，在转轴的地方，用巧劲再拉开一层，就会发现转轴连接的转折门。
门后是一条漆黑的甬道，而且非常窄，只能侧身走过，稍微胖些可能就会卡住，万俟珞跟着嬷嬷七扭八拐后来到刘芸琴所在的院落。
当她们到达的时候，刘芸琴正对着一双小孩穿的虎头鞋发呆，衣服穿着比之前看着也朴素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颓糜的感觉。
“夫人，人已经到了。”
刘芸琴扫了她一眼，继续摆弄着手上的鞋子，问道：“老人家可有儿女？”
万俟珞不知她怎会突然问这种事情，于是回复道：“回夫人，没有。”
“那我们还挺像的。”说着刘芸琴将绣花鞋放到一边：“说吧，周天师此时找我有何事？我的处境你也看到了，并不算好，就算周天师有事，我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周天师让老身带来一枚铜钱，说将这枚铜钱放到任意一人的眉心，他便可以知晓对方近期的所有动向。”
“他想让我放到谁的眉心？”
“不是您，这枚铜钱需要老身亲自放上才能生效，而天师想让您助我放在楚子祐的眉心。”
“他倒是敢想，丞相辅佐三皇子失势后，我夫妻二人便被分开幽禁，哪还能将手伸到楚子祐的院子。”
“夫人素来与楚公子舐犊情深，怎会被幽禁至此？”
“我将周天师给的生子符掉用了，原本还有二十来天那人便会生产，结果不知是谁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楚子祐，说我为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故意将他支走，想要用那个孩子顶替他在府中的地位，所以才落得这般田地。”
刘芸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老人家你猜是不是周天师出卖的我呢？”
万俟珞面不改色，脸不红的说道：“老身不知，但天师派我过来的时候还说，若是夫人能办成他所求之事，他愿意再送夫人一卦。”
“哼！既然如此，不如你先告诉我，周天师为何会对楚子祐感兴趣怎样？”
“丞相站队三皇子失败，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夫人与丞相二人被幽禁外，丞相府上下毫发无伤，而且楚公子近期还升了官，天师觉得应该是楚公子在从中运作，才使得丞相府有此结果，故而想要弄清楚原因。”
“他一个道士关心朝堂之事意欲为何？”
“夫人怎知天师不是效忠于朝中之人呢？”
刘芸琴深深的看了一眼万俟珞，思量片刻后说道：“想不到周天师还有这般来历，我可以帮你放铜钱，但是我有个条件。”
“夫人但说无妨。”
“我要周天师去八皇子封地，拨乱反正辅佐八皇子坐上皇位。”
“理由。”
“那日，只因我兄长与八皇子，一同出城平定匈奴人引发的叛乱，二皇子就将我兄长定为乱臣贼子，若哪天二皇子真的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那镇南将军府将永无翻身之日，我可以失去一切，但镇南将军府不可以。”
“恕老身不能轻易答应夫人，只能将此话转达给周天师，由周天师自行定夺。”
大概是料到万俟珞不会轻易答应这种事，刘芸琴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说道：“还有个消息，就当是我送给周天师的，三皇子之所以会败的这么快，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楚子祐弑父！”
刘芸琴略带嘲弄的继续说道：“什么幽禁，都是假的，三皇子谋反那天，楚子祐在太和殿将楚恒韬杀死，以此来向二皇子表忠心，不然他凭什么能保下丞相府？
楚恒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这个素日里庸懦无能的儿子，能够在背后捅他一刀。”
说完刘芸琴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抬手示意嬷嬷将她扶起，然后说道：“暗道可以通向楚子祐的院落，他院里值守的侍卫我会替你解决，今日之后莫要再来打扰我了。”
万俟珞微微躬身说道：“老身定会将今日之事转达给周天师。”
“嬷嬷，带她去吧，我累了。”
“是。”
楚恒韬身死是万俟珞万万没有想到的，楚子祐哪里来的自信与勇气？若是没有楚恒韬，以他的能力可以撑起整个丞相府？
等下她接触到楚子祐，定要好好查看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了暗道，万俟珞发现她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之前她来丞相府给楚子祐看病的时候，觉得奇怪的那个后门。
嬷嬷跟她一起站在阴影里，然后说道：“此处的侍卫已经被解决，你快去快回，我最多在此等你一刻钟。”
“好。”闻言，万俟珞也不耽误，直接推门进入楚子祐的房间，进去的时候她闻到淡淡的迷药的味道，想来应该也是刘芸琴命人做的。
万俟珞走到楚子祐床边，将手放在他额头，翻看他最近的记忆，原来他杀死楚恒韬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一早便与二皇子串通好的，他嫉恨楚恒韬待他刻薄，又从苏千霖处得知刘芸琴的‘背叛’，于是在二皇子的鼓动下，直接对自己的父亲下了死手。
这半个月来二皇子对他的器重更是让他有些飘飘然，甚至觉得自己比那个死去的老爹更有本事，私下里他已经直接称呼二皇子为皇上。
根据楚子祐的记忆，万俟珞得到两个重要线索。
一是，二皇子之所以能够在三皇子谋反之时力挽狂澜，是因为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但这个人是谁，二皇子讳莫如深，从未对他提起，有次楚子祐想问一问，还被二皇子狠狠警告了一番。
二是，禹司宸还活着，二皇子原本想要趁乱直接杀掉禹司宸，但对方滑溜的很，早早便离开了京都，估计此时已经与八皇子汇合。
眼看时间差不多，万俟珞从楚子祐房间退出，随嬷嬷从密道离开，今晚她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得好好消化消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