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弦惊
达匈可汗已死的讯息传到皇帝耳边，皇帝掩盖多日的面色出现崩塌，他心中描摹的宏图伟业正按他的意愿行笔，前面几代皇帝日思夜想的领地马上就要收入囊中！
次日，皇帝派人装扮成达匈人的模样，护送假可汗归国，足迹完全踏入境内，噩耗传出，贼匪怨愤新可汗已久，公然行刺，这位上位不足一月的王，死在自己国人的刀剑下。
世说纷纭，几成真几成假？唯一确切的是，北诏天子一怒无人能抵，他怒斥行刺者不忠不义，风俗败坏，派遣军队占据达匈，重振纲常。
达匈上层贵族哪能想到北诏的兵队如天兵降临，不过一日便踏入国土，直指都城，根本来不及抵抗，纷纷束手就擒。
谁又能想到，这场变故早已策划良备。哪有“天兵”协助，不过是深山埋首耕种的农夫们虎视眈眈。
宋府后院的菊花开了，宋璟背着手隔着窗站在花株前，朦胧的烛光亦晦亦明，隐约照在他的温润侧脸，显得暖意融融。
“你真是有闲情。夜里赏菊不怕伤了眼。”
宋璟偏着头，余光扫过昭北淮的衣角，“彼此彼此，你也有闲情揣摩他人心思。”
“玉衡。”昭北淮展颜，偏偏想找茬刺激他。
“表哥怕是没睡醒，见到鬼了。”
昭北淮不恼怒反而更加有趣味，“你的眼睛比以前更清亮了。看来真的想通了。”
“你激我不就是为这个目的吗？以前没想起来，觉得人生恍恍惚惚，我非我，甚至觉得神志不清。现在——”宋璟回想起喝醉的许晏清对他的告白，还有她醉倒在自己怀中的软糯触感，就悟到“人生尽欢”四个字，“我很知足，真的。以前，应该说是几百年前的那时候，我所想的成真了。”
“你们因为天下重责错过了多少欢愉啊。既然想通了”昭北淮轻松一笑，狡黠落入眼底，“请你们好好走下去，我还要靠着你们带领贺家杀回宣政殿呢。”
两抹直挺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逐渐拉长，看着菊花，宋璟突然灵光一现，他折下花，耐不住激动，匆匆趁着夜色渐浓出府，“故居的花开了，机不可失。”
昭北淮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贺家有习俗，为心爱之人折下“神花”，保佑爱人一生顺遂，此花只在入秋才会盛开，而且朝歇夕开，一旦折下，悉心养护，便永远不会枯萎。它是姻缘的象征，缘散则花灭。
他朝宋璟摆手，催促道：“快去吧，此花难得，可用作你们之间的定情之物。宋府我帮你看着。”
昭北淮耸肩，携着凉风入屋，宋璟此程往返需要三日，也不知道这三日的京城会有什么大变化。宋璟的心意明了，他眯着眼，看着屋中陈设，想着也该对许晏清旁敲侧击一番。他这个“月老”当得真真过瘾！
皇宫中的杨皇后数不清是第几次守着偌大的宫殿彻夜难眠，她推开窗，看着宫内乌漆漆，不禁冷颤。她又摸黑，披衣遥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宴欢宫。
宫女打着灯笼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说：“娘娘怎么起了？”
杨皇后拢了拢衣物，沙哑地开口：“明日还有早朝，陛下不爱惜自己身体，整夜跟方贵妃厮混。”
“奴婢派人去问问？”
“派人去提醒陛下。”
“是。”
九月夜凉，宴欢宫却情意浓浓，皇帝的手摩挲着方静仪的白透玉足，掌心的温度低于她的体温让她微微有些不适。她攀着皇帝的肩，撒娇道：“陛下，冷。”
皇帝顺势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对她的撒娇颇为受益，“现在还冷吗？”
方静仪恃宠而骄，起身放肆咬着他的耳垂，“陛下，我要暖的地方不止这些呢陛下”
皇帝呼吸急促，炽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他捞起怀中美人，健步走向床榻，帘幔一扯，欲与她温存，“宝贝，朕什么都应你。”
方静仪轻轻低吟，美眸流转，眼眶中凝聚的泪就像是琼浆玉液，令皇帝深陷不已，心都要化了。
可是，这一夜的感觉与以往不同，他起步了许久，却仍旧无法开始行程。他愈来愈急，却仍旧停留在原地。
方静仪轻哼一声：“陛下”
皇帝面上挂不住，心中的燥热逐渐降下，他起身背对着她，叹气声浊重，“朕有些累，爱妃也回宫早早歇息。”
方静仪听闻，面上平静，也不腻着皇帝，带着深深的关心，乖巧的说：“臣妾近日身子不适，太医也说要好好休养，怪臣妾扰了陛下兴致。”
这样的可人，皇帝也不敢把怒火撒在她身上，他捧着她的脸，说：“养好身子。”
回宫的途中，方静仪露出得逞的笑。
皇帝坐在床沿，久久想不通哪里出了差错，正巧皇后宫中的婢女来了。
皇帝望着她，眼神渐深。这个小婢女不敢抬头看龙颜，只得战战兢兢低着头，说：“陛、陛下，皇后娘娘派奴婢来，说、说更深露重，陛下莫要伤了龙体。”
皇帝颔首，命令道：“你过来。”
小婢女膝行几步，他又说：“知道怎么伺候朕吗？”
“奴婢知道。”
“过来吧。”
小婢女小心翼翼地脱衣，皇帝扑了过去，撕开她的排扣，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小婢女紧张地揪着床被，内心有一丝幻想，这夜过后，她会是皇帝的妃嫔。
良久，皇帝捏紧她的下颌，厌恶至极，“滚下去！”
小婢女花容失色，跪在他脚边瑟缩，“陛下息怒！”
皇帝丝毫不留情，唤来太监：“拖下去，处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求饶声传得遥远，远到连皇后都听到了动静，她气不过，把责任归咎于方静仪：“为了狐媚子处死本宫身边的人，真是伸手打本宫好一个大巴掌！”
方静仪横卧在榻上，手里摇晃着美酒，尽是得意色，“好了，我再也不必侍君了，想到此前种种，真是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