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想办法活下去(小公主流浪记3)
许晏清咬着手指,牙印在她的指头凹陷下去,她又发起了高烧,病情反反复复,昏迷中仍带着颤抖的哭声。
一家人强行给她灌下汤药,扔在黑暗的柴房里。
他们是不会为她单独准备房间。
许晏清头疼欲裂,蓬头垢面的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宋璟想把她保护在平稳美好的一方天地,却没有教她生存自保的能力。
之前的虎豹豺狼,那是高台上的腌臜物。
他们都不曾让她低头去看看那张着血腥大口的深渊。
情蛊连着的宋璟这一方,也不好过。
同气连枝,他捂着心口,心脏突然绞痛梗住,她与他是心有灵犀的。
“唔”宋璟痛苦地拧着眉。
他撑着桌角,低下头。
“您怎么了?”陪着宋璟处理事情的连理看到这一幕,担心地问道。
宋璟自责地为她卜卦,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为她卜一卜。
但是卦象告诉他无性命之忧。
云州的雨接连下了一个月,夜间更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电闪雷鸣,稳如磐石的宋璟此刻也心慌不已。
他感应到他的公主此刻正受着折磨,他就恨不得替她去受苦。
为她算的一卦又一卦,都告诉他这是天意,是她必须经历的。
去他娘的天命!
她身上的蛊毒会不定期的发作,必须尽快找到她!
宋璟低沉地说道:“再派一队人去寻夫人!”
“是!”
连理为此担忧,云州的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有些村庄积水已经漫过膝盖,瘟疫也呈增长式爆发。
再加上公主的失踪。
作为总指挥的宋璟,扛着巨大的压力。
“主子,先歇息吧。”
“再过一个时辰就天亮了,我得在这坐镇,他们不睡,我有什么资格休息?”
“云老爷已经病倒了。”
“云家这几日也是辛苦。”宋璟说道。
“这几日都是云家大小姐接管云家的事,同她见过几面,我觉得是位心善仁慈的姑娘。”
宋璟不同意也不反驳,日久见人心。
他笑着宽慰连理,“你也辛苦了。”
乡下的早晨总是在天还没亮就开始了。
老妇人起身烧柴热灶,又推开柴门拖起许晏清。
许晏清惨白的脸遭到老妇人的嫌弃,“哎哟,半死不活的,身上都发臭了。”
她叫来挺着大肚的儿媳,两个人替许晏清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灌药下去烧都退了,咋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许晏清还是留有残存的意识,意识跟不上行动,任人摆弄。
儿媳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也是被拐的。
“桃儿,你不是会梳发嘛,给她梳梳,体面点,价钱高!”
桃儿应下,怜悯地为她寻来被子,裹住她,“多出些汗,好的快。等你觉得身子利索了,我再给你打扮。”
许晏清对她带有目的的善良觉得好笑。
“你也是被卖到这来的吧?”
桃儿的手悬在半空,顿住。
“你给自己梳的发式是大家小姐们最喜爱的。”许晏清的声线飘飘忽忽,却带着穿透人心的作用。
“是又怎么样,我怀孕了,逃不出去了。”
许晏清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桃儿夸赞,“你眼睛可真好看。你一定之前被保护的很好。”
许晏清不语,一直望着桃儿,看得桃儿心里动摇。
她又扯起自己笨重的身体,“为我梳妆吧。”
桃儿对她态度的转变有些吃惊,“你接受了吗?”
许晏清发干的嘴唇轻启:“福祸相依,命是自己的,我为什么不争一争?”
“你要跟他们拼命?”
许晏清抚上桃儿的孕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教的我们知书达理,我们为什么要成为生孩子的工具?若你生的是女孩,她的下场是什么?卖掉?扔掉?还是弄死?”
许晏清撩开她的衣袖,清脆音色附上了沙哑,“终日挨打受虐,凭什么我们不能嫁高门子弟,清白人家?”
“没这个命。”
许晏清笑了,明亮无暇的面容带着玩世不恭,“去他的天命!”
“姐姐,我们是同一类人,相信我。这是一个契机。”她白皙的手指从桃儿的耳廓滑到下颌,“就要看姐姐能不能把握了。”
桃儿瞳孔一缩,手里颤颤巍巍的为许晏清盘发。
后来,她掩门,告诉许晏清:“他清早就耕种去了,午时才回。家里就我跟婆婆两个人。”
她算是答应了。
许晏清心里的石头落地,深宫的孩子会玩心眼争宠,跟着宋璟久了,夜夜听他讲兵法,心术也提高了一二。
但这也讲究运气,她碰上了耳根子软的桃儿,还没被这里的环境同化。
许晏清深呼吸,逼着自己积攒力气。
桃儿路过柴房咳嗽了一两声。
许晏清站起身出去,桃儿用眼神告诉她的婆婆在哪。
许晏清悄无声息的潜入灶房,昏暗的地方,她看见老妇人在水缸边舀水。
许晏清的影子越扩越大,老妇人以为是儿媳,“桃儿,去砍些木柴来。”
许晏清迅速掐着老妇人的后颈,把她摁进满水的缸中。
她侧着身,一只手控住老妇人的后颈,另一只手强行把她的头沉下去。
水花四溅,清凉的水摆动着,摩擦着缸壁,老妇人反手想扯开许晏清,奈何扑了空。
透明的气泡不再升起,老妇人死了。
许晏清松开手,老妇人的身体还跪在缸边。
桃儿听见动静,赶来,惊讶地捂住嘴:“她死了?”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回来?”
“往常这时候,他应该快到家了。”
桃儿对许晏清杀人不眨眼的行为感到害怕,许晏清却是脚底发软。
许晏清咬破手指,寻到一丝清醒。
她发现倚着墙壁的斧头,二话不说把它拿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躲起来,你来引他。”
桃儿呆愣地点点头,“好好。”
桃儿的丈夫顶着炎炎烈日回来了,他问桃儿:“饭怎么没做好?”
“饭在厨房做着。”
“娘呢?”
“厨房呢。”
男人看了一下冒炊烟的窗,相信了。
“那个女人安分吗?”
“她病着,倒也安分。要请郎中看看吗?”
“浪费钱,反正买主会来,我们瞎操什么心。”
“要准备水洗身子吗?这天怪热的。”
男人洗起凉水澡,没摸到干净的衣服。
“娘们,衣服拿进来!”
他又把水往头上淋,许晏清推开门,男人背对着她。
她双臂猛地一挥,有点重量的斧头给他的脑袋劈开了一口子。
男人闷声一倒,许晏清吃力地给它拔出来。一下又一下的砍,脑袋如同做了花刀似的。
血水染红了一大片,桃儿尖叫一声。
许晏清扔开斧子,一片茫然。
那是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刹那,许晏清像过了电一般,蚀骨的疼痛又开始了。
她汗流浃背,凿心的疼!
她拉着桃儿,咬着牙告诉桃儿,“白天不要打草惊蛇,晚上再逃出去。”
桃儿挣脱开许晏清的手,六神无主,“我不要做杀人犯,人是你杀的,不是我,不是我!”
桃儿推开她,害怕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趴在地上的许晏清不明白她的道歉,她蹭着地向前,“你说什么?”
桃儿眼神飘忽不定,五步并作两步,丢下许晏清跑走了。
有个向外倒水的村民,眼尖地发现逃跑的桃儿,大声地传达消息:“二狗家的媳妇儿跑了!”
闻风而动的村民们纷纷跑出去追赶桃儿,一个孕妇哪里跑得过身强力壮的农夫。
桃儿便装作惊恐的样子,对村长说:“我男人和婆婆都被人杀死了,我要去报官!快去报官!”
串通一气的村民跟着村长气势汹汹地去捕捉凶手,场面混乱让桃儿得了可乘之机。
她跑在早就看准的僻静小道,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晏清疼得左右打滚,她又一次输的彻底。
人心叵测,善恶难定夺。
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被舍弃的人呢?
世人皆可相信她许晏清,可她却不能相信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