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
应龙的存在状态正如北帝一般, 甚至比北帝还要更加的神奇。
至少在姜小楼的认知之中,应龙是唯一一个被挖心剥皮埋骨之后还能如此活蹦乱跳的——而且在妖界之中的待遇极好,夏太子都愿意为了他暴露自己。
但应龙表现出来的却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这也正是最特别的地方。总不能只是因为他是上古异兽?
同为上古异兽,荆三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实在是很不公平,而且有歧视鱼的嫌疑。
器灵表示应龙当然还活着,而且正在和钟阿桃进行亲切而不失友好的交流。
“看好他。”姜小楼道。
她袖中光芒一闪, 落在地上的是一架织机。
这是绣娘给出来的交换,对得起姜小楼给出来的那一点时间。
有这架织机在, 如果她愿意,她现在完全可以复刻一个绣娘出来。当然这并非是姜小楼的愿望, 她只是觉得绣娘或许别有用意。
有时候, 恨比爱更深。
姜小楼幽幽想到。
所以她在确认九州的情势还没有焦急到需要所有人都下场杀妖之后, 先是把在须弥山一战之中的收获全部都分了出去,交给那些仙魔盟的第二批化神来提升。
而第二件事就是确认应龙的安危, 以及研究这架织机了。
那个半妖长老讲述过的故事姜小楼并没有忘记, 虽然半妖已经能够证明为一个二五仔种族,但是那个故事并不是全部都是编撰出来的谎言。
修士自有感知,姜小楼也能确信有关绣娘的部分半真半假, 与其说是在骗她,倒不如说是有一些刻意的欺瞒。
而绣娘的针的名声要更在绣娘的织机名声之上, 这也是一个很显然的问题,若不然绣娘就不会叫绣娘, 而是还叫织娘了。
但织娘才是最适合她的名字,而不是绣娘,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本来就叫织娘。
织机上面还是经纬交错的线, 但是这些线当中总有一些看起来不怎么和谐的打结的地方,而更古怪的是,这虽然是一架织机,但是却没有织出来的布料。
就好像绣娘能够用到的只是一个纺织的过程一样。
姜小楼顿了一顿,才试图将手放到了这架织机上面。
器灵开口阻止了她道:“你不怕她坑你?”
“那她也要能坑到。”
不过器灵说的也是,姜小楼最终没有尝试和绣娘做同样的事情。
但如果不能这样的话,她就也并不知道要怎么来研究了。
绣娘的特殊之处在于她的存在,也在于她的眼睛,然而姜小楼又不是她,也从未盲过双目。
“这些线……都是命运,全部都是。”
姜小楼喃喃道。
命运如线,交织成网。
命运的线……
她想到了什么,然而一时之间这灵感只是一闪而过,让她有些难以捕捉。
“等道门的人来瞧瞧再说。”
把织机留下来之后,姜小楼没有再说什么。
这并不是她很擅长的地方,事实上除了道门九州之中实在很少有这样的传承。命运是最难以干涉的东西,这一点只看命师就知道了,在命运一道上面他已经能算是最强者之一,然而和姜小楼对战之中却毫无胜算。
姜小楼自天外楼之中离去,而仙魔界当中,她刚分出去的东西已经各自有了用处。
这一次姜小楼并不会再主动出手来助人突破,但是突破的人也不少,这当中,其实也能算出来一些神祇和妖界的贡献。
总能要有敌人摆在前面的时候,才能压迫着己方迅速成长。从前神祇遥遥在天外,妖界更是不露任何踪迹,所以九州修者之间虽然相争,但都不至于像这般残酷。
而今,神祇重新临世,妖界终于露出来了狰狞的面目,修者也在迅速地成长着。
仙魔界作为九州之上最为安全的地方,现在也同样在遥遥观测和操控着整个九州的战局。
……
卫静阳面色非常苍白。
这是因为她已经有数日不曾休憩过,对于修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这数日之中,她又同时在不停歇地操控着地理图,消耗巨大。
这样的消耗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灵石和灵材都没有用处,而到了更加严重的时候或许会损耗她的资质。
但是卫静阳始终没有停下来。
地理图上的战局倒映在了姜小楼的眼中。
而另一道详尽的报告也借着仙魔盟修士的手递到了她的手中。
至少有数十化神在战斗之中借着压力突破,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消息,以后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在这条好消息里面,也掺杂着一些姜小楼并不愿意见到的内容。
只是刚突破的人当中,就有一个赤红色的名字,代表着这名修士已经陨落。
这不是姜小楼熟知的修士,留在这里的更只是一个名字和身份。
但她的眼睛还是轻轻垂了下去。
“您认识他?”
“只见过一面。”
剑宗的新任赤歌峰主,是在并不是什么很突出的人,尤其是在整个剑宗各种奇形怪状的修士们的衬托之下,更加显得他很平凡。
他死在了剑宗之外,为了守护一个和剑宗并不怎么亲厚的小门派而死。
那个时候,他才刚突破没有几日的时间,就战死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个例,在整个九州之中都反复发生着,甚至就像是旧事重演。
生死本就是不断的重复。
赤歌峰主的名字格外突出,不过是因为他恰巧是这些人当中修为最高的那个,所以也格外让人惋惜。
然而人命从来都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
姜小楼抿唇。
那声叹息梗在喉头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发出来。
她不能这么做。
“妖皇死了七个,现在妖界已经消停了一会儿了。”
她冷冷笑了一声。
“但你们说,妖界还有多少个妖皇呢?”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是能够轻易打探出来的,妖界又不是不会隐瞒实力。
而且,人族可以有投奔神祇的叛徒,也可能会出现倾向妖界的修士,但是纯种的妖类之中却从来都并没有什么背叛者之流。
所以在情报上面有所欠缺是非常正常的,不过好在姜小楼从应龙口中也听说了不少。
像那只三足鸟一般的存在,即使是在妖界之中也不会有很多,而且依照姜小楼所见,妖界是眼前的敌人,但却并不时最大的威胁。
悬在九州之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利剑,当然还是妖界的合作者,那位至今不曾露面的南帝。
至于夏太子,不过是一个分量很重的弃子,而妖界更是甘为其做马前卒的合作者。
夏太子的一切都并不重要了,姜小楼无心去探究手下败将究竟是怎么经历了这三千年的——更不关心一些感情经历。
但是妖界想要什么,南帝想要什么?
能够促使这二者联手的必然只是九州的利益,只是南帝一日不冒头,竟然连阻止南帝的方向都难以找到。
姜小楼微微蹙眉。
事到如今,能够留给她施为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好在此前做的已经足够。
“投靠神祇的人族——多吗?”
“并没有,只是有几个靠近南方天帝和东方天帝的不得不屈服了。”
姜小楼轻轻颔首。
生死当前,所以会有人做出来这样的选择并不例外,她也不指望整个九州所有修士都能够有战死的觉悟。
这样已经很好了。
“看来,这是比……少了很多?”
从言轻的面色来看,姜小楼完全可以就这么推断。
言轻点点头。
因为神祇并不像是他梦中那样。
此次姜小楼率先解开了屏障,这让神祇临世的阵仗不免被影响了,再加上妖界的搅局,任何会看时局的,都不会选择主动倒向东帝和北帝之中的任意一个。
“但是……第一次联盟失败,要再集结东帝和北帝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姜小楼道。
“是。”
东方天帝和北方天帝可要比这些人族还要滑不留手得多。
光是靠剑宗那颗头,最多能和北帝进行一些交流,要拿来威胁北帝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东帝更是还保留着一些很原始的野性。
他是九州之中最为自私,也是除了南帝以外最不在乎自己的手下的人,如果东帝想跑,那么要抓到他才是一件真正的难事。
所以也不急于在这个时候,至少不能在此时腾出手来专心应对这二者。
“妖界中人若有任何的异样举动都要留意。”姜小楼道,“关于那些被袭击过的宗门,仙魔盟的章程也要拿出来,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至于别的……”
姜小楼没有再说。
“那架织机,就有劳道门诸位了。”
道门的长老向她行礼表示接下了这个任务。
术业有专攻,姜小楼找他们没有任何的问题。
姜小楼点点头。
“那么,我这就去闭关了。”
此言既出,迎来的却是一些惊诧的和并不赞同的视线。
诚然修士闭关是神圣的过程,修真界之中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不能打扰旁人闭关。
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为何是姜小楼?
东帝和北帝已经降世,妖界才停了第一次攻击,而南帝的行踪还更加难以寻觅,姜小楼却要选在这样的一个时候闭关,是不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然而即使有些猜测,却并没有人开口指责,也没有人询问姜小楼为什么不去加入那面对妖界的战局之中。
她定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让她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做出来这样的选择。
“仙魔盟有我们在。”
姜小楼平静地点了点头。
……
她会在这种时候做出来这样的选择,那么就也能够说明这本来就是无可避免的一个选择。
时间就是现在最为宝贵的东西,对于南帝而言是这样,对于姜小楼而言也是这样。
南帝需要妖类、神祇、人族在九州之上乱成一团来为他拖延着时间,让他在众人遍寻不到的角落之中做着他的事情。
姜小楼也同样需要打破这件事。
她已经做了很多,从提前揭开屏障开始,南帝的步调就难以避免地被大乱,导致妖界这张牌被提前打了出来。
而整个九州人族的准备还要更多——这要从万年之前来说起。
但是这都还并不够。姜小楼可以理解。
尽管他们已经为此奋斗了这些年,然而要一帆风顺是绝无可能的,尤其是南帝同样也在三万年之中没有任何的懈怠。
而对于九州而言,最大的幸事就是西方天帝之死。
如果没有西方天帝死在最前面,那么现在四方天神的格局不会被分裂成三位神帝,而东帝也同时有他的盟友和智囊。
若神祇能够拧成一团,哪怕他们的敌人之中同样有一个南帝,人族也会变成最危险的。
可即使已经分散开来,但还不够。
姜小楼静静闭目。
她再次试图勾连着时光之河。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
就在上一次姜小楼差一点没有清醒过来。
然而这一次,她也依然必须这么做,因为九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挥霍。
东帝和北帝事实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全力出手过,然而对于他们这样的帝座级别的强者而言,东帝就算看似弱势,事实上也是姜小楼全力而难敌——只不过这个家伙向来喜欢划水。
而北帝则是因为他的天然缺憾,不然,若是北帝没有被南帝算计过,现在北帝也说不准已经跑了。
低阶的妖皇和神祇,仙魔盟现在的这些修士自然可以应对。
而要对付这些神帝,在姜小楼一时之间难以在九州之中提升到完整的帝座层次的情形之下,她只能做出来另外的选择。
靠着时光之河来压制九州的神帝。
在同为规则的层次之上,姜小楼并不需要借整条时光之河之力,她只需要其中一些,但这条线很难把控,多一步少一步都是错,姜小楼心中也明白。
一旦她越了过去,那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时光之河静默着,同时又无比冷漠。
上一次是还能够借着绣娘的针,这一次姜小楼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轻轻对自己说。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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