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命运交错)「迪斯马-下」
高个子和矮个子被警告了,暂时不再找我的麻烦。
重刑犯监狱的这种日子是十分艰苦的,这种环境让人疯狂,我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群居。
更不喜欢和一群暴力分子,聚集在一起。
而在这种地方,独来独往,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也和别的犯人有过冲突,打斗更是习以为常。
我不喜欢吃亏,身手也还说的过去,在监狱里也算是半个名人。
反倒是鲍里克和肖,后来和我有过几次口角之后,关系缓和了起来。
这是我意料之外的,因为他们和我关系的缓和,让我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毕竟是在进来前就见过的人,即使是仇人,也有着一些亲切感。
肖甚至委婉的提到过,对我的身法和枪法十分的佩服。
我也只是笑笑,并不当真。
聊到他们两个犯案的经历,自然也是案底重重,和我一样,大概不会被放出去了。
我的余生,可能都要在这个阴暗狭僻的地方,和这二位为伴了。
监狱里的日子,单调又枯燥,让人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六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就在我准备好一辈子在这里腐烂的时候,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肖联系上了一个以前一起合作过的外面的同伙,这个同伙会在排水口的位置炸开一个出口给我们跑路的机会,但是需要肖和鲍里克引开守卫,至少让他们的防卫不那么严密。
虽然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可能没那么大,但是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呆够了。
简单折腾一下,不让自己在这里继续腐烂下去。
我们和监狱里的几个小团伙开始商量,如何引开监狱的守卫,让那些人去替我们挡住监狱的警卫,而后如何通过炸开的口子钻出去。
尽管这个计划有着众多的未知,但是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哪怕最后没有成功,无非是加刑几年,这可比每天躺在床上等死好多了。
且不说我们许诺了一些经济上的补偿,单纯的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他们也十分乐意去干。
肖也和我提了一下成本的问题,我出去之后需要支付给他们一笔不少的钱,这笔钱不仅是因为我需要为之前打扰他们行动、打伤了鲍里克的腿而赔偿。
还要满足那个从监狱外面帮助我们的伙计的一切行动。
我在进来之前曾经在某些地方埋下过一些财物,应对未来自己可能的需要,但是完全不能偿付他提出来的这个数额。
肖告诉我不需要担心,并且说,我们是强盗啊,不需要自己有钱,只要和一起做一票大的,以我的身手完全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
我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我知道自己进来的原因,也明白自己能够活着全都来自别人的施舍。
我并不想再次作恶,只想靠着自己的能力好好的活着。
但是为了自由,支付一笔钱,和自己前半生的苟且一刀两断,也算是公平的交易了。
我被肖从长久的思考中推醒,我告诉他,这个事情我做了,出来之后陪他们抢劫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再找我的麻烦了。
肖笑了笑,说没问题,那就找个肥羊看看能不能一次就搞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监狱里的人的精神也都绷得越来越紧,每个人要做的事情都已经明确了。
用一场暴乱,将原本就不多的监狱的警员的人数尽可能的引向另一个监区,这样我们监区的看管就会出现空档。
暴乱在午餐过后便开始了,隔着两个监区,我都听到了人群的吵闹和地面的震动。
随后是紧急回到自己牢房的哨声和警员的快速跑动。
我用提前备好的铁丝撬开了门虚掩着,就等着爆炸声的响起。
“轰”的一声巨响,墙外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作为信号的吵闹,点燃了炸药。
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和肖、鲍里克,以及其他几个准备好的囚犯一起冲出了自己牢房,用配好的钥匙打开了通往洗漱间的大门。
又打开两个隔断门,在看到出口的一刹那我惊呆了,这人明显是炸药放的太多了,洗浴室的整面墙都都被炸没了,连带着天花板也被炸塌了一大截。
起初我还在担心鲍里克的身材过不去,现在我完全不担心,即使是一头大象也能很轻松的从这里出去。
我们锁好了身后的门,把钥匙弄断在门锁里。
后面赶来的狱警绝望的看着我们几个人顺利的跑出去。肖甚至恶趣味的说了一句:再再见了,小宝贝们。
从出口钻出来后,我们一路冲向河边,鲍里克的腿好的不利索,不能走的太远,水路是最好的方式。
船被树枝盖着,我们简单得扒开了表面的树枝,匆忙的把船从地面拖到水里。
鲍里克开始划桨,我和肖瘫倒在船里。
我们清点了一下出来的人数,发现算上我们三个,一共有五个人上了船,另外两个据说也是认识那个制作炸弹的人,只是这两个人很面生,我不记得怎么见过。
他们两个一个叫埃布尔一个叫卡森。
船上有准备好的衣服,船桨和打开手铐环的凿子和锤头,甚至还有几个面包。
我们相互交替着打开身上的束缚,换好了衣服,就着河水吃了几口面包,随后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船在靠岸后,为了避免集体活动被抓住,我们四散开来,约定一周之后,等风头稍微缓和些,在城南的山头上见面。
具体的位置,就是某个形状奇特的树。
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虽然有过之前被通缉的经历,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极其艰苦的一段日子。
城外是军队派警犬进行拉网搜索,城内是连续不断的巡逻和定位。
我能看出我们出逃带来的巨大影响,显然,警方也知道我们的破坏力。
军队的地毯式搜索与之前的警察的追捕完全不同的,这一周里,我一共吃了五顿饭,而且都是简单吃两口,就迅速找下一个藏身所。
桥洞、房顶、垃圾桶,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我都藏过,听着外面追捕的人声,几次都贴着我的藏身处擦肩而过。这种感觉,实在是惊心动魄。
正如他们所料,一周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巡逻的人也变得零零散散,不像之前那种成群结队。
可能他们认为,我们都去了外地吧。
我连忙赶到城南的约定位置,与我不同,他们似乎过得还不错。
聊了几句,他们明显看出了我的窘迫,开始嘲笑我。
鲍里克说,与我敏捷的身法相比,我躲避的技巧着实有些粗陋。
他们把随身带的吃的给我吃了几口,喝了一点水,力气慢慢回到身上。
在我吃饱后,我开始观察同行的几个人,除了一起跑出来的五个人,多了三个陌生人。
为首的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袍子,光头,满嘴的胡子,瞥了我一眼后就没有再说话。
鲍里克开始介绍说,这个人叫巴卡尔,很久之前就因为抢劫进去过监狱,在出来后无意间得知自己的兄弟在监狱里,正好手上有一批新进的炸药,便帮了我们。
等寒暄结束了,巴卡尔闷闷的讲了一句,说好的报酬,什么时候给。
我知道,这才是他现身的重点,按照之前的报价,现在我是给不起的,我给鲍里克打了个眼色。
鲍里克小心翼翼的讲现在没有这么多,但是给我们一点时间,做几票,肯定能给他想到的那个价格。
听到这种说辞,巴卡尔的眼神明显变了,他的眼光变得像刀锋一般,盯的鲍里克低下头来。
随后又好像是知道我们会说出这种话,嗤的一声,缓和了下来。
巴卡尔说,就知道我们会说这种话,他这边已经观察了一个目标很久,有一个很高价值的目标,只要我们愿意做,就能尽快的拿到钱。
鲍里克和肖明显兴奋起来,而我也只能附和着点了下头。
巴卡尔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如果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现在就可以和他一起去踩点了。
我随着他们来到马车前,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和这些职业强盗们的区别。
他们来的车,就是在路边现劫的,与我的偷偷摸摸不同。
巴卡尔喜欢硬来,杀了所有人,然后把尸体扔进树丛。大摇大摆的开着别人的车在路上走。
我被他们的丧心病狂惊到毛骨悚然。但是也只能随着继续跟着走下去。
等都上了车,巴卡尔对着我说起了话。他听说了我的身手,打算这次让我负责做那个清理者。
他说听过关于我身手的传言,也知道我见过血,于是我这边负责主要部分。
随后,巴卡尔带我们到路边踩点,告诉我们两天后这里有一辆车会从东边过来,到时候,这辆马车上会有很多钱。
只要干了这一票,不但我们之前的债务一笔勾销,还能给自己省下点。
我们把来时的马车隐藏起来。
在附近搭帐篷睡了两天。
大家相视无话,巴卡尔出了任务,基本都离我们很远。
两个和我们一起从监狱逃出来的人,明显比鲍里克和巴卡尔更亲近,他们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我和肖、鲍里克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些,聊了很多之前遇到的倒霉事。鲍里克说最倒霉的事情,就是被我一枪打穿了大腿。
终于,干活的日子到了。
巴卡尔给我们五个分配了任务,埃布尔和卡森分别在远处观察,看车来的方向,到时候他们会用哨声给我们传信。
鲍里克和肖像往常一样拦截车辆,吸引最多的注意力。而我只需要处理不听话的护卫。
我和巴卡尔以及他的两个手下,在树林里隐藏好。
我先是远远的听到了马车的声音,马车很快,像是发现了什么。
随后马车的车身拐过来,我看到了马车的全貌
马车前面坐了三个人,一个车夫,和两个打扮的就像护卫的人。
而后看到了马车的正面,我注意到马车前面左侧挂着一块木牌,但是由于颠簸,现在已经盖到车顶上,看不真切。
路障起到了作用,马车夫的技术很好,车厢几乎要摔倒了,但最后还是停住了。
鲍里克和肖走上去开始说出那一堆套话,下车给钱之类的,我取出枪,准备应对守卫们可能的反应。
与平时的双方有来有回不同,我刚看到鲍里克和肖走上前去,就听到了枪响,我知道出事了,马上从树丛里窜出来,往车厢的地方跑。
我看到鲍里克躺在地上,肖在抱着头向我的方向跑过来,惊恐的哇哇叫着。
我并没有被肖的惊恐影响,我先是控制住了他把他当做挡箭牌,随后我放低重心,半蹲下来,开始瞄准。
我知道身上的两把枪可以射击四次,第一枪我射中了守卫的胸口,第二枪射爆了他的脑袋。第三枪我射中了马夫的手腕,第四枪我射穿了他的心脏。
我并没有轻举妄动,仍然以肖为挡箭牌,蹲在地上,等待马车里继续走出人来。随后我听到了车里的声音,我知道,有人还没有死,我必须做些什么防止自己中弹。
我抢过肖的枪,看到底火已经填满,我凭着感觉向车厢的中部射了过去。
这个高度,如果对方是蹲在车内,那么会射中肩膀,如果是坐在车内,那么会射穿腹部。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只要里面有人,这一枪一定会伤到他。
随后我并没有停留,在快速的射击五枪之后,我冲向了马车,猛地拉开车门。
车门里,是我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场景。
一位女士抱着她五六岁大的孩子,死在了车里。
我最后一枪射中了她的腹部连带孩子的左胸。
此刻这位女士已经死去,孩子正在咳血。血喷到了我的围巾上,让原本的红色,变得更加暗淡。
孩子一边咳血一边向我伸手,而后瞳孔逐步放大,眼神凝固了。
我的动作太大,车顶上的牌子终于掉了下来,我看到了那个徽章,正像我从前在讣告上见过的一样。
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女士,米尔斯家族的遗孀。
再一次,我酿成了大错。
我整个人愣住了,仿佛最后一丝力量从我的身体中被抽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发抖,随后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我不知道巴尔克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我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
埃布尔和卡森都走过来了,不过没有走向我。
我这才注意到肖趴在鲍里克身上在哭,鲍里克死了,护卫的那一枪直接射穿了他的胸口。
巴尔克把我拉起来,随后进入车厢开始翻找,终于他找到了他要的东西,表情变得放松起来。
那是一盒珠宝,满满的一盒,被装在一个十分高级的小匣子里。
我仍然处于浑身痉挛的状态,根本站不起来,只能靠着车歪着,看着身边的一切。
我刚刚杀了曾经拯救我生命的人,正是这位女士放弃了指控我的谋杀,才让我得以留下一条性命。
可是如今,她曾经的宽容杀死了她,还有她最爱的孩子。
巴尔克告诉我们,债务已经还清了,然后还从盒子里面挑出两个,塞到我手里。
说道不过是个女人,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好好去快活快活,比这个漂亮的多得是。
这些贵族女人,无非就是装一脸高尚,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个婊子。
我的情绪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愤怒之火点燃了我,我的身体不再无力,我直接用刀子把巴里克的脖子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血瞬间喷了出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肖也不再哭泣,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
此时,所有人的枪口都转向了我,只有肖,在结巴的喊着,冷冷静,大家先先冷静。
我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我像蝴蝶一样动起来,我的愤怒让我彻底失控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所有人都死了,肖在拦住巴尔克的手下时候,被一枪打爆了头,为我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
我的腹部、胳膊中枪,其他的四个人,横七竖八的躺着,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拿起巴尔克手里的首饰盒子,从旁边捡起来,之前他从盒子里拿出来的已经被揉成团的一张纸。
那上面写着,这些首饰用于换钱,为孩子治病。除了那些首饰,盒子的最下面还有一张地契,曾经我过失行凶的房子,已经不再归米尔斯家族所有了。
我逼着自己快速的离开了现场,我在同一天内杀死了拯救我灵魂的人和带给我自由的人。
我带走了米尔斯夫人脖子上的项链,我知道这份罪恶将会一直陪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