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恶兽之血）「毕格比-中」
长时间的观察，我已经掌握了这些黑袍人的活动规律。
在进出矿洞的时候，有最多的人拿着神水在旁边等候。
人形态的我们不足为惧，变成怪兽的我们又惧怕神水。
在矿洞门口逃脱不是个好主意。
我们休息的地方是帐篷外套着笼子。
夜里守卫们会在我们集体帐篷的附近来回巡视，只要有任何生物从帐篷中钻出来，迎面就是一瓶神水。
所以帐篷也不是逃跑的好地方。
但是仍然，被我发现了一条可行的路，虽然有些“难走”。
挖掘指标是横在我们每个“矿工”眼前的一个硬性规定。
每次只要有人没有完成任务，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拷打和挨饿。
但是随着“矿工”们慢慢的适应了这种折磨，黑袍人升级了惩罚。
第一次和第二次没有完成任务是拷打，第三次便是用烙铁在头上留下印记，证明这是一个屡教不改的家伙。
他们会在烙铁上沾上神水，确保我们即使在变身的状态下，烙印伤也不会被治愈。
我的运气一直很好，除了完成每天的任务之外，甚至还能有些存货。
而有些兄弟，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我经常在夜里听到远处传来的瘆人尖叫。以及半夜被送回来的失去了意识的，带着新鲜烙印的躯壳。
行刑室就在营门口不远处瞭望塔的地下室里。
为了深入了解那里的构造，我特意打了一个看守，体验了一次受刑的折磨。
我的头发被剃掉一半，头上留下了三角形的烙印。
来自头上无比的痛苦，让我彻夜难眠。
但是与我得到的信息相比，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发现，地下室的出入口只能由看门人从外侧打开。
所以即使我们变成野兽，逃过了里面守卫的控制和神水。
门口手臂粗的栏杆还是会让我们无法逃脱。
我只有杀死黑袍人后再恢复人形，才有机会混过门口的看守。
但是此时，手上的镣铐还是会暴露我。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必须要能让自己在不靠锁链的情况下保持人形。
在反复模拟了之后，这是唯一可行的路线。
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矿洞中，我尝试过用头撞墙，用锋利的石头割，通过让自己伤痕累累，让自己变得虚弱。
但是这种虚弱对控制体内的愤怒完全没帮助。
无论我怎么折磨自己，变身仍然存在。
野兽形态下的自己，更加难以思考和集中精神。
这让我快疯了。
我甚至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尝试通过抑制呼吸来降低自己的心跳。
这种尝试让我在挖矿的过程中因窒息而晕倒，以至于错过了晚饭。
但是，这对于恢复人形仍然没有帮助。
虽然有那么一个刹那，我隐约感觉到自己能保持头脑的一丝清明，但是那清明转瞬即逝，让我觉得刚才的感受只是个错觉。
就在我几乎放弃的时候。
我挖到了一个山泉聚集成的小水潭。
那水潭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刺鼻的味道。
野兽的强健，让我可以承受一定的中毒和身体损伤。
这给了我试验的勇气。
我试着尝了一点。
随着那潭水进入我的身体，一种恶心感立刻往脑门上冲。
在我干呕几次之后，我觉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清凉，从腹部慢慢升起。
我感到无比的安宁。
我开始坐下来调整自己。
在矿洞火把的照耀下，我看到手背的颜色在慢慢变浅，爪子也逐渐缩回来。
这种身体上的变化只持续了一瞬间。却代表，我的期盼变成了可能。
怒气控制的训练是艰难的。
起初我需要饮用大量潭水才能完成短时间的压制。
潭水那可怕的味道，总会让我呕吐不止。
但是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随着练习的慢慢熟练，我保持人形的时间也在不断延长。
我甚至能在进入矿洞后，通过饮用潭水变成人形，而后在不饮用泉水的情况下保持整个上午。
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慢慢的，潭水已经不再是控制怒气的必要条件。
当我第一次在矿洞中仅凭冥想恢复了人形，眼泪止不住的向外喷涌。
我成功了。
一切按部就班的推进着。
我先是连续三天没有上交符石，而后又故意在吃饭时与旁边的人打架，激怒看守我们的黑袍人。
在很久之前我设法偷到了一把镣铐的钥匙。
丢掉钥匙的黑袍人，并没有受到什么责罚。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自己打开镣铐无异于被迫变身。
到时候，神水一淋，还不是个废人。
他们除了把我们那简陋的床铺翻了个底朝天之外，并没有太多的额外操作。
终于，在我的不断作死下，黑袍人们遂了我的心愿。
我被告知于第二天晚上到瞭望塔的地下室受刑，到时候会有黑袍人让我尝尝“更严重的教训”。
钥匙已经被我插进了手掌中，只要我需要，随时能把它挖出来。
一切就绪。
傍晚，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黑洞洞的矿洞。
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从这里出来。
不论成功或者失败，自己都没有机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与料想中的一样，我并没有吃到晚饭。
我的伙伴们吃饭的时候，我被带到了瞭望塔的地下室中。
和上次进来没什么不同，一个穿着全身铠的守卫，负责打开和关闭大门。
需要从外侧打开的三重门锁，让暴力离开变得不可能。
一路上，黑袍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聊着，似乎是说最近“矿工”们完成任务的水平都不太理想，可能再过一两个月这边就会停止挖掘。
如果上天怜悯，我们大概会被送到别的矿洞去继续卖身。
如果倒霉的话，矿洞被废弃的那天，就是我们被抛弃的那天。
我顺从的跟着他们，全程没有搭话，也没有反抗。
他们在对话中甚至提到了，像我这么顺从的着实少见。几乎每个被拉过来的矿工，都会在路上挨个几棍。
三个黑袍人带我走到受刑室，一人背过身去，看炉子里的烙铁是否已经达到了足够的温度。另外两个人先让我跪在地上，一个把我重新长出来的头发剃掉，另一个按着我的手，不让我挣脱
在来时的路上，我已经从手掌中挖出了钥匙。
左手的镣铐，也已经被我打开了。
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狞笑着，等待即将到来的惨叫。
在拿着剃刀的人转身的一刹那。
镣铐被打开了。
我的身高，猛的变成了原本的两倍。
在我的控制下，我没有发出那本能的嚎叫。
这安静，给了我优势。
第一爪，我把我后面黑袍人的头按爆在一旁的墙上。
第二爪，我从后面抓断了拿着剃刀的人的脖子。
两个人，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我瞬间杀死。
检查烙铁的黑袍人听到了异响，立刻从怀里掏出装神水的药瓶，准备压制我。
我手上的铁链成了我手臂的延伸。
我猛的一挥，铁链便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头像个被石头砸到的西瓜一样，爆开了。
黑色，让血迹变得不那么显眼。
我将手脚上的镣铐都去除，压制自身，恢复人形。
巨大的黑色兜帽盖住了我那剃掉一半的头发。
我想好说辞，独自向外走。
“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门卫问道。
“那人的镣铐坏掉了，我去拿个新的。”
“也对，怎么到现在还没叫声？”
“那怂货看到烙铁就吓晕了，还尿了一地，真是恶心。”
我晃了晃双手和双脚，示意他，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守卫干笑了两声，一道一道的打开门。
变身的欲望在我的体内涌动，无论是刚才的打斗还是后来的对话，都让我心跳加速。
这不是好兆头。
营门口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已经开始加快步伐。
瞭望塔守卫意识到了什么，高声呵斥道。“嘿，你要去哪？快回来。营地在这边。”
我并没有搭话，继续快步走过去。
瞭望塔守卫有职责在身，如今他的同伴去吃饭换班了，他不敢随便离开自己的岗位。否则他的脑袋极有可能会搬家。
我已经都算好了。
营门已经近在眼前。
营门守卫看到我走过来，虽然也有一些警惕，但是他们见我手脚之间并没有锁链，也只是象征性的晃了晃手里的刀剑。而不是去寻找神水。
我举起双手，告诉他们这边有个紧急的信息需要立刻传达。
虽然疑惑，他们还是打开了营地的大门。
我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在这激动的心情下，我几乎要爆发了。
胜利就在眼前，我需要沉住气。
营门的卫兵有四个人，除了问我话的人之外，其他三个正围在一起唠嗑。
我将手伸进怀里，假装拿东西出来。
叫住我的那个人说道，“啥事情，神神秘秘的。”
我的怀里并没有东西。
有的，只有我那因为解除压制而变大了的爪子。
头盔并不能阻止我折断他的脖子，而他手中的剑也成了我收割其他守卫的镰刀。
自由意味着幸福。变身野兽，让我不再受约束。
但是，这自由，让我有些难以承受。
在逃离营地后的第三天，我便发现自己很难压制自身了。
我可以勉强压制住自己，但是血液中的狂暴还是会让我在梦中重新变成野兽。
我需要一条锁链。
普通的锁链并不能帮助我维持人形。
我需要一条和之前的一样的锁链。
而这，就意味着我要回去一趟。
就这样，在我侥幸逃离的第五天，我再一次回到了营地。
就在我以为我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混进去的时候。
等待着我的，并不是曾经那个如同军营一般的矿洞。
而是一个遍布尸体的死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