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馆风云
与李维克想象中的夹道欢迎不同,自己回到小镇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小镇的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破败的房子和布满杂物的街道让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李维克低头看看,鞋子脏的像包了浆,外套被树枝刮了个洞,吊在身上显得破破烂烂的。李维克对这个状态也甚是不满,庆幸不用以这个窘态来面对欢迎的人群。
街道的正中,是一座先祖的雕像,虽然上面看起来有些鸟粪和污垢,但是整体上还是保持的比较完整。
李维克站在雕像前,估计了一下自己长出胡子之后的相貌,觉得两者应该不会差太多。
管家迎了上来,支走两个佣兵,拉着李维克到了他休息的地方。
从外面看上去,管家为李维克准备的房间非但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破破烂烂的。
破旧的窗子、修补的屋顶,看起来不太牢靠的样子。
管家十分抱歉的说道,哈姆雷特最近遭到了地震的袭击。
小镇里出现了一些伤亡,救治伤者消耗了巨大的精力。就连这间房子也是最近才修补好的。
说到这里,管家语气一滞,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接着说,“这要是放在几年前”
他终于是绷不住,眼泪簌簌的流下来。
李维克现在憋着很多问题要问,很多话要说。
可是看看现在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再加上老管家这糟糕的状态。今天确实不适合再说下去了。
李维克用手势告诉管家,今天先休息,自己太累了。
随后管家带着李维克进了屋。
李维克本来对这屋子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只求风不要在夜里把自己吹醒。可情况要比想象的好很多,他看到走廊和客厅有书架和用于洗漱的脸盆、烧水的水壶和一个小小的火炉。
李维克已经很满意了。
但是李维克仍然是低估了领主这两个字的含义,虽然由于地震让一切有些仓促,但是当李维克走进卧室,才发现自己的错的离谱。
这里有一张无比豪华的大床,占据了卧室的大部分面积,精美雕刻的床架被暗红色的帷幔所包裹,四周的帷幕上各印了一个巨大的标记,德拉克家族的徽章。
这徽章由黄红黑三种颜色组成,它们分别占据了盾形徽章的各三分之一,其中黑色在下,黄色和红色分居左右。
徽章的中心是一座城堡,城堡之上,是一个半圆外加三道黑色的杠。
整个徽章的背板是一只乌鸦,张开双爪和翅膀,红色的眼球鲜红无比,俯视着整个图案。
徽章的设计者便是城堡的建设者,德拉克三世,他在距今至少两百年前设计了这个徽章,并一直沿用至今。
德拉克·卢卡罗。
这是李维克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这名字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
随着记忆的不断涌现,李维克的脑子里,关于家族的印象逐步变得清晰。
童年的一些生活片段也逐渐被记起。
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的使用逐渐变得清晰。李维克看到管家静静站在旁边等待命令的样子,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管家大惊失色,似乎在他的想法里少爷是个哑巴这个判断已经很明确了。现在李维克说出话来,反倒让他突然有些受不了。
“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下。”李维克对管家说道。“有事的话我们明天再谈。”
管家告退了,在出门的前一刻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和李维克说道,“除了迪斯马和雷纳德,还有两名佣兵已经到了,明天会带过来见您。”随后就出门了。
李维克静静的欣赏着屋里的一切,直到疲惫感占据了身体。
李维克脱掉衣服擦洗身子,又换上衣柜里的睡衣。
他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开始回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自己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但是这个小镇还是有些印象,每次去先祖那宏伟的城堡之前,总会和父母先在这里歇歇脚。
镇子上有一种糕点十分好吃,每次来了自己都要去吃一点。
自己的父母呢?
父亲是一个炼金术师,喜欢制作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也喜欢一些法术什么的,具体的自己当时太小,也并不清楚。
母亲是个虔诚的信徒,还在教会有一定的职务。
童年的回忆汹涌磅礴。
脑袋像是破了一个洞的堤坝,记忆喷薄而出,打破了心中的平静。
问题接踵而至,
“如果像管家说的,我是最后一个子嗣。那我父亲去哪了?母亲呢?
我离开这里十几年,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破败?地震?从来没听过啊。
先祖给我写的信的话,那先祖在哪,为什么不来迎接我?
最重要的,我怎么来的?或者说我当年怎么到的另外一个世界?”
思绪如潮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思想。尽管白天已经走了很多的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是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如同百爪挠心,让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李维克已经完全精神了,他坐起身,想出去走走。
打开衣柜子,李维克不禁有些犯愁。
先拿出来的几件外套都是大红色,领口和敞口的部分绘满了花哨的花纹,那巨大的衣领让他看了就喘不过气来。
李维克记得这些衣服,也记得自己也曾在家宴上穿过类似的。只是在另一个世界呆久了,朴素简单的穿着,更适合自己。
最后李维克选了一件黑色的翻领外衣,虽然这上面还有金色的花纹,但是至少不那么显眼,搭配上一件中领的衬衫,随便穿一双短款的靴子,便出了房门。
衣服都比自己的身材大一点,但是并不影响。
白天的运动装与运动鞋被自己扔到房间角落去了,看到时候要不要找人洗一洗,毕竟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工业化的,这几件衣服在这里大概是孤品。
李维克一边想着这些解不开的问题,一边在镇子里踱步。
他看到管家的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应该是管家和两个佣兵。这么晚,已经不适合再上门去打扰他老人家了,很多问题明天再说吧。
李维克挪开步子,向其他的地方走着。
如同刚进入镇子的时候一样,此时的小镇的街道上,行人无几,空旷的吓人。
远远看到一个亮着灯的房子,走近一看竟是个酒馆。既然没地方去,那么不如进去坐一坐。
李维克打开门,看到整个酒馆里就四个客人,他们挤在同一个桌子上。
酒馆老板站在吧台一边调酒,一边吆喝。
李维克走过去要了一杯蜂蜜啤酒。老板看过来的眼神十分飘忽,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
李维克赶紧走开,避免自己无意中的动作或语言碰到什么禁忌,惹来不愉快。
等到李维克坐下来,他开始观察这间酒馆。
按照镇子当前的规模来看,这酒馆确实太大了。
为了减少卫生打扫工作,酒馆老板只留了四排,共八张桌子。
剩下的一半多的空间里都空荡荡的,也没有摆蜡烛。
李维克在最远离灯光的地方,侧身坐着,把自己的面貌藏在阴影中,偷偷的观察那一桌喝酒的人们。
他能感受到大家隐约中透露出来的低落。
这几个人瞥了一眼李维克,见他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便继续高声的交谈着。
大家谈到了已经消失了几个月的领主大人、垮塌许久的城堡,最近几天树林里的嚎叫和老路上腐败的味道和出现已久的强盗。
几个人喝的有点多了,有个人开始醉醺醺的说起了些奇怪的话。
他说有人见到城堡里跑出来活着的骷髅,还说树林里有浑身长满蘑菇行走的尸体,海边有长着鱼的面孔、人的四肢的奇怪生物等等。
大家一你言我一语的接着,可最终定论,他们认定是那些人吃了毒蘑菇产生了幻觉。
说来说去,又提到管家,说是最近接回来了德拉克家族的最后一个直系血统,来领地组织重建。
但在他看这事情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城堡倒塌后,领主大人跑到哈姆雷特,后来又不知怎的失踪了,这么一个小少爷能起不了波澜。
李维克静静地听着,平静的就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和先祖的名字。
小镇的破败可见一斑,先祖的领地如此辽阔,如果处处都如这小镇一样,那情况当真已经差的不能再差。德拉克家族已经在覆灭的边缘徘徊了。
就在李维克这么想着的同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是迪斯马和雷纳德。
两个人的心情明显不错,迪斯马给雷纳德点了酒和一碟小菜,远远的看像是炸什么植物的根。
两人一边大声的笑着一边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完全没有看另外一桌的人,也没有看向李维克。
酒馆原本的四个客人直勾勾的盯着这两个人,他们感觉自己似乎被冒犯了。
两个外乡人到了自己的地盘,没有打招呼就自顾自的玩乐了起来,这让他们显得很没面子。
四个人的酒喝的差不多了,找个机会拿这两个外乡人找找乐子。
迪斯马和雷纳德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只见一个客人站了起来,走过去俯身趴在迪斯马的旁边说了句什么,接着用手在耳朵上摆着夸张的手势,哈哈哈的笑起来。
桌子旁边的三个人也都附和着,高声的边叫边笑,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根据老路上两个人的表现,李维克觉得这个家伙要遭殃了。
迪斯马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上下的打量着。
接着,迪斯马猛地起身,在那人的脸上用手扫了一下,动作十分干净利索,而后又坐下来继续和雷纳德喝酒。
没人知道迪斯马做了什么,直到大家看到那个人的耳朵开始喷血。
除了迪斯马和雷纳德和李维克,酒馆里剩下的人全都惊讶的高呼起来。
那人捂着耳朵,大吼大叫着。
酒吧老板也大声的呵斥着迪斯马,说这里是小镇唯一的酒馆,如果在这里动刀动枪的,那他就别想再来喝一口酒了。
为了避免出事,酒馆老板叫一个打杂的人出去干什么,似乎是去叫医生了。
与伤者同桌的几个人瞬间炸了锅。
三个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围住迪斯马,嘴里说着威胁的话,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四个人嚷嚷着要迪斯马自己割下一根手指,不然别想离开。
迪斯马脸上挂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坐在那悠闲喝着小酒,吃着小零食,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此时,一直看热闹的雷纳德站起来,开始说好话,打圆场,并且同时做了一让李维克大吃一惊的动作。
雷纳德仿佛祈祷似的,双手抱在胸前,捏了一个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接着手上泛起一道白光,并引导白光落到那人的耳朵上。
一瞬间,喷涌的血流便止住了,伤口虽然仍然可见,但是这法术明显起到了治疗的效果。
李维克惊呆了,在他眼里雷纳德看上去就是个套着全身铠的糙汉,居然还会这个?下次有空的时候,一定要让他教自己两手。
大家显然被雷纳德唬住了,可是还是有人在嘀咕着,要他们赔钱什么的。
出去找医生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女人。
这两个人的装扮都十分的显眼,第一个人穿着全身的医者袍和黑色手套,戴着一个夸张的白色鸟嘴面罩。
另一个是穿着祭服的低神品的神职人员,大大的兜帽盖住了她的脸,在上身和腰部有着和雷纳德相似的铠甲。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样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士,一只手中拿着一个相较于她身体一半高度的战锤,另一只手抱着一本金属包边的书。
很明显,传信人夸大了这战斗的激烈程度和受伤的严重程度。
鸟嘴医生的手里拿着的大团的针线和纱布,明显是用来应对更加严重的伤口的。
就在此时,小镇的行政官姗姗来迟。
没有完全扣好的扣子说明了他刚从床上爬起来。他听到传信人讲有人在酒馆闹事还见了血,明显是着急了。
随着行政官的加入,酒馆里开始变得混乱。吵闹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除了静静坐在角落的李维克和故作镇定的迪斯马,所有人都想表达些什么。
行政官终于忍不了了,高喊道,“所有人都不要说话了,今天酒馆里的所有人都要和我回去做笔录。”同时也向李维克的方向瞟了一眼,行政官的意思很明确,也包括你。
李维克心里一咯噔,老子啥都没干,还得跟着这两个活宝倒霉。
就在李维克想着要不要公布自己的领主身份的时候。
吱呀一声,管家披着睡衣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