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楚昭宣读了圣旨, 一道抄家处斩,一道让陈皇后禁□□出凤印。
院中跪了满满一地的人,除去被建元帝点名代替掌管后宫的文妃仰着头显得得意又兴奋外, 其他人全都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反应。
陈皇后跪在最前排, 手紧紧地抓着衣裙,又白又瘦的手背依稀可见青筋。
太子跪在陈皇后左侧, 似乎气到磨牙了,不用看也知道, 那张脸上肯定满是阴沉。
没出现在圣旨上的齐王明显感觉松了一口气。
再之后就是几位朝臣了,除陈怀高外,其他人跪的都挺放松, 大概是事不关己吧。
而陈怀高,没看出有什么具体的反应,只在楚昭让他们接旨的时候突然跪着往前爬,开始磕头求饶,“皇上恕罪,皇上开恩呐,臣管教不严臣知错, 臣愿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能饶恕我陈家其他人。”
又哭又喊,听着十分悲凉。
陈怀高还去把后面被掌嘴掌得鼻青脸肿已经被打傻了的陈桥拽了过来一起跪下,按着陈桥让他磕头认罪,“陈桥犯下大错死有余辜,臣绝不包庇,臣恳请皇上赐死臣和这个逆子,饶过我陈家其他人吧。”
已经被打傻的陈桥丝毫没有反抗,被摁着磕了几下额头就磕出血了。
与此同时, 陈怀高也开始诉说自己这些年为建元帝做的事,为朝廷做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建元帝能网开一面。
陈皇后跪在原地没出声,甚至还在太子想开口的时候拦住了他。
自家人都不帮,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了,干脆起了身站着看戏。
林行之和楚昭还特意让了位置,好让陈家父子对准大门磕,这样才显得心诚恳嘛,建元帝也才能感受到。
他们出来时,楚昭并未关门,建元帝在屋里也能将门口这些把戏看的清清楚楚。
建元帝半躺在塌上,闭目养神,却是并未多看陈家父子一眼。
林行之在一旁小声同楚昭讨论,“这是苦肉计吧?先这么苦苦哀求一番,但建元帝铁石心肠一定要诛他全家,最后再来个被逼造反啥的,好像还挺顺理成章的。”
楚昭道:“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喜欢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企图用来迷惑他人,可实际信了的只有他们自己。”
可能是挨了太多巴掌,被陈怀高按着磕头又磕的太重,没过一会儿,陈桥就眼一闭直接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不过也没人敢说给他请个大夫啥的,唯一变化就是磕头的人少了一个。
陈怀高没有放弃,求饶的声音更大了。
眼看着他也快把自己给磕晕过去,建元帝终于说话了,“你吵到朕了,还不将他拖下去!”
一句话,也表明了建元帝的态度,他不打算饶恕陈家。
而这话明显刺激到了陈怀高,他竟然也跟着眼一闭头一栽昏了过去。
林行之十分感慨,“没想到陈家的男人竟都有装晕的本事,实在了不得。”
楚昭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出宫。”
不然一直被困在这宫中,怎么方便进行后面的计划。
毕竟处斩不一定要送去法场,直接在宫里砍了脑袋也可以。
楚昭让林行之猜,“王妃觉得陈怀高接下来会做什么?”
陈桥和丽妃的奸情败露太快,陈家一直以来的计划也是辅佐太子登基,关于造反这点他们准备不充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兵马,陈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潜逃保命。
人活着,万事俱备后,他们再杀回来。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有利,相反,建元帝就想快刀斩乱麻,不打算给他们机会。
林行之想了想说:“我猜陈怀高在进宫前怕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此刻陈家人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逃命了。”
当然,这种事肯定只有主子的份儿,陈家被抛弃的下人就是拿来给抓不到陈家人的建元帝泄愤的。
陈怀高那一番求饶哭诉只怕也不单单是苦肉计,更是为了给要逃跑的陈家人拖延时间。
想必陈怀高一出宫门就会被人救走。
不过,林行之笑笑,“王爷,我们也有人啊。”
他们出王府时十月和石墨都是跟着的,因为不能跟进宫就在宫门口等候。
十月和石墨又都知道真相,又怎么可能让陈怀高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带走。
尤其是十月,陈家可是他主子的大仇人。
楚昭点头,“所以,咱们也该出宫了,到宫门口继续看好戏。”
而在临走前,楚昭同文妃说了几句话,文妃笑容满面的表示,“戾王殿下放心,这后宫暂时掀不起风浪的,除非有人也不想活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她说这话时眼睛却直往陈皇后身上瞟,意思再明显不过。
也是,建元帝现在本就对陈皇后有意见,她要是再作妖,建元帝定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她。
文妃有建元帝撑腰,要克制一个没有了掌宫之权的陈皇后倒也不难。
于是楚昭也不再多说什么,同林行之一起径直离开。
太子十分愤怒,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到牙都差点咬碎了,但被陈皇后拦着,是以什么都没说。
倒是齐王,快走几步追上了楚昭二人,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这又是你们设下的局对吗?”
问完,也不等楚昭二人回答,齐王又自嘲一笑道:“本王自以为下了一手好棋,没想到还是成了你们的棋子。楚昭,我不得不承认,论起谋略算计,无人能比得过你。”
可能是报仇在即,楚昭心情还不错,所以开口替齐王解了惑,“此事的确与我无关,可能一切都是巧合吧,你运气也不错,毕竟在陈皇后的计划中,该死的人是你。”
“如此说来,本王倒该庆幸了,”但齐王内心却一点不信楚昭的话,他甚至觉得从孙雨珊被杀,在齐王府门口悬挂尸体,然后逼得他不得不进宫找丽妃都是这局中的一环,是楚昭早就算计好的。
齐王这明显不信的表情让林行之撇了撇嘴,“你也怪有意思的,我们说了真相你不信,不说你又问,不累吗?”
“而且,”林行之补充,“你又有什么值得我们骗你的?”
齐王还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你们从未将本王放在眼中过。”
“不止是你们,还有太子,皇后,就连父皇也一样,从没把本王当回事,在听到那样的话后竟连惩罚都没有我的份儿,是觉得我没那个胆量去碰他的女人。”
齐王叹气,“真是好笑,堂堂皇子,王爷,竟连一个金羽卫都比不上。”
“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可悲?小心翼翼奉承讨好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依旧只是个笑话?”
林行之也挺感慨,他表示,“笑话算不上,你顶多是有病。”
竟然会因为建元帝不罚他心里不平衡,脑子快坏完了吧。
而且之前宣圣旨时,听见不处罚他,这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才多会儿工夫,就改了态度,开始怨天尤人了。
林行之干脆一拉楚昭催他走快些,他不想理这人了。
齐王倒没立马跟上,只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们背影好一会儿才迈脚,既然无人在意他,那他就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等林行之和楚昭走到宫门口时,十月跟石墨正好抓完最后一个人,让宫门口的侍卫给捆了。
见到主子来了,十月立马上前来报,“主子,王妃,这些都是来抢人的,抢这位陈大人。”
陈怀高和陈桥都躺着在宫门内,这会儿都还晕着,就不知是真是假。
十月同林行之二人解释:“哦,刚才打起来了,没顾的上他们,就先放这儿了,不算怠慢吧?”
嘴上是这么说,但看十月的表情,估计巴不得这两人一直在地上躺着,怠慢死他们都行。
当然,自家人肯定不能拆穿自家人,林行之配合的表示,“也是无奈之举,怎么能算怠慢呢。”
“再者,地上总比牢里好,干净,还能见光。”
林行之说完,歪歪头,“既然刺客已经抓到了,那就把他们一起送进牢里去吧,你和石墨护送下。”
“好嘞,”十月应的飞快,然后转身就去把那几个来救陈怀高的人双臂给折断了。
有功夫在身的人,进了牢房都不安全,可不得防着点。
不论是真晕还是假晕,陈家父子还是被送进了大牢,楚昭不可能给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的机会。
而接着,他们就该去陈家了。
楚昭带了金羽卫,拿着圣旨直奔陈家。
如他们猜测的那般,陈家被留下的都是些下人或不受宠的妾室庶子庶女,其他人已经没了踪影。
楚昭指挥金羽卫,“先抓人,记得抓的时候留意每个人的反应,记住他们所说之话,报刑部记录,这些人一并交于刑部官员审问。”
无同甘不共苦,楚昭是想报仇,但他不想打着报仇的名义去杀无辜之人。
余下的这些人,下人反应比主子还大,他们不知主子出了什么事,但从态度可以看出平时没少仗势欺人。
而被留下的这些主子们,除了个别在骂骂咧咧外,其他人全部是惊恐害怕,泪流满面,却也是逆来顺受惯了,让怎么样就怎么样。
人全部被带走后,楚昭这才让金羽卫开始去抄家,找藏在府中的钱财珠宝以及一些往来信件。
搜了没多久便有金羽卫来报,“戾王殿下,这府中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更是一点没有。”
搜查的人都觉得不对劲,陈家可是皇亲国戚,陈怀高又身居高位,更何况他曾经还灭了月夕国,定然搜刮了不少钱财。就算陈家人潜逃带了一些,但也不可能全部带走啊。
现在这空空荡荡的陈府,怎么看都惹人怀疑。
不过金银没有,往来信件却多的很,看着丝毫没有毁灭什么证据的意思,因此更让人觉得古怪。
“是不是有什么密室,都藏密室里了?”有人提供思路。
还有人一指池塘,“藏在水里也可能,以前就有贪官这么干过。”
领头的人立马道:“那下官再带人去仔细搜一搜。”
“其实,也不是没有第三种可能,”在金羽卫们准备转身再去搜查时,林行之开了口。
一众金羽卫立马拱手,“还请王妃指点。”
林行之也是刚想起来的,前世他随太子去过陈家一个宅子,那宅子外面看看平平无奇,但进了里面就能发现宅子完全是用金堆银砌出来的,每一样摆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世珍品,珍珠玉器随处可见,还有专门用来放金银的屋子,堆得满满当当。
还不提被兑换成银票的数额,看的林行之是大开眼界。
而那里面的银子有大半是他给太子的,太子转手交由陈家保管,需要花用时来自取就行。
因为信任,太子才会带他去看。
不过那是好几年后的事了,陈家现在肯定没那么多钱财,但也不至于像这府上什么都没有。
林行之没直接透露宅子的地址,只说了这种可能,楚昭便吩咐道:“那就带人去外面搜,陈家不可能把宅子买在热闹之处,极有可能是独门独院的偏僻巷子,排查要不了多少时间。”
“是,”领头的金羽卫立马叫了些人来,让他们按楚昭说的去搜查。
钱财的事有了方向,可人,“戾王殿下,陈家的人怕是已经逃出城了,要不要尽快派人去追?”
楚昭却摇头,“他们不可能出得了城。”
他不允许,齐王也不会允许。
进宫前楚昭便已经吩咐南星带人到城外守着了,遇见逃命的陈家人能抓就抓,不能便杀。
而齐王,他一步一步安排了这个揭穿计划,又怎么可能放陈家人活路,城门附近必有他的人。
所以逃走的陈家人要么还在城内,要么已经殒命。
“再等等,”楚昭回头看了眼陈家大门方向,“消息快来了。”
“是,”众人领命。
这些金羽卫也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会听这位戾王殿下的吩咐,他们在宫中当差,最清楚风向,按戾王之前的处境没人觉得他能翻身与皇位有缘。
可如今看,这位竟是离皇位最近的皇子了。
他们还在考虑要不要趁机讨好下这位王爷,楚昭便已经牵着林行之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着,开始赏鱼。
可能是陈家人都很闲,又或者是下人勤快,这池中锦鲤给喂的快赶上外面卖的鱼那么大了,肚子圆鼓鼓的,林行之看着还挺馋。
不过现在不是吃的时候,林行之想到了件事,“陈家还有人在边关啊,就那个被派去守矿的那个,咱们是不是要给爹去封信让他把人给抓了。”
“不必,他大概已经死了。”
提到这人,楚昭眼中微微露出戾气,他早在齐王发现丽妃和陈桥私通的事后便给边关去了信。
写给二舅哥的,让他想办法让陈传上战场,再引草原部族的人除掉他!
那人觊觎过他家王妃,他怎么可能放任他活着。
林行之并不知晓陈传对他有何想法,但猜到他家王爷做什么了。
林行之道:“活该,陈传就跟楚钦一样都不是好东西,畜生都该死!”
“嗯,”楚昭点头,相信二舅哥不会放过那个畜生的,就算死也必然很惨。
说到边关,林行之又想到了边关一直未停的战事,叹着气说:“也不知战事何时能结束,再打下去会影响种粮食的。”
“快了,”楚昭道:“草原部族和西揭人都缺粮食,如果再来场意外,战事就该结束了。”
战局僵持,敌人已经没有最开始的勇猛,局面有所扭转后林父他们也能腾出手开始反击了。
楚昭拍拍林行之安抚他,“别担心。”
林行之正想点头,突然就听到有人喊了声,“齐王殿下来了。”
有金羽卫从外面跑到亭子这边同楚昭汇报,“戾王殿下,齐王殿下来了,还带着陈家逃跑之人的……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