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品秋宴虽然在开始时出了点意外, 但依旧圆满结束了。
今年的两个头名,女子正是那位最先站出来弹琴的王姑娘。男子这边则是刑部尚书之子,姓谢, 单名一个辰字。
待清和公主身边的侍女宣布宴会结束, 众人便恭送戾王和清和公主离开, 随后跟着出了别苑,或结伴而行, 或独自归家。
林行之也上了马车,按之前跟楚昭说好的, 先送妹妹回家,然后再陪他出门去玩,结果马车还没动, 就呼啦啦来了一群金羽卫围住了最前方戾王府的马车。
领头之人是建元帝身边的贴身內侍元喜, 他手持令牌, 架势摆开, 连礼都没行,就直奔主题, 招呼马车内的楚昭,“王爷,皇上请您即刻入宫, 有要事相商。”
元喜态度不客气,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副不容反驳的姿态,“王爷, 请吧!”
说完, 元喜往旁边侧了侧身,等着楚昭下马车,就好似听了他的话, 楚昭就一定会乖乖下马车般,全然没将楚昭这个戾王放在眼中。
若细看,还能看见元喜藏在眼中的不屑与得意。
不过元喜等了半响,没等到楚昭下马车,而是等来了三个字,“压过去。”
声音从马车中传出,透着深深的凉意。
同时,马车也动了,一声嘶鸣过后马拉着车毫不犹豫的朝前跑去,敢挡路者,只有一个下场。
马车动得太快,站在旁边的元喜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压根没来得及躲,正好与马擦身而过,被车轮碾了脚后撞到在地。
元喜吃了个重重的屁股蹲,坐地时还听见了响。
倒是金羽卫们身手敏捷闪的很快,一个都没被碰到。
戾王府的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金羽卫和在地上哀嚎的元喜。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结果。
石砚请示林行之,“少爷,我们走吗?”
林行之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元喜一眼,放下帘子,道:“又没人拦路,为何不走?”
“是,”得了吩咐,石砚一拽缰绳吆喝着马朝前而去,当然,他小心的避开了那位宫里来的内侍总管,没有给他的腿伤上加伤。
林家的马车领头,后面无意沾染此事的人家也相继跟上,只有些想献殷勤地留下来慰问元喜。
清和公主也没走,不过不是讨好元喜,而是直接上前出言警告,“元总管今日甚是威风,见到三哥不行礼,见到本公主一言不发,本公主很好奇,整个大楚有谁能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总管放在眼中?”
元喜脚被碾出了血,又被撞得摔到了尾巴骨,正痛的厉害,心中恨楚昭恨得想将其扒皮抽筋,想着回宫怎么告状,又怎么报这个仇,自也没把清和这位公主当回事。
毕竟外人不知,元喜在宫中多年,又是建元帝的贴身内侍,宫里那些幸秘更是了如指掌,哪会将这个名义上的公主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正是这位他不当回事的公主在这么多人面前将了他一军。
元喜心头一凉,再看向在场的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生出悔意,他低估戾王那个疯子了,早知如此,他绝对会把表面功夫做好,不至于让人抓到为楚昭开脱的借口。
还有这个平日不起眼的清和公主,在宫里见自己时客客气气,出了宫倒横起来。
不过都是仗了楚昭那条疯狗的势。
元喜眼中一片寒芒,今日之事他记住了。
忍着痛,元喜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拱手向清和公主告罪,“请公主恕罪,因皇上急召,奴才是急于请王爷回宫复命,怕耽误大事,这才忘了给王爷问安,奴才知错,还请公主网开一面,别跟奴才一个阉人计较。”
都自称阉人了,元喜也挺豁得出去。
当然,如果他眼中的狠意能掩去,倒能让人信上几分。
“总管是忘了问安还是压根不想对三哥和本公主行礼,总管心中清楚,在场的诸位也长了眼,看得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管快些回宫复命吧,父皇还等着您呢。”
清和公主说完,领着侍女,款款而去。
也因为清和公主这一番话,那些想来巴结讨好元喜的也不敢多留,全都默默回了马车接连离去。
元喜恨得牙都咬碎了,紧紧攥拳往地上一捶,“戾王殿下,咱们走着瞧!”
眼中阴鸷狠戾,让人心生惧意。
……
前头,戾王府的马车走了一会儿便停了,直到将军府的马车追上来。
楚昭下车,站到将军府的马车旁,隔着帘子对林行之道:“本王先进宫一趟,等明晚再来接你出去玩,不必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本王。”
没给林行之开口的机会,楚昭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马蹄撒开,一下就跑远了。
这边,林菀看看她哥,又撩起帘看戾王府跑远的马车,有些发愁,“三哥,王爷真的没什么事吗?”
虽然掐安王那王八蛋是挺爽的,但戾王殿下是嫂嫂,是自家人,林菀难免有些担忧。
“他说不会有事便没有,”林行之对楚昭倒是信任,不过主要也是知道,建元帝现在不敢杀了楚昭。
“回去吧,”林行之吩咐石砚,“回家了还得给娘亲一个交待,”没能让她套麻袋把楚钦打成猪头。
林行之叹气,他也难呐。
林菀不知道她三哥跟娘亲做了什么交易,就追着问,林行之如实说了。
小姑娘当即握拳,“三哥,下次有机会,你们能叫上我一起吗?”
林行之:……
他的确是他们家最柔弱的人,解决事情时想到的第一解决法子竟不是先狠狠揍一顿。
都显得他跟这个家格格不入。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林行之敷衍道,谁知道楚钦能不能活到挨揍的那天。
……
皇宫
楚昭前脚进了宫,后脚楚钦也进宫了,不过是被人抬进宫的。
跟在楚昭身后的十月不由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您是把安王的腿给打折了呢。”
楚昭勾唇一笑,说道:“他那猪脑子本就长在腿上,被抬进宫有问题吗?”
十月这会儿领悟的很快,立马摇头表示,“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楚钦倒是没听到主仆俩的对话,但看他们的眼神依旧充满杀意,被抬着路过时还放狠话,“楚昭,你给本王等着,本王迟早要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
楚昭点头,给面子地回应了,“那你小心着点,争取活到那天。”
然后又成功激怒了楚钦,恨不得当场跳下步辇来掐死楚昭。
“楚昭,你给本王等着!”
说完,没给楚昭回话的机会,他就催着抬他金羽卫快些走,他要先一步见到建元帝,好告状。
楚钦到时,太子早已在书房中候着了,显然,是因为太子来告的这个状,建元帝才会命人去传他和楚昭。
楚钦没客气,连同太子在楚昭掐他时没及时阻拦一块儿说了。
原本等着在楚钦状告楚昭时添油加醋的太子:……
显然没想到楚钦压根儿没打算放过他。
楚昭慢吞吞的没到,着急给楚钦撑腰的建元帝就直接拿太子问话了,“太子,你兄长说的可是真的?”
从楚钦开口时太子就知道建元帝一定会责问他,令他不满的是建元帝对楚钦的称呼。
他是太子,是这天底下除了皇帝最尊贵的人,可建元帝却非称楚钦是他兄长,要压他一头。
太子眼中闪过冷光,面上却很是恭敬,“父皇,儿臣确有不是,三弟出手太快,儿臣身手不及他,未能及时阻拦他伤大皇兄,请父皇责罚。”
一张口就将过错全推到了楚昭身上,巧的是,楚昭正好进门,听了个全。
“你身手确实不如我,这点倒是实诚,至于没能及时阻止,也亏得你手搭的晚,要搭早点,你这会儿就得给你的好大哥哭灵了。”
楚昭进门一句话就把所有仇恨给拉到了自己身上,太子冷脸,楚钦愤恨。
而建元帝在等了片刻,见楚昭全然没向他行礼的意思,不但不敬他这个皇帝,行事更是猖狂,建元帝心头火起,怒不可遏的伸手指向楚昭,“逆子,放肆!”
楚昭对上建元帝,冷笑。
他这不屑的模样看在建元帝眼中就成了挑衅,建元帝眉毛一竖,板着脸摆出威严的架势企图镇压楚昭,“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楚昭觉得建元帝这完全是在自取其辱,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楚昭都懒得开口。
“放肆!”建元帝怒火升腾,抓起手边的砚台就朝楚昭砸了过去。
楚昭侧身一让,站在了太子背后,砚台正好擦着太子耳旁飞过,然后重重落地发出巨响,甚至还咯吱咯吱的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安静下来。
太子被吓出冷汗,楚钦幸灾乐祸的表情中夹杂着遗憾,这两个砸到谁他都高兴,结果一个都没砸到,实在可惜。
在太子转头用杀人的眼神瞪他时,楚昭开口嘲讽起了建元帝,“眼神不好就少动手,不然将你心爱的儿子砸破相就不好了。”
“畜生,你给朕闭嘴!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能狠下杀手,朕怎么会有你这么黑心冷血的儿子!”
“自是因为我身上流着你的脏血!”楚昭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让我恶心!”
随着楚昭憎恶的声音落下,书房内一时静得连落根针都能听见。
这是楚昭在逆来顺受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这样反抗建元帝,用这种发自内心的厌恶语气跟他说话。
别说太子和楚钦,就是建元帝也完全没想到楚昭会公然反抗他,与从前被骂时一声不吭的态度截然不同。
建元帝因为愤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手指着楚昭,“逆子,畜生!”
楚昭无所谓他骂,总归小畜生是老畜生的种。
如墨的眼眸中只有冷漠,楚昭凝视着建元帝,“有些话我只说一遍,管好你生的畜生儿子,若再敢往我面前跳,我不介意替你给他们送终。”
冷戾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是陈述亦是警告,“下次,他的脖子必断无疑!”
这个他,既指的是楚钦也是太子,甚至还有在边关未归的齐王,谁不识趣便说的是谁。
楚钦甚至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楚昭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建元帝也才从楚昭一番警告中回过神,立马呵住他,“逆子,你敢!”
“来人,给朕拿下他!”
门外的金羽卫闻声自是立马冲了进来,楚昭也刚好停住脚回头,对建元帝说道:“对了,这次十五你最好收起你那点下作手段,不然,我不介意多拉几个人陪我一起发疯。”
说完,楚昭转身,无视□□短剑拦着他的金羽卫,大步朝前,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