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画蛇添足
“高足碗还不知道，但那笔洗已经确定。”
秦老对莫胜杰说完，又朝楚健说道：“小楚，你再看看那件高足碗。”
“好！”
楚健没有废话，立即上手。
眼前的高足碗，说白了是一件青花瓷。既然是青花瓷，就不得不看它所用的青料。
宣德青花器用青花彩料有三种：1、单用进口“苏麻离青”彩料；2、单用国产彩料；3、进口和国产彩料同时采用或混合。
苏麻离青所彩绘青花笔划自然晕散，纹饰中形成浓重而自然的青花凝聚结晶斑点，似有意点缀，深入胎骨。
宣德青花瓷器如用进口苏麻离青钴料上彩，其纹色深浓处釉面下凹，中有铁锈斑，用百倍放大镜观察鉄锈处有如海河岸边中的沙滩，或有少量闪银色丝网状纹。
宣德中晚期青花多用国产彩料，器物上青花纹饰呈色或蓝褐，或灰蓝，多接近蓝黑。少量有晕散现象，青花彩纹上没有显色块凝聚斑。
“青料没问题。”楚健一句话，让莫掌柜稍微松了口气。
楚健再看款识，这是鉴定所有瓷器的一个必要步骤。
宣德官窑瓷器普遍署有年款，多为六字楷书款，亦有四字楷书款，少采用篆书款。署款位置不定，其署款位置在器物全身各部位均有，并没有严格的固定位置。有部分器物的圏足或细沙底常粘有垫砂。
“款识也没毛病。”
莫掌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楚健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展开检查，里里内内，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最后将高足碗放下：“这不是叶王瓷。”
莫掌柜满脸笑容：“那就好，那就……”
还没说完，楚健继续说：“但它还是一件仿品。”
莫掌柜笑容僵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小兄弟，你能不能别说一半留一半？”
楚健翻了下白眼：“掌柜的，我都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不是叶王瓷，但还是仿品？没道理吧？”
要说是叶王瓷，他打眼了也正常，倒在叶王瓷上的专家一抓一大把。可其他人的仿品，没道理也看不出来吧？
康老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清代的东西，虽然是仿品，但价值也不菲。”
不要以为现代才有文物造假，清代的时候就很猖獗了。
就连清代大臣张之洞都上了当，亏了不少钱。
据传，他逛琉璃厂的时候，看到一家古董店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陶罐，外形非常奇特，斑斑驳驳的，墙壁上有一块玻璃大镜屏，倒映之下，光怪陆离，绚烂夺目。
张之洞仔细观赏，发现陶罐四周篆书了篆文，像蚯蚓，又像河蚌，模模糊糊，很难全部认出来。张之洞爱不释手，向店主打听价格，店主说：这是某大官家的祖传之物，特借自己这个店子摆一摆，不是用来卖的，张之洞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任所。
然而，张之洞人回了武汉，心却留在琉璃厂，没过几天，他又带着几个嗜好古董的幕僚来了，这些人也认为此为古物。
最后，经过努力，他终于用两千两银子买到手。
得到陶罐，张之洞很高兴，他叫工匠拓印了数百张陶罐的图片分赠僚友，并将陶罐注满水放在庭前，还养了几尾金鱼。
某天，天下大雨，张之洞早晨起来看陶罐，发现以前斑驳之籀文一个也没有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其实，这不是个例，清代仿古瓷很多，就连乾隆都要求烧瓷的官员，希望仿造明代的各种瓷器，比如鸡缸杯之类。
连皇帝都这么干，下面的人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秦老也笑道：“嗯！不全亏，偷笑吧！”
要是叶王瓷，真就不值什么钱了。至少短时间内没太大价值，几百年后就很难说。
莫掌柜苦笑：我偷笑什么？就算是清代的仿品，我也还是亏呀！
这件高足碗，他是花了八十多万买回来的，原本以为捡到宝了。
莫胜杰回忆当初的经过，才发现疑点重重，只是当时被冲晕了头脑，压根没有深入考虑，被人钓了鱼。
此时此刻，他对楚健有了更极其清晰的认识。
这个家伙，年纪轻轻，本事不小呀！
“掌柜，我刚才看外面有两尊罗汉像，怎么卖？”楚健忽然说道。
莫胜杰一时间想不起来，店里的东西有点多，偶尔忘记一些，也不足为奇。
“你去拿进来看看。”
楚健闻言走出去，到外面的销售厅，从货架上拿起两尊罗汉像，回到贵宾室。
“喏！就是它们。”
莫掌柜当场认出这是德化白瓷。
德化瓷器是中华陶瓷烧造中的艺术珍品，始于宋代，明代后得到巨大发展。以白瓷塑佛像闻名。其制作细腻，雕刻精美，造型生动。
这也是古代最重要的外销瓷之一。
元代以后，德化瓷远销东南亚各国，甚至是东非国家。时至今日，这些国家仍有德化瓷出土。
“之前说过给小兄弟你打折，这样吧！这两件德化白瓷罗汉像，你给两千块好了。”也不是什么宝物，当送个人情。
其实，直接送给楚健也无所谓，但看楚健的态度，似乎不想接受赠送。
秦老微微皱眉：“底座不对呀！”
莫掌柜笑道：“秦老，您就别浪费时间在这玩意上了，我实话说，它们是高仿品。”
话音刚落，就看到楚健敲了敲罗汉的底座，然后竟然用指甲抠下来一块，直接将底座剥离了一层。
康老哈哈一笑：“小莫，你又看走眼了。这两尊罗汉像还真是宝贝。”
莫胜杰一脸蒙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楚健的骚操作。
半晌，他才极度郁闷地说道：“哪个混蛋闲得蛋疼？画蛇添足，底座还糊了一层，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好好的一件宝物，被你这么一搞，不但自己损失巨大，还误导了别人。
“对方肯定是不认得这个款识，所以糊了一层上次，重新搞一个比较常见的款识出来，试图提高身价。”秦老猜测道。
这种事，在书画界也不少见。
有些古字画没有落款、印章等，有人就故意搞了一个上去，什么唐伯虎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