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祸不单行
一个又一个浪头打来，一道又一道炮弹轰来。
幸免于难的战列舰上，那些恪尽职守的瓦伦西亚海军水兵们，倒也没立刻缩卵，
而是很英勇地用他们那落后、古老、威力弱、杀伤力和射程都不如对方四分之一的舰炮，朝海岸展开了炮击。
激烈的海上大战之中，这艘小艇载着几十个幸免于难的幸运儿在浪头间起起伏伏，朝岸边划去。
他们没得选择。
现在这种情况下，光凭一艘小艇是不可能离开的，
而海上的战舰，起码在海战没分出胜负之前，他们不应该靠近，一帮陆战队重新登船也没什么卵用。
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强行登陆。
一群没有任何补给的人，不可能靠一艘小艇逃出新京的控制范围，划回圣萨尔瓦多，对方只要解决了战列舰队，腾出手来，随便派一艘护卫舰出来追击就能把他们全都送进海底喂鱼。
但若是登陆，反而还有一线生机——陆地不比海洋，不用舟楫，两条腿就能走遍天下，这新大陆的莽荒森林，他们随便一钻就能活命。
当然，这么做，还得先想办法逃离新京的陆军追击。
“找个好点的地方登陆！”
滔天巨浪，火炮轰鸣，舰队与岸防炮的交火让船上的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雷云之中，
连队长不得不扯着嗓子，朝划桨的水手大叫道。
“我们不直接上码头？”
一个水兵也大叫道。
他不想再逃了，这海上打得都红眼睛了，人脑子都要打成狗脑子，他们一艘小舢板玩什么穿越火线，不怕划到一半就被岸上的人轰沉啊？
连阿斯蒂亚级战列舰都能被两炮干碎，他们这小舢板怕不是都用不着炸，万一被命中，光靠砸的都能被砸沉啊！
相比之下，直接登陆码头好像还快一些，起码上岸了，不再两脚离地，也犯不着心里发虚。
“蠢货！你想死吗？我们就不到半个连队的人，上去怎么和他们作战？”
连队长破口大骂。
登陆码头？
码头后面就是人家的城市！
那浩浩荡荡的陆军往前一压，他们哪里还有命在！
而且往城市方向靠岸，距离岸边越近，他们就越危险，谁让小艇划不快，机动能力差，离海岸近了，怕是随便一门步兵炮就能把他们送进海里喂鱼
——“轰隆！”
生死攸关之时，连队长的脑子飞速转动，正琢磨着呢，忽然听见一声炮响，紧接着整个人的脊背都开始发凉。
“见鬼，往左，快往左！”
一道模糊的影子挂着风声，高速飞来，船上一干人等吓得亡魂皆冒，撕心裂肺一般呼喊着，
连队长来不及骂娘了，一帮人就跟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水里跳。
他又是一个猛子，熟门熟路地扎进了水里，紧接着那炮弹有如神助一般命中了小艇，几乎当场爆炸，
狂暴的推力在水中作用，冲击波就像海水形成的一个大逼兜一样，拍在他后背，转眼间他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去南边，带上铐子。”
“我不清楚，能剩下几个？”
“嘿，快来，这儿有个活口！”
“嚯，还是个连队长呢。”
佩德罗恢复意识的时候，恰好在耳边听见了细碎的交谈声。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一整座牧场的牛在自己脑门上开了一场踢踏舞会似的，醒来的好几分钟里都是浑浑噩噩的，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随后，他无意识地砸了咂嘴，舌尖传来了海水特有的古怪味道。
苦涩。
让人觉得舌头发干。
一些痛苦的回忆。
爆炸的火光，恐怖的冲击
手脚不听使唤，尽力地去试图调动，却感觉四肢不像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一样。
哪怕用尽全力，也顶多动了动手指头。
他察觉到自己的指尖，皮肤浮肿，发泡，多半是在海水里浸泡太久。
而他的腿
见鬼！
为什么明明用力了，却感觉不到自己站起来了？
背部恢复了知觉，却传来了一阵剧痛。
“咳、咳咳咳！”
佩德罗痛苦地吐出几口海水。
他的意识开始清醒了，脑子开始运转了。
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被人拖着走。
“嘿，这家伙醒了。”
努力睁大眼睛，外界的景象通过光线映入视网膜，他总算恢复了视力。
这才看见，有两个家伙正站在自己面前，饶有兴致地俯视着他。
而他们，他们身上
佩德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见鬼！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法兰德斯皇家海军的军官制服。
虽然从依稀听到的交谈里，他就大抵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然而，终究还是抹消掉了他最后的那一丝幻想。
这些人不是他的队友，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
但
佩德罗一向是个非常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地通过深呼吸来镇压自己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但却没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都没死，命真大！”
其中一个家伙非常感叹地说道。
他是乔治带着的几个忠心的追随者，或者说狗腿子的其中之一。
比起新京满大街随处可见的npc，这些被英雄单位带着的追随者们，相比之下，智慧程度高出很多。
虽然终究还受到系统在各方各面的限制，但比那些完全由系统招募出来的npc，这些‘刷新在野外’的追随者，就可以说非常人性化了。
智慧程度，完全与异界本地居民相仿，总的来说介乎于后者和npc之间。
因此，他们在新京的各行各业，都得到重用。
因为他们脑子更好使，更擅长随机应变，在不少场合都充当基层指挥官的角色。
包括现在，也是他们这几个曾经的皇家海军军官，在带队搜查海滩
——打扫战场。
或者也可以说，抓俘虏，还有收尸。
这年头卫生状况都非常堪忧，新京的公共卫生体系也在初建，经不起折腾，尸体必须及时清理，火化或是埋葬，以免滋生瘟疫。
至于抓俘虏就不用说了。
逮的就是像佩德罗这样命大、没死透的
的确很命大。
一支五艘战列舰组成的战列舰队，上面本身就有一千两百多名各级军官和水兵。
再加上这次的任务目的需要，所以带了登陆部队，每艘战列舰上额外装了两个步兵连队。
总共十个步兵连队，也就是一整个‘战斗纵队’，一千名火枪手和长矛兵。
这已经是非常恐怖的兵力了——对于殖民地来说。
瓦伦西亚人的军事体系，以步兵连队为最基础的战斗单位，一百人，其中火枪手和近战步兵一般是五五混编，
再往上就是战斗纵队，十个连队构成一个战斗纵队，而三个战斗纵队，构成一个步兵团，或者说‘大方阵’。
这是殖民地作战最基础的主力，瓦伦西亚帝国，在整个新大陆，总共也就十个大方阵。
三万名士兵，负责从南到北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庞大殖民地。
而为了新京，他们抽调了其中三十分之一的陆军士兵，还有二十分之一的海军主力舰，其实已经不能算少了。
本·贝托上将的战术风格就是这样，外交上蔑视，军事上重视。
结果
谁曾想，这么多的士兵，差不多七成都下海底喂了鱼。
目前为止，新京方面找到的活口，都不到一百人。
佩德罗运气好，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