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被捕
市政厅是一座巴洛克式风格的三层洋馆建筑，内部空间是回廊结构，很宽敞，门前的装饰也很到位，有一片带着绿植的小广场。
周苍就在门口摆了张椅子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安上校一行人。
他甚至懒得给后者一个能够坐下的位置，更不打算请这些多半没有运气活到明天的倒霉蛋进市政厅里去谈。
“好吧，让我们长话短说，给彼此都省些时间”
“你们，是来‘诏安’的，对吧？”
周苍点了点身前的桌子，
“把准备好的契约文书拿出来吧。”
“抱歉？我不是很清楚阁下在说什么”
胡安上校的冷汗当场就从额角掉下来了：
该死，碰上个懂行的了！
周苍管他们的行动叫‘诏安’，就是因为他们做的，就是等同于诏安的事情：
如果新大陆有某片没有旧大陆强国作为靠山的、偏偏又有某种特别高价值的产出、或是收益很大的富裕殖民地，他们就会找上门来。
由驻地在圣萨尔瓦多、总揽瓦伦西亚在新大陆一切事务的总督，签发一张合作许可证，使瓦伦西亚从殖民地领主手中获得这片殖民地的宗主国宣称，从此由瓦伦西亚军队为这里提供‘军事保护’，并且相应的，他们也要从殖民地获得税收或是缴纳特定产出
而这个获得方式，往往就跟现在一样，是半强制性或者干脆强买强卖的。
——简单地说，就是强行把别人招揽成自己的小弟，从此以后骑在他头上收巨额保护费。
跟签发私掠许可证是一个性质。
但手段远比那恶劣得多。
毕竟海盗船才有几斤油水？一片殖民地能产生的利益可远要大得多。
而且
倘若不是利益十分丰厚、产出非常惊人的殖民地，那也不可能把他们这些狼给招来。
好吧，新大陆的人们都是这么称呼这帮人的——在南大陆的瓦伦西亚人也好，在北大陆的法兰德斯人也罢，双方都没少干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情，都没少从那些势力较小的殖民地领主手中敲诈保护费。
后者理所当然地将他们蔑称为鬣狗。
但没奈何，很多领主实际上也只能嘴上骂一骂，还是得憋屈地接受这份所谓的合作契约
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这么简单。
那些远离家乡、跑到新大陆来风餐露宿的殖民者们，可不像开了挂的周苍，他们的日子过得可没这么舒服，手头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和生产能力。
面对在新大陆盘根错节的官匪们，虽然无奈，但也只能老实认命。
签了这份契约文书，他们的领地就等同于不再是自己说了算了。
毕竟，契约里的内容，通常都规定了他们要上缴的资源的种类和数量，并且声明了，瓦伦西亚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宗主国，而这片殖民地则变成了瓦伦西亚的‘保护地’。
这片领地虽然还是他们的，但头上的宣称，却已经被对方给拿走了。
而这个宣称一落到人家手里，自然就是人家想干嘛干嘛了——宗主国之于保护地，就好比老爹之于儿子，老爹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放到旧大陆哪怕是瓦伦西亚的敌国都没法说个什么不是。
谁让他们在北大陆也在干同样的事情呢。
否定瓦伦西亚的这种行为，也就等同于同样毁掉自己这一方在新大陆强取豪夺的理论依据。
但这些殖民大国不否定，也不代表其他人就会承认这是个合理合法、合乎情理的事情——带着一帮打手跑到别人家里头，强行把别人的财产纳为自己所有，强迫人家给自己交巨额保护费，完了如果人家不愿意还要直接动手，烧杀抢掠对方的城市
这有哪一点能称得上是合理的、正义的？
单纯就是强盗行为罢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
旧大陆的起家靠的就是强盗行为。
包括末世这边也是一样，如果不是以国家为单位地进行抢劫，白人早就在中世纪的尸堆和淤泥里慢慢腐烂变成满地粪水了。
并且这个年代，也没人会讲究什么合法不合法、道德不道德的事情——大航海时代，或者说大殖民时代，是一个真正疯狂、真正抛弃一切人性、真正满地都是率兽食人的野兽年代，这个年代没有任何文明，只有一堆因为地理大发现带来的殖民红利而红了眼睛的强盗。
所以归根结底，这样的强取豪夺，不存在也无法存在任何理论依据，或者说它的理论依据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旧大陆殖民强国手中强大的武力。
——一切都要靠拳头说话。
而胡安上校害怕的就是这个：
他们来的时候，欢声笑语，谈笑风生，那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这边才是武力强大的一方。
可现在根据在新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啊！
他们现在是弱势的一方。
无论是常规军事，还是超凡领域，这支特遣舰队在新京面前都不占任何优势。
如果新巴塞罗那的主力舰队赶到，那还差不多。
胡安上校临时改动的计划，就是放弃原定的‘以势压人’或是‘直接动手’，先虚与委蛇，拖住这个领主。
可以抛出利益丰厚的交易合同，诱之以利，迷惑对方。
反正契约这东西，拳头大的人肯承认才有效力，不承认那就只是张擦屁股都嫌太硬的废纸而已。
只要他们能活着离开这座城市，率领舰队返回圣萨尔瓦多，那就算成功了。
到时候主力舰队起锚，再带一两个步兵团和骑兵团过来，这座城市一样是要变成他们的。
至于他带在身上的，原本由本·贝托总督起草好的、原本计划中要让领主签约从而使他们获得合理宣称的那份契约文书
这东西现在不能拿出来啊！
一旦让对方看到，他们这帮人的野心也就昭然若揭了。
对方不把他们这伙人绑上石头沉海那就算脾气好的了。
谁曾想碰上个懂行的。
他可不知道，身边有乔治出谋划策、早就对他们这帮殖民国家玩的那些套路熟得很的周苍，把他们放进来，为的就是这份‘能让他们的狼子野心昭之于众’的契约文书。
——这份文书，能形成一个非常合理的宣战理由。
“这下完蛋了！”
胡安上校一脑门子的冷汗，右手正打算伸到怀里，去摸那个信封——他其实也是超凡者，虽然只有黑铁级，但自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毁尸灭迹总是能做得到的。
只要这东西不落到对方手里，事情终究还有得谈。
紧接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战锤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天灵盖上。
他立刻顿住了。
“该死的，你们想干什么？！”
后面的随员见状，伸手就要拔出腰间的短管火枪。
然而他们也转眼间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了当场。
——一柄银光闪闪的大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
一支全员黄金级的战斗修女战团，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彻底包围。
随扈们的腿都开始发软了。
紧接着，特地换上了全套海军准将礼服的乔治，和穿戴着蜥蜴人战争王子全身铠的猩红王子，微笑着从市政厅门内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见鬼，这是个陷阱！
胡安上校瞳孔骤缩。
他意识到事态恐怕要向无法控制的方向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