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宴
离除夕还有五天，侯府内所有的人都在为新年作准备，陈子杰接到了大司马府的请谏，请他到大司马府赴宴。虽然姜维进位大司马，但军中所有的人仍称呼他为大将军，其实他仍领着大将军的差事。
能被大将军相请，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能去赴宴，那是独一份的殊荣，因为大司马开府以来，还从未宴请过任何人。
宴会上作陪的除大将军外，只有孙子姜忠一人坐在下首，大将军的两个儿子还在军中值守，不能回家，可见其家风之严，身在将门，也非福份。
淮海王刘乐也到了，陈子杰见过礼后，在安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以前见过面的陈寿，现任职大司马府的东椽曹。
陈子杰发现，刘乐下首还空了一个座位，自己的上首也空了一个座位，这是为谁准备的呢？陈子杰心中暗自揣测。
不久，一个熟人进来了，竟然是本该镇守汉中的镇北大将军宁随。只见他风尘仆仆，好似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人稍显黑，但精神面貌很好，看来在汉中是操了不少的心。
他一进来，先向同座上首位的淮海王行礼，接着向大将军行礼。陈子杰和姜忠忙上去与他打招呼，宁随一一热情地回应着，没有冷落任何人。可见他在交际方面有相当的本事。
还一个人没有来，大家就着茶水，聊开了。
“今日从义（宁随字）刚回到成都，面见皇帝后急急赶了过来，辛苦他了。”大将军解释道。“从义，你从汉中回来，那边安排得如何了，你这一走，有没有安排好？”
“禀大将军，已安排妥当，洮阳城已加高加固，由蒋斌将军镇守，祁山九寨已修复完毕，汉军中虎步军已入驻，阳平关与汉、乐二城防务正常。汉中太守趁农闲，已组织人手，在阴平桥头赶修关隘，属下回程时，已大部份峻工了。新年后，汉中将组织所有人手进行春耕，预计秋收后，我们的粮食已经能够自给了。可能还会有剩余，到时可以通过洮阳与羌胡换马匹牲畜了。”
“很好，魏军可有什么动静没有？”虽然常有军报来往，但大将军还是想亲口证实。
“据细作回报，魏军回撒后，钟会称病不起，辞去镇西将军职位，已全部交出军权，在洛阳效外农庄养病。征西将军邓艾也称病在家，军中由其子邓忠和师纂统领，卫将军司马望为其求情，并领兵协助，使我汉军没有机会进一步扩张战果。我汉军现只能在洮阳与之相峙。很奇怪的是，这次伐蜀失败，时间过了这么久，洛阳的司马氏并没有降罪于任何人。”
“这就对了，司马昭是一个能隐忍的人，现在他还看不清谁对他有威胁，秋后算帐是他一贯拿手的好戏，老夫估计，年后，他会有新动作的，你一定要当心啊。洮阳这个战略要地一定要拿在我们手中，年后，我们会组织一批商人到西域经商，你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诺，大将军放心，从义不敢放弃北伐中原、振兴汉室的夙愿，现已秘密派出细作在雍凉一带活动，收集各方面情报，一旦有机会，我们就兵锋北指，平定雍凉。”
“从义，现在不必着急，没有九成的把握不要去北伐，哪怕那里没有魏军的一兵一卒，因为我们面临的是国内的矛盾还没有解决，不能重蹈我的覆辙。……这次感谢宁家为季汉各世家作出了榜样。
“这是应该的，为国家解忧，为百姓多做实事，是臣民季汉应尽的职责。”
就在这时，一阵声音传了过来，“哈、哈、哈……，我来晚了，请大司马恕罪！”随即，一个高大魁梧，长着长胡子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
“令则，你来晚了，该罚酒三杯！”姜维抚须而笑。
经相互介绍后，陈子杰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巴东太守罗宪罗令则，此人和陈寿一样，学识出众，同为谯周门下弟子，同样不对黄皓屈膝之辈，被贬至永安城，与阎宇一起镇守永安。后阎宇获罪，罗宪独自撑起军政，领近万将士镇守季汉东大门。
“你回到成都，永安那边如何？”大将军笑问道，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在听。
“江东鼠辈听闻汉中大捷，安敢来犯！阎宇在时，醉于权谋，所有军事都托付于某，永安城之防务某不敢说固若金汤，但要攻下它没有半年，他休想。某走时，在军中找了一个身材面容与我相近之人，在军中与亲卫一道整日渴酒，而我则快速回到成都，以探虚实。”
这个时代的人真牛，文能治国，武能掌军，罗宪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十三岁就写得好文章，巴东在他的带领下民富殷实，引得不少原孙吴流民来投，当阎宇不管事后，他仍能将军队管理得好好的。这种人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人才。
酒是一般的米酒，菜是一般的饭菜，等酒饭上齐后，大将军大手一挥，待卫下人们全部走出去，门口周边由亲卫们把守着。
“诸位，难得今日聚在一起，满饮此杯。”说完，一干而尽。
“诺！”所有人一干而尽。
每人桌上都有一勺，自己将温酒舀入酒樽中。
所有人端起酒杯，又回敬了大将军一杯酒，一饮而尽。
大家又用了些饭菜，在一些菜肴中，加了一些干辣椒，寒冷的天，每个人都吃得热乎乎的。酒喝得差不多时，该谈些正事了。
在座能被请过来的几个人都是季汉的精英，也是大将军最心腹和最亲近之人，在家中，有些在外不便说的事情便说了出来。
……
“当年老夫还在魏国天水时，就豢养了一批死士，利用他们去处理一些隐秘的事情。遇诸葛丞相错爱，曾一度解散，后来，诸葛丞相离世后，在朝中出现了许多不利于我的声音，经常受打压和排挤，我很愤怒，心有不甘，我想办法让自已站稳脚跟，好实现丞相的遗愿。”
“蒋琬大司马在时，着力于整顿诸葛丞相留下的权力真空，着重于民生的修复，这是应该的，但总有些人想冒出头，想将权力揽在自己的手中，抯挡北伐中原，兴复汉室的宏愿，对于这种人我采取各种办法让他们消失在众人眼前。”
“解散后的死士营兄弟们，全部在雍凉二州潜伏着，为季汉的北伐作准备。后来我召部份人到成都。将对手一一铲除，比如，益州世家最大的李家的族长李严，想趁丞相死后翻身，老夫直接让他死于病中。”
“最可恨的是大将军费袆，他是人面兽心，毫无北伐之志，当初在诸葛丞相面前表现出的形像与后来完全不符。……甚至当年魏延将军之死也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只有他是最后作为调和魏延将军和杨长吏的人，他完全有这个条件诱使魏延将军作出错误的行动，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认为魏延将军的军事动作是反叛。……很有可能魏延将军是被利用了。”
“后来，经过多方查证与情报收集，老夫更加怀疑，诸葛丞相的第一次北伐失利于街亭，也是费袆搞的鬼，年轻有才能的马幼常（马谡字），又有世家的背景，是诸葛丞相最看好的人，但费袆很嫉妒他。于是，他与王平联手将马幼常致于死地。……所有的人都知道水源对于军队的重要性，马参军跟随丞相多年，小心谨慎的风格肯定早已有之，难道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事后，他们两个一路高升，大字不识一斗的王平，与朝中的费袆相得益彰，都位及人臣。”
“魏国内乱给了我们多好的机会，但我们没有抓住，费袆只给我一万人马，能成什么事情？后来，以前任过马幼常参军的陈松，也就是在座承祚（陈寿字）的父亲，证实了我的怀疑是正确的，于是我安排了死士，在宴会中刺杀了他。……他死有余辜！”
“诸君，干了此杯，为汉军贺！……。”今天的大将军姜维很高兴，频频举杯，还说道：“大家都在，老夫高兴，咱们聊聊其它高兴的事。……第七次北伐，许多人认为老夫段谷之败损失汉军众多。但诸君不知，那次段谷之役，假以汉中都督胡济失期未至，邓艾欺我汉军兵少，老夫在上邽以士卒溃散之策，诱使邓艾来攻，胡济伏兵四起，杀得邓艾部战将十数员、士卒万数。胡济战后因功被晋升为骠骑将军。……而邓艾为挽回损失，星夜派兵袭击青羌，抓回万余人充数，上报大捷，此瞒天过海之计竟然成功，邓艾因此封侯，而老夫则主动背起了黑锅。……哈、哈、哈！”
众人也笑了起来，其实军中都知道这事，是大将军背了黑锅，明明是大捷，偏偏要以大败自处，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从义建议老夫成立鹰队，他认为将各有突出技能的精锐组织起来集体行动，将比单人行动拥有更多的好处，我们就试了试，后来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非常不错。特别是巴鲁的加入，让我想到了解决黄皓的办法，在汉中保卫战相持阶段，我就已想好具体的执行方案，通过各个渠道开始着手准备了，老天终不负我，让我成功了。……”
陈子杰他们都静静地听着，历史上多少神秘的往事被揭开面纱，原来姜维大将军为实现诸葛丞相的遗愿，采取了相对极端的方式，以达到目的。
他们都是大将军的心腹之人，才能知道得如此透彻。
“今天邀大家来，一则大家都是亲近之人利用新年聚一下，二则朝中局势已在我的掌控中，给诸位通报下。新年后，朝中将大力开发南中，东面就有劳令则了，北面就有劳从义了，至于老夫，就坐镇朝中，与你们相呼应。淮海王殿下，皇宫之间的周旋就有劳你了，承祚，你是谯周大夫的最得意的弟子，与他的沟通让你来，没问题吧？！……承祚在大司马府，有什么事都可以由他上呈于老夫。至于陈子杰，南中的开发，我就交给你了，季汉的未来，也就由你来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