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告诉众人,我叫唐诗。
“有什么玩笑可开呢?”
唐诗一下子冷淡下来,从他身上离开,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认识我,难道还不认识我这张脸?福公子,五年前我在圈子里的时候,可是经常听见你的名字啊。”
五年前……她坐了五年牢。
福臻的呼吸都开始加速起来,换做别人,一个离过婚还坐过牢的女人这样对他,他绝对不会有半分兴趣,谁会要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
可是眼前的人是唐诗,是五年前那位震惊了上流圈子的名门大小姐!
福臻望着她,喉间莫名干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老夜……为什么要让你过来陪酒?”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唐诗就是薄夜的前妻,为什么薄夜会把自己的前妻喊过来……做这种事情?
唐诗冲他笑了笑,随后对着福臻眨眨眼,“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你不用把我当做薄夜的谁谁谁。”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薄夜的谁,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薄夜的心里永远都没有她的位置。
只是聊到一半,薄夜突然间走上前去,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将唐诗扛到了自己肩上。
唐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浑身一颤,随后用力捶着他的背,“做什么!放我下去!”
薄夜冷笑,“放你下去?继续看你和别人眉来眼去?”
所有人都被薄夜这个动作给震惊了,福臻坐在沙发上,看着薄夜就这么把唐诗扛起来,结结巴巴道,“大,大兄弟……有,有话好好说!”
“福公子,不好意思,今天她是我的,改明儿再和您约!”
福臻抓着酒杯嚎叫,“老夜你不是人!自己给我带来姑娘,居然自己要独占!”
唐诗羞红了脸,这样的行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无疑是在羞辱她,她摒住声音里的颤抖,“薄夜,你放开我!”
“我要是拒绝呢?”
“你喝多了!”
“对的,我就喝多了!”
薄夜不顾所有人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直接扛着唐诗走出去,唐诗头晕脑胀,“放开我!混蛋!人渣!瘪三!”
“骂得好,常青藤大学出来的果然词汇量挺丰富啊。”
“自己要我陪酒,现在还反悔!”唐诗高喊一声,“有本事让别人带我走啊!垃圾!渣男,老娘为你坐了五年牢,你他妈还想我怎样!”
这一声下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唐诗那一句坐了五年牢如针扎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都停下动作来看他们,那一瞬间,所有人终于记起了她是谁。
才貌双全的唐家大小姐,唐诗!
五年被抓进去的杀人犯,唐诗!
唐诗忽然间自顾自低笑了一声,随后眼泪就落了下来,不断地模糊了她的视野。
她不想哭的,可是止不住,命运就是这么可怕,在你以为彻底逃开的时候,给你来个狠狠一击,然后告诉你,你根本,就逃不出这片阴影。
薄夜将唐诗放下来又抱在怀中,将她按在墙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捏住她的下巴,“委屈,嗯?”
唐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声音拔尖,像是带着恨极了的决绝,“委屈?我有什么好委屈!我罪有应得,我活该!”
薄夜就是听不得唐诗这样的语气,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背后有人尖叫,“薄少……别,别动手!”
福臻都被这惊变给吓到了,在后面大喊一声,“老夜!你冷静点!”
江歇开始打电话喊人,“薄夜喝多了……快带人过来。”
唐诗在他的钳制下,肺中空气越来越少,最终双眼一闭,在他手里晕过去。
“天哪!死了……死了!”
薄夜手狠狠一颤,将自己的动作收回来,怎么可能,他掐死了她?不可能!
<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color: rgb(0, 0, 0);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font-size: 16px;text-decoration: none>他……他只是气急了,才不顾大家在场羞辱她,他没想过要她的命……
寂静的病房里,唐诗睁开了眼睛,入目一片晦涩的光,随后视野才开始渐渐变得正常。
她望了眼四周,直到外面有人推门进来,她才猛地回过神。
薄夜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在看见唐诗脸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掠过无数情绪,最后都熄灭在漆黑的瞳仁中。
唐诗就这么麻木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曾经幻想过很多种旧情人见面的方式,这世界实在是太小,痛彻肺腑爱过的人终究会在某一天见面,可是唐诗真的没想过,薄夜会这样对她。
以一种极端残忍决绝的方式,将她再一次送进绝望的深渊。
薄夜看着唐诗的沉默,察觉到她并不想和自己说话,只得站在门口清了清喉咙道,“你醒了。”
唐诗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薄夜走上前,一把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痛恨的眼神,心中竟然莫名地刺痛。
“怎么,跟我斗气?”
他笑了,如同妖孽的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唐诗,五年前我就该掐死你了,留你这条贱命到如今,你应该觉得庆幸。”
唐诗听到他这话,就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冲薄夜清脆地笑了几声,“是啊,我还要谢谢你的手下留情,留下我这条狗命!”
“你很委屈?”
薄夜也冷笑,比唐诗的更讽刺。
“委屈什么?”唐诗眯起眼睛,脸上还挂着虚弱的病态,可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刃,亮得惊人。
在那眼神的注视下,薄夜竟觉得自己有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唐诗冲他笑得娇艳,那一瞬间天地失色,“薄夜,我可不是要好好谢谢你么!五年前毁了我的人生,五年后还想要我的命!我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天大的孽,这辈子才会被你毁得一干二净!”
薄夜听见唐诗的话,更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你还想为自己狡辩什么?安谧的死……”
“若是安谧的死和我无关呢?”
唐诗笑得癫狂,像是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像是退无可退破釜沉舟,她高声冲他喊道,“薄夜,我就问你一句话,倘若安谧的死和我无关,你欠我的,这辈子还得清吗!”
倘若安谧的死和我无关,你欠我的,这辈子还得清吗!
薄夜瞳仁狠狠缩了缩,甚至在下一秒不受自己控制松开了她,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唐诗,“你说什么?”
唐诗的声音忽然间低了下去,就好像是刚才的反击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她说,“薄夜,我不恨你了,因为我觉得,你都这么可怜了,我恨不恨你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抬头的时候,昔日对他饱含爱意的眸子里空洞麻木得一份情谊都没留下,悉数被五年前的恨吞噬得干干净净。
薄夜怒极反笑,动怒的时候一张脸更是俊美逼人,男人有着令整座城市女人疯狂的资本,五年前,她也曾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扑向他,到头来毁灭了自己,却连什么都没得到,哪怕是同情,他都吝啬给予。
唐诗摇了摇头,像是自嘲,她说,“我不后悔,我也不恨你,不就是五年牢而已。出来了,我照样还是活得好好的,没有你,我一样活着。”
“随便你去查,随便你去翻旧账,薄夜,我告诉你。”
她抬头那一瞬间,一双眼睛犀利而又凛冽,薄夜在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才惊艳绝骄傲无比的唐家大小姐,哪怕家族沦陷,她依旧有着一身难以磨灭的清高和自负。
唐诗的嘴唇一张一合,对着薄夜道——
“我告诉你,五年前我在所有人面前打翻了安谧的骨灰,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她,害得我家破人亡;因为她,害得我背负罪名;因为她,一个已死的人,我受尽折磨屈辱,在监狱里生不如死整整五年!幸亏她死了,我打碎她的骨灰盒,一点都不过分!我告诉你,她若是活着,我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你敢!”薄夜暴怒,一巴掌扇向唐诗的脸,声音都在颤抖,“唐诗!你敢!!你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
刺痛之下竟然没有逼出她的眼泪,反而逼得她笑意更甚,如同一朵艳丽的罂粟花,她的笑美得令人心惊。
“对!我就是敢!一个死掉的人,让我背负这一段不公平的人生,薄夜,你但凡站在我的立场想过一丁点,就不会让我变成现在这样!我告诉你,我对她做的事情,我从不后悔,我只怕你到时候知道了事情真相,发现安谧的死和我无关,会恨你自己!”
薄夜被唐诗这番话震得心头发颤,只是当时安谧被推下去的时候他在场,怎么可能看错,就是唐诗动的手!
“少在这里装什么清白,若是要说,五年前你就该说了!”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唐诗终于笑出眼泪来,“啊是吧,你也从来都不相信我说的。我当了你五年的妻子,就如同一条狗,你从来没施舍给我过一个眼神,哪怕一个!薄夜,你不爱我,你凭什么娶我?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安谧么?”
“我只爱安谧,娶你不过是因为你爬上了我的床!”
薄夜也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怒意,大喊了一声,“当初可是你爬上我的床的!”
“是吗,你是这么看我的么?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唐诗笑了,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声音都破碎了,“有句话真是没说错……百无一用是情深,不屑一顾是相思!”
薄夜,就当我曾经为你的付出全都是个笑话,若是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遇见你!
她后悔了,后悔得一塌糊涂。薄夜薄夜,我只求有朝一日你悔不当初!
“我不怕你这样对我,我只怕你有朝一日自己会后悔。”
唐诗说完这句话,便指着病房的大门,冲薄夜高喊一声,“滚出去!”
她眼中的恨那么明显,说说不恨了,说说无所谓了,可事实上只是因为实在是太恨了,所以进而原谅不原谅都觉得没什么两样了——她对他的恨早已深入骨髓,五年前将她送进监狱那一刻开始,她就亲手扼杀了所有对他的爱和期待。
穷途末路,你送我的一场毁灭,造就了深渊里的我无尽的痛苦挣扎。
薄夜,我不要救赎,我只愿将你诅咒,愿你今生今世再也求不得爱人!
唐诗放声大笑,外面有护士听见声音冲进来,看见唐诗这样,上去将她用力按住,唐诗浑身一个哆嗦,将护士掀翻在地上。
护士尖叫一声,顿时走廊外面跑来一群人,甚至有人高喊着——
“镇定剂,镇定剂!”
“v02病房有病人情况异常!”
“快!医护人员和保安统统上来!”
“别碰!滚!都滚!”
一旦有人上前,唐诗就拿东西砸过去,杯子,花瓶,凳子,所有东西都成了她的工具,伤害别人,保护自己。
她一边哭一边笑,“滚出去!都滚出去!”
薄夜高喊一声,“唐诗!你疯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利剑刺入唐诗的身体,穿透她的肺腑,剧痛从胸口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每根毛发,一寸一寸,将她的呼吸吞没。
女人在疯狂中红了一双眼睛,忽然间就冲着薄夜跪下,狠狠磕了响头。
“薄夜,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坐了五年牢,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你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啊!”
忽然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酸痛感从心尖开始蔓延,薄夜全身发颤,怔怔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
五年前,骄傲自负的唐家大小姐,五年后,疯癫作乱的前科女人。
他全身都在发抖,俊美的脸上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痛得他眉毛死死皱在一起,“唐诗你……你怎么了?”
他忽然间就想到了唐诗右手上斑驳交错的疤痕,一个人,该是有多绝望,才会对自己最珍贵的右手下手?
唐诗是设计师,比谁都看中这双手,这是她一身的傲骨和清高。可是这样的她——却会选择毁了自己最重要的右手,这到底是经历了多大的滔天巨浪,才会承受不住现实的重量走向灭亡?
所有人都震惊了,为什么唐诗会变成这样,这样脆弱,这样敏感,这样疯狂……她在监狱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五年……是谁将她毁成这副模样?
薄夜忽然间不敢去问答案,他害怕是自己……自己是将她变成怪物的罪魁祸首。
不会的,唐诗……唐诗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
专业的医护人员冲进来,一前一后按住了唐诗,保安站在一边维持秩序,还有人把原来受伤的小护士扶起来,病房里一时之间无比嘈杂,还有人挤着脑袋想往里看。
薄夜被人群挤到一边,震惊地看着唐诗被人按在病床上,装着镇定剂的针头对准她的手臂狠狠刺入,随后她瞳孔涣散,合上眼皮,再次陷入昏迷。
第二天薄夜来医院里的时候,唐诗的主治医师已经换了一批,看见他就喊了一声,把一些报告资料递上去,叹了口气说道,“薄少,您夫人的状况不是很好……”
薄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说明他们两个的真实关系,到由着医生继续说下去了,“她有严重的抑郁症,曾经肯定遭遇过巨大的刺激,薄少,您……和夫人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看着拿在手里的报告单子,薄夜的手指竟被单薄的纸张硌得发疼。他喉间酸涩,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许久才道,“没……没有啊。”
“这样啊,唉。”主治医生摘下镜片来擦一擦,“她这个病,光靠吃药是治不好的,我们查了一下,她已经有治疗记录了,但是每次吃药时间并不正常,只是有反应了就吃药克制。这样是无法根治的,而且她自己内心也没有配合治疗……薄少,这可能得花一点时间,您知道夫人最喜欢什么吗?”
医生最后一句话让薄夜自己愣住了。
唐诗……最喜欢什么?
他竟无从得知。
薄夜觉得自己没法再和医生沟通下去,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临走时医生的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夫人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不大好的事情,薄少,如果有情况,我希望您能别瞒着我,告诉我们,我们才可以定制治疗方案……夫人这个情况实在算不上好,你知道吗,她手上的刀疤,不是一天两天,是新伤旧伤交错覆盖的,最近一道……是在两个礼拜前。”
两个礼拜前,日子如此近!她手臂上的伤疤,到底是经历了几次伤害?
她竟然一直都有……自残的习惯。
每当压力大到她无法忍受的时候,便在深夜里举起刀子刺向自己的手腕。
伪装在骄傲清高的表象下的唐诗,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大小姐了,她的灵魂早已支离破碎,剩下的,也仅仅只是一些执念而已。
薄夜不敢再去多想,回到唐诗的病房门口,辗转反侧,第一次有了那种逃避的念头。
他竟然……不敢去面对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前妻——是五年前被自己亲手送进监狱的杀人犯。
唐诗害死了安谧,如今却过着这样的日子,薄夜觉得,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看见她的时候,分明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刽子手,将她害到这般田地。
薄夜站在门口很久,脸色苍白,徘徊着终究没有进去。他转身走向走廊过道另一端,拿出手机来。
“是我。”
男人另一只手插在兜中,高大挺拔的身子如同一道剪影,哪怕是医院里,也惹得无数小护士偷偷侧目,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替我去查一查……唐诗坐牢的五年发生了什么。”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薄夜终于说出那句话,与此同时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感,他不想去怀疑的,可是却不得不去验证一件事,“我怀疑,有人在监狱里假借着我的名字对她……施暴。”
唐惟是在当天下午被薄夜从幼儿园里接出来的,坐上车一瞬间,唐惟叹了口气,他说,“薄少,您别关着我了。我也不会跑,顶多回到妈咪身边去。你要是真的有心,一个月来看我一次,我就很感激您了。”
薄夜气得开车都想撞花坛,听听这臭小子说的什么混蛋话!眼里还有他这个老爹吗!
这他妈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要不是dna出来的结果鉴定了两个人的父子关系,他都觉得这是自己捡来的。
薄夜忍住自己想踩油门的冲动,开着车子上高架,驶向医院,随后道,“臭小子,你这是和爸爸说话的态度么?”
唐惟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替自己叹,还是在替薄夜叹。
“薄少……”
“叫我爸爸!”
“……薄少……您先听我说……”
“叫爸爸!”
“爸……爸爸……”唐惟结结巴巴地念着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脸都红了,“您……别强迫我喊……”
“多叫叫就习惯了。”
薄夜感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听见这臭小子口中喊出爸爸两个字,胸口总算舒畅很多,他说,“我就是你爹,你喊我爸爸有什么不对?”
唐惟说,“可我生出来五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薄夜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妈妈把你藏的太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存在。”
“那我妈咪怀孕的时候呢?”
唐惟迅速反问道,“你不会连我妈咪怀孕的消息……都不知道吧。”
薄夜抓着方向盘,手都有点发颤。
五岁小孩的问题,竟叫他回答不上来。
他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唐诗怀孕了,说不定……当时就不会把她关进去……
薄夜眼里掠过无数情绪,不过他都没表达出来,几乎很快,就一闪而过,眼睛一眨再睁开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薄家大少,雷厉风行手段果敢,似乎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后悔一般。
唐惟很乖地坐在后排车座上,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忽然间问道,“这不是以前的路……”
薄夜心里暗暗夸奖这小子的聪明,才几天来回就记得了路,于是清清嗓子开口道,“去医院的路。”
“医院?”
唐惟年纪小小但是心思亮堂,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我妈咪出什么事情了?”
草,这小王八蛋怎么这么聪明,当爹的压力也很大啊!
不过薄夜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他基因好,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也是他的本事,又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天才真牛逼。
到医院的时候,薄夜蹲下来理了理唐惟的衣服,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唐惟觉得薄夜是他的父亲,可是他做着一切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面子。
薄夜靠近他的时候,唐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毕竟五岁的小孩子,其实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心里还是甜蜜蜜的。
只是……自己的父亲也太令他失望,或许以后表现好,他可以帮着薄夜追妈咪。
薄夜说,“你妈咪有抑郁症,你知道吗?”
原本这些沉重的话题,他是不想在唐惟面前提起的,只是想起这个孩子年纪小小心思成熟,也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她的状态不是很好,我希望你能……安慰安慰她。”
“是你刺激到了我妈咪吗?”
唐惟抬头,果不其然,小男生睁着一双眼睛,丝毫不意外的样子。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妈咪有抑郁症的。这么小的年龄,居然能接受这样残忍的事情……
“不……我没想过刺激……”
薄夜在面对唐惟的时候总觉得很无力,他有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澄澈而又纯粹,总让他觉得自己这样肮脏的成年人不敢和他正面对视。
“我知道了……”
唐惟像是叹了口气,“我不怪你,妈咪的抑郁症的确很严重。平时的时候没关系,一旦遇到和你有关的,就会这样。”
一旦遇到和你有关的。
薄夜的心口就这样突然间被刺痛了一下,自己对唐诗来说已经成了洪水猛兽吗……她竟然想要这样害怕接触到和他有关的一切。
唐惟将自己肩膀上的小书包递给薄夜,“爹地,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我上去看看我妈咪。”
他改了称呼喊薄夜爹地的时候,薄夜就觉自己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安慰,或许慢慢来,唐惟会接受自己也说不定……
换做从前,薄夜从来没想过,自己对一个小孩会有这么大的宽容和耐心,哪怕他的母亲是自己厌恶的杀人犯,却依旧可以包容他们之间的小孩。
大人犯下的罪过,小孩却是无辜的……唐惟那双眼睛太无辜了,让他不忍心去伤害。
薄夜带他到了唐诗的病房门口,随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对视,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互相看了看,一起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父子俩的行动目的是高度一致的——唐惟推门进去,见到了靠在病床上休息的唐诗。
“妈咪……”
他试探性喊了一声,就看见唐诗转过脸来,苍白的脸上写满病态,却在看见唐惟的一瞬间,眼中露出亮得惊人的光。
“惟惟!”
唐诗眼眶都红了,“你怎么来了?”
唐惟声音也有点哽咽,“妈妈,你又不开心了吗?”
不开心,指的是抑郁症复发。
唐诗笑得很勉强,“抱歉……是不是妈妈又吓着你了?”
“没有……”唐惟上去,脱掉鞋子爬上了病床,缩进唐诗的怀中。
自己的妈妈很瘦,却依旧用并不温暖的手抱住他。
“妈妈下次不会了……惟惟,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咪,是爹地接我过来的,你们之间吵架了吗?”
“不……”唐诗颤抖地按住唐惟的手,用近乎徒劳无功的声音道,“不……他不是你爹地……不是……”
就如同快要哭出来一般,唐诗一遍遍自我洗脑,却依旧无法否认那个事实。
薄夜无法想象唐诗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看她伏在唐惟肩头哭的样子,心里忽然间就牵扯出一些怪异的刺痛感来。
唐惟那餐巾纸擦干了唐诗的眼泪,对着唐诗道,“妈咪,我们回家好不好?你不要不开心了。”
唐诗颤抖着抱住唐惟,“有你就好,有你,妈咪就能活下去……”
唐惟抬头看了眼脆弱的唐诗,又抬头看到门外站着的薄夜,叹了口气,“妈妈,我之前和你说了,其实今天是爸爸接我来的。”
“我知道你讨厌他,但他也确实……是我的爸爸。”
唐惟抬起头来,直视唐诗的眼睛,小男生有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盯着他就仿佛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声音很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爹地的感觉很可靠。只是,妈咪如果不想回到爹地身边,我不会多插手,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唐诗的眼泪再一次出来了,她说,“惟惟,妈妈不怕了,我们回去和舅舅好好生活好不好?”
就当你和薄夜从来没遇见过,就当你从来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唐惟把唐诗哄睡觉之后,从病房里出来,小大人一般看了眼薄夜,后者正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现在她没有之前那个激动了。”
唐惟站在那里,一张脸和薄夜有七八分像,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是父子。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和你开玩笑,薄夜最恨之入骨的女人,竟然替他生下这样一个……聪明老成的儿子。
只是孩子这样早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嘿,爸比,我妈妈病情好了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唐惟踮了踮脚,对着薄夜道,“你得送我们团聚。”
“团聚?”
薄夜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送你们回那个所谓的家?怎么,你们还想流浪在外?”
他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在外面漂泊!
唐惟的眼神明显暗了暗,“爹地,如果没有我,你会关心我妈咪的死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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