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无尖不商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过年过的是富裕，只要银钱许可，就会多置办一些粮油，也会多割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肉，至于预示吉祥如意的鸡，是自家圈养的，留出下蛋的，其余在冬季落雪时就杀了；年年有余的鱼是闲暇时分去河边凿冰捕捉到的，幸福美满的豆腐是自家豆子拿去磨坊换的做上满满一大桌子菜，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着喝着，欢声笑语时不时响起，这就是幸福年。
民间向来是过了二月二才算过完年，除去进城帮工的，其余的还延续在过年的散漫中，得到消息自然是最晚的。
天天吃着喝着，见自家储备的粮油所剩不多了，才会上街去购买，然而，当他们拿着在家算好的银钱到了粮行时，才知道所有的粮食都涨价了。
精米白面百姓吃的少，涨不涨价无所谓，大不了不吃就是，可粗粮不能涨价啊！
来买粮的百姓不算多，可每来一个，得知粮食涨价，反应都是一样的！
劣质黄米5文钱一斤，都是半成不成的，瘪子多一些；优质黄米8文钱一斤，熬煮后离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可因为价钱有些高，大多百姓还是买劣质的多，若是有点钱也会买点优质米掺在一起煮，味道会好上很多。
麦米价钱是6文钱一斤，若是磨成粉价格就高了，要15文，一般百姓除了年节，没有人会买白面吃。
劣质黄米涨到8文一斤，优质米15文，麦米10文，白面25文一斤，至于黍菽这些百姓常买的粗粮豆类价格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涨。
粮行不可能因为你嫌价高就降价，更不会因为你撒泼就多给你一些，伙计话说得明明白白，这还是东家心善，把自家留出来的口粮拿出来接济百姓，总共就这么多，若是现在不买，等这批粮食没有了，下批就不知道啥价了。
此言一出，百姓哗然，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有欺行霸市的商家，只要百姓一喧闹，朝廷就会派人来管控，根本不会出现肆意涨价的事情，何况还是关系民生的粮食！
家里还有点余粮的观望一阵，看没有几个人买，就拎着空袋子回去了，按照他们的想法，朝廷别的地方可以不管，自家脚底下总会管的，涨价？想发财？等着朝廷来抄你的家吧，哼！
有的家里确实没粮了，不买点回去一家老小就得饿肚子，思量半天，还是掏出铜板买了，“小哥儿，老汉先买三斤黄米吧，您给冒个尖儿？”
以往粮行为了多卖米拉回头客，会在已经称好的粮食上多舀上一点，形成个尖儿，买家开心自然会经常光顾，久了，就形成行规。
无尖不商，所以粮商又被称为尖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商家比较奸诈，就有了无奸不商的称谓，现在的大楚还没有这种说法。
若是以往，老汉的要求是很正常的，可今天遭到拒绝，“客官，不是小的不肯放尖儿，而是现在不同以往，这粗粮”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他，才压低嗓音小声说道：“小的听掌柜说，粮食用不了五天，也就三天左右的时间，还要上涨。”
手伸出来翻个个儿，那意思是翻一倍，老汉惊呆了，这，这，这么涨下去，谁还能吃得起？
“这位客官，您若是相信小的，赶紧回去多拿点钱，要不然等这些吃完了，您下次再来，可能连一斤黄米都买不到了。”
开门做生意，不管贫富，都不可说伤人心的话语，这是规矩，伙计也是看他抠搜了半天才拿出几个铜板，好心提醒一句，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老汉再一次傻眼了，三天，三天后还要涨价，可能还不止翻倍，这这这
老汉一咬牙，把兜里所有的铜板都拿了出来，原本还想给小孙女买把瓜子，给小孙子买个陀螺，这下全买粮食了！
“小哥儿，老汉看你也是实在人，能不能请你给老汉留二十斤，啊不，是五十斤黄米，老汉这就回家取钱去。”
“那您快去快回，最多两个时辰，久了小的留不住。”
“明白，明白。”
老汉拎起买好的粮食就往家飞奔，旁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张老汉是不是傻？就这么让人忽悠了？还回家取钱来买高价粮，回去就让他家里的拿棍子追着打！”
“就是，以往还能多给把米，现在一点不多不说，还要涨价，大家伙都听好了，这家店为富不仁，大家伙别来这家店买粮啊，就让他们家的粮生虫子，长霉卖不出去！”
“对，就让他家米生虫子长霉卖不出去！”
“整个京城我还不信除了他家就没有米粮卖了？走，咱们去里南街看看，那家的老板仁义，年前还在城门口施腊八粥呢。”
“走走走，咱们去里南街买米去，以后可不能来这里买米了，奸商！”
很快，围在粮行外看热闹的人走光了，还有百姓准备进来，被走开的百姓拉着，也跟着去了别处。
等他们都走了，伙计才愁眉苦脸地叹气，走掉的百姓中有不少是常来常往的老客户，他也想平价卖粮，可他说的不算啊。
听掌柜说，这批米卖完，如果没有合适的米粮，粮行可能就要关业了。
如果粮行都没米粮可卖，那世道还不得乱，乱，乱
伙计一个激灵，赶紧跑去找掌柜，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支出来，买了整整五十斤劣质黄米，掌柜偷偷给他掺了10斤优质米，让他赶紧送回家去，谁也不能告诉，亲戚也不行。
乱世能易子而食，若是被人知道他家有米，会出什么事，没人敢预料。
等到伙计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张老汉已经到了，找不到他急得团团转，因为这么会儿工夫，黄米价格又涨了2文。
看到伙计回来了，急的都说不出来话，还好伙计懂，直接领他到掌柜面前，好说歹说才让他把米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