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废土之上，枯萎老树，向死而生

    神灵大战后49年。

    荒洲，罪城内。

    城墙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只剩下残垣断瓦，黄尘漫天，每吸一口气都感觉肺部仿佛要炸裂开来。

    地上到处可见被黄土沾染的白骨，原本在罪城内开设的大大小小的酒馆茶楼都已经只剩下一些腐朽的木材和快看不清字迹的牌匾。

    现在那些废墟之中，住着艰难从灾祸之中活下来的人们，破碎毁坏的牌匾成了他们遮挡风雨的挡板，在模糊看出写着《幽兰舍》三个大字的牌匾后。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老妇人抓着一根烂木头，在她的身后有着一个同样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小女孩发中还夹杂沾有着许多的枯草。

    她们近前没有任何人，但是，那个老妇人能感受到附近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一个个废墟之中闪烁着一双双像是饿狼般的双眼，他们都是已经饿的眼睛发绿的人，就等着看周围是否有谁死了。

    在废土之中，老人，小孩，残疾人，病人是活不长的，这四类人在这个诸天破碎，生灵涂炭的世界沦为了视作食物的两脚羊。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世界还不是这样的，但是，随着食物等生存资源和生存空间的逐渐锐减，人性中的善与恶就已经开始失衡，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打败了仁义礼仪的道德准则。

    这位老妇人已经没有力气再保护自己的孙女了，她年纪大了，身体也已经不行了，但是，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握紧手中的腐朽木棒，那细小的木刺扎进老夫人那沧桑的，布有老茧的手掌中。

    在她的手掌中已经有许多兰疮与血痂，但是，她还是一手紧紧的握住木棒，另一手将小女孩拉到身前，抱在怀中。

    老妇人看着小女孩的眼神中充满着怜惜与不舍。

    “小慧啊，奶奶要不行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被称为小慧的小女孩闻言，眼泪顿时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反手抱住老妇人，用哭腔说道：“不要，奶奶不要离开小慧。”

    老妇人将脸贴向小女孩的头顶，轻轻摩擦了两下。

    “傻孩子，这世间没有人可以不死的，奶奶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在奶奶死后好好的活下去。”

    小女孩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想要用力的抱紧奶奶仿佛这样就能让奶奶不要死去，但是，她也怕弄疼了奶奶，她知道奶奶身上有许多的伤，这些都是在保护她的时候被坏人打伤的。

    在她们对话的时候，周围那些狼一般饥渴的眼神变得越发的诡异瘆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响起，他们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和食物发出的气味，所以，他们开始行动了起来。

    在这之中，有着一个头鬓斑白，身形佝偻，看长相和行动，仿佛是一个随时都要入土的老者。

    他真实年龄是七十五岁，在这个人人修行的世界，七十五本来正值壮年，但是，到他这里却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他本来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行动，原先的他借助着之前的修为，通过辟谷，吐纳维持了这么多年。

    但是，随着诸天破碎后，灵气逐渐枯竭，他的修为也不断地衰减，到现在他已经虚弱的和周围人没有区别。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起抢食，并且食物还是两个虚弱的老妇人和小女孩。

    他虽然身体在行动，但是，他的内心是在挣扎着，不断地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小女孩听到周围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从老妇人怀中偷偷看了一眼。

    看到那些散发着浓烈恶意的大人，小女孩吓得下意识就要躲到老妇人的怀中，但就在这时，她想到奶奶已经很累了，想到奶奶可能就要走了，她咬牙挣脱出奶奶的怀抱，从奶奶手中拿过那根腐朽的木棒。

    虽然老妇人已经虚弱到随时都要咽气了，但是，她握着木棒的手还是那么的紧，以至于小女孩也是用两只手才吃力的从老妇人手中抽出来。

    “小慧，你快还给我，躲到我身后来！”

    老妇人焦急的对小女孩喊道。

    “奶奶，这次换我来保护你，我不要你离开我！”小女孩的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珠，但是她神情坚定，紧紧的抿住小嘴，双手握住木棒，将木棒对准那些毫无人性野兽。

    老妇人脸上露出紧张担忧害怕等一系列的神情，她想要将小女孩拽回来，但是，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能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从她的身体中抽离。

    看到小女孩的动作以及老妇人的状态，那些人的脸上露出了恐怖的表情，他们加快了靠近的步伐。

    他也同样的加快了步伐，但是，在他看到那个小女孩那稚嫩又倔强的表情时，他的内心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老妇人看着不断接近的众人，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她挣扎的想要将小女孩护到身后。

    小女孩此时也是吓得到双手双脚不断地发抖，但是，她不曾后退半步，因为她知道身后有奶奶要保护。

    野兽已经开始躁动，獠牙利爪已经瞄准着这一对可怜弱小的奶奶和孙女。

    砰！

    一声巨响在小女孩和老妇人的耳边炸响。

    那些原本围在四周马上就要冲上前的人性野兽此刻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并且好像受伤不轻，久久不能爬起来。

    在他们身前，只有一个头鬓斑白，身形佝偻的老者，老者此刻正不断地猛烈咳嗽着，仿佛要将肺都要咳了出来。

    那个老者的脸庞虽然都是黄尘与污垢，但是，从脸型五官上能看出对方的长相是至少属于中上层面。

    老妇人抱住已经吓呆的小女孩，警惕着面前的老者。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手救下这对可怜人，在这个世界上，可怜并不是值得出手的原因，活下去才是王道。

    也许是因为俩人之间的情感激发了他潜在的人性，也许是小女孩的眼神让他回想起以前的某些人或者某些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是出手了。

    他清了清被黄尘堵住的嗓子，用尽量和蔼的语气对她们说道：“你们不要怕，我是来保护你们的！”

    保护，这个词从陌生人的嘴中说出让老妇人觉得是那么的荒谬，在这个世界，她见过最多的是掠夺，她不信任眼前的人。

    但是，她内心中也知道，眼前那人没有什么理由要骗她们，她们身上除了一身肉，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他想要，将其它的禽兽打倒后，不需要和他们废话，可以直接动手的。

    看着怀中的小女孩，老妇人想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内心中下定了决心。

    老妇人对眼前的人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只要你答应我保护好我的孙女，我的这一身肉就都交给你了，如果你欺骗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对于老妇人的威胁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不是为了老妇人这一身肉才决定救她们的。

    他对老妇人点了点头，搀扶起老妇人，手中牵着小女孩，慢慢的往外走。

    他要带她们走出罪城，去别的地方看看，一路上他通过几十年的阅历经验，找到一些混浊的水和卖相味道都很差但是能饱腹的植物。

    原先的他还可以打些野味，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并且活到现在的野兽，也不是当初那样好对付的了。

    走到第三天的时候，老妇人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其实，她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这三天全凭着一口气，她不放心就这样撒手人寰，她想要多陪下孙女，想要观察那人是不是人面兽心。

    但是，意志毕竟不是万能的，人命有时，她再也走不动了。

    在一棵已经枯萎多年的老树下，他将老妇人埋了下去，带着小慧对那个小土包磕了三个头。

    他仿佛看到从土包中冒出点点璀璨星光融入到那棵枯萎的老树之内，但是，小女孩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想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女孩仰着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望着身边的老者说道：“林诃爷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林诃怜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正想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们脚下的土地突然皲裂开来，措不及防间俩人都要掉入到这裂缝之中，林诃慌乱之间一只手抓住一根粗大的树根，另一只手抱住小女孩不让她掉下去。

    林诃看那根树根已经开始断裂起来了，承受不住俩个人的重量了。

    他低头对着怀中的小慧说道：“小慧，答应爷爷，要好好活下去，不要随便相信外人，比起野兽更要小心人！”

    感受到了什么的小慧泪眼看着林诃，小手紧紧的抓着林诃，嘴中不住的说道：“不要，奶奶已经离开我了，林诃爷爷你不要再离开小慧了！”

    这几天的相处，林诃对她们的好，让小女孩对林诃的依恋仅次于她的奶奶。

    林诃对小慧和蔼的笑了笑，在她耳边说道：“傻丫头，我和你奶奶都没有离开你的，我们只是换一个方式陪你，当你想我们的时候，抬头看向天，最亮的两颗星星就是你奶奶和我。”

    说完，也不等小慧在多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看到树根要断裂了，他用力一托将小慧送上地面。

    而他自己则是因为太过用劲导致树根断裂，掉落到缝隙之内。

    小慧趴在在地上，望着那黑漆漆缝隙，发出悲痛的哭喊声：“林诃爷爷！林诃爷爷！”

    林诃在掉入过程中听到小慧那痛苦的声音，自己的心也揪在一起，他好像能从这无尽的黑暗中冲出去，但是，他做不到，一直持续的失重感也令他很难受。

    突然，点点星光在他的周围出现，越来越多的星光出现在的四周，缓解了他的下降趋势。

    星光温暖，让他身上的旧疾和疲惫都好了很多，但是，他却越来越困了，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林诃哥，林诃哥。”

    他感觉眼皮好重，想睁开却很困难。

    在他的不断努力下，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也看清了眼前叫喊自己名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