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的心碎了，还能拼凑完整吗？
他现在得到的一切，已经超过了过去他曾经拥有的。
他不能太贪心。
什么都想要。
书青瑶感觉自己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以为自己能感同身受谢贺章的痛苦，但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苦楚，都不及谢贺章所遭遇的。
被村里人歧视，被亲戚虐待，自己唯一的妹妹自杀……
当年，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将自己收拾干净，走到她面前的？
她以为重来一次，她能让谢贺章再也不用经历过去的一丝一毫。
但是今天谢贺章的遭遇，还是让书青瑶无法忍受。
她无法忍受他受任何一点委屈。
少年的胸膛单薄而又脆弱，书青瑶能听到他胸腔里的激烈的心跳。
他分明也不好受。
却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脊背。
一声一声的安慰她，没事了。
书青瑶趴在谢贺章的怀里，痛哭出声。
谢贺章哭不出来。
书青瑶想替他哭一哭，把所有的不公平代替他发泄出来。
……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谢贺章将她带回家，牵着她进了屋，让她坐在床沿边，递给她一杯水：“瑶瑶，你先休息一下，我把衣服换一换。”
书青瑶抬起头看向他。
谢贺章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从容淡定的姿态。
跟她刚在医院看到的，那副茫然无措，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
已经看不到了。
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书青瑶心里想，不是的。
他只是把所有委屈都咽下去了。
认命了。
就算不认命，又能怎么办呢？
或许从谢家倒下的时候开始，谢贺章就已经学会了将自己的情绪收拾起来。
毕竟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了。
“……谢贺章。”
书青瑶握着搪瓷杯，抬起红肿的双眼，沙哑的喊他名字。
谢贺章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我没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书青瑶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然后有些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她看着眼前的虚空，闭了闭眼。
谢贺章受了委屈。
但是她却没办法为他报仇。
这种滋味，可真令人抓狂啊。
她好没用。
眼泪忍不住又从眼角流淌下来，书青瑶吸了吸鼻子，把哭腔忍了下去。
……
书青瑶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谢贺章正蹲在井边，清洗着那件被墨迹污染了的衬衫。
那一大团黑色的污迹，斑驳的侵染了那件白色衬衫，是如何也洗不干净了。
书青瑶看着谢贺章在那边洗，心口突然闷得慌，走过去把谢贺章手里的那件衬衫抢了过来，哑声道：“谢贺章，你别洗了。”
谢贺章看了过来。
书青瑶抿了抿唇：“已经洗不干净了，我们等下再去找裁缝做一件新的。大不了的事。这件衣服，我等下拿去丢了。”
谢贺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依她了。
他点了点头：“好。”
书青瑶愤怒的把那件不能穿了的白衬衫丢进垃圾堆里。
然后看着那件被墨水弄脏了的白衬衫发呆。
衣服被弄脏了，洗不干净了。
人的心碎了，还能拼凑完整吗？
强烈的悲痛涌了上来，书青瑶低着头，又忍不住默默地啜泣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像是不受控制的水龙头，一想到上辈子的谢贺章，和现在的谢贺章，就心疼的受不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顺风顺水。
以至于让她以为，她能力缆狂澜，挽救谢贺章的人生。
谢贺章走过来，看着她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确实心里有些想法，但是看着书青瑶这一路哭得稀里哗啦停不下来，反倒真的什么想法都没了。
把人牵着进了屋，他拿浸透了冰凉井水的毛巾擦拭了她的眼睛，“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书青瑶咬着唇，心里充满了挫败感：“谢贺章，我太没用了。”
谢贺章的手擦拭着她小脸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低声道：“瑶瑶，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书青瑶抬起眼，看向谢贺章难得冷肃几分的表情。
他认真的看着她。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能不能继续读书并不重要。对我来说，你在我身边才是……”
话说到这里，谢贺章一下卡住。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把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里话，快给说出来了。
他的脸“腾”一下红了。
书青瑶巴眨巴眨濡湿的睫毛，还在催他：“我在你身边才是什么？你快说呀。”
谢贺章把毛巾按在她脸上，轻咳了一声：“反正都过去了，我已经不难受了。……我去生火做饭了。”
“……哦。”
书青瑶坐在椅子上，把毛巾取下来，撇了撇嘴。
都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这家伙还是这么害羞，跟她说句心里话就脸红。
不过，原来在他心目中，她现在已经这么重要了啊？
书青瑶微微翘了翘唇角，心底感觉到了一丝甜蜜。
然后又想到不知道是谁在学校里举报了谢贺章，眼神冷了下来。
谢贺章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为谢贺章身份的原因，很多事情，他都不能亲自去做。
但是没关系，她会替他报仇的。
谢贺章在学校里辍学这件事，很快就传回了赫连村。
村民们不乏幸灾乐祸的。
当然，也有连夜跑过来安慰的。
其中就有做完工跑过来的唐曼凝，和拎着一滩黄酒跑过来看望谢贺章的方翰。
家里多了两个客人，谢贺章多做了一盆菜。
方翰看着谢贺章做出来的红烧牛肉，尝了一口，夸张地道：“哇，贺哥，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我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去应聘掌勺了！”
谢贺章给了他一脚：“天天跑过来蹭饭吃，下次给我付钱！”
方翰嘻嘻笑着，“嫂子在呢，别这么小气，贺哥。”
唐曼凝坐在书青瑶旁边，看着谢贺章和方翰聊天打闹，她看了看书青瑶明显有些红肿的双眼，轻声问道：“瑶瑶，你和他都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