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女知青风评被害
一直到中午，阮文慧才肯放人。
最后是蒋琴也被她闹得不耐烦了，告诉她今晚肯定会通知靳壮接她出院的，才得以从医院里离开。
一行人在镇上的小馆子里吃了一顿饭。
趁着时间还早，一行人又去供销社逛了逛，买了一些零碎的玩意儿。
唐曼凝用工业券买了一根中华牙膏和一块洗衣服的肥皂，蒋琴她们则是在询问还有没有鸡蛋卖，得知鸡蛋要等下个星期才能进货，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瑶瑶，你买这么多布做什么啊？”
唐曼凝没什么特别想买的，把生活用品买好了就站在门口等人，看到书青瑶抱着几卷的确良出来，吃了一惊。
书青瑶笑着道：“打算给我们家谢贺章裁几件换洗的衬衫穿。”
“我们家”三个字，令唐曼凝感受到了浓浓的恋爱酸臭味。
她啧啧了两声，帮书青瑶抱了一卷布，“你完了瑶瑶，我看你是被谢贺章吃死了。”
书青瑶但笑不语，等蒋琴们买完了，一行人有说有笑的从小镇上离开。
路过一个小巷前的时候，一群蹲在巷子前的街溜子正在抽着烟，知青们看了他们一眼，谁都不敢再说话，挎着篮子疾步从那群混混面前走过。
书青瑶跟唐曼凝说着话，眼角余光瞥了斜靠在墙根上抽烟的少年一眼，对方抽着烟，玩世不恭地对着她吐了一个烟圈。
书青瑶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么熟悉，也终于把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脸跟面前这个少年的脸对上。
原来未来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佬，少年时候竟然是……
把人压在地上揍的街溜子。
这跟她记忆里温柔体贴乖乖叫她姐姐的谢贺章，少年时候竟然这么凶神恶煞生人勿进一样，都令人一下对不上号……
因为和书爸爸一起出门谈过生意的原因，书青瑶见过二十多年后的秦牧野。
那时，他已经成为一城首富，就连省长都要敬他三分，而他发迹的故事也格外令人不耻且津津乐道——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意外救了下乡来走访的大人物，从此被这个大人收为义子带回城里去了。
后来，在他恩人家道中落的时候，他联合外人趁火打劫，抢走了恩人的所有家产，甚至连恩人的独生女苏俏都被他囚禁。
秦牧野这条狗，噬主。
书青瑶还记得二十多年后秦牧野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包装的很好了，一点也看不出年少时血腥的模样，笑着和她握手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看人的时候未语先笑，是那种很容易惹人降低防备心的好面相。
书青瑶在那个宴会上听完了八卦，回去极度郁闷，跟谢贺章抱怨这个世道真是好人没好报，秦牧野抢走了恩人的家产就算了，连人家的独生女都不放过。
因为同为女性，书青瑶容易共情，想到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被仇人囚禁了几十年，她就难受的不行。
那晚上谢贺章还无奈的哄了她好久。
……
而现在，她竟然花了一百块钱，叫秦牧野帮她揍人。
想一想都不可思议。
走离了小巷，蒋琴她们议论纷纷。
“哎呀，吓死人了。”
“那几个男人的眼神，跟狼崽子似的！”
“你们几个小年轻，以后千万别一个人走进那种地方，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蒋琴以过来人的经验教育道：“听说前段时间，有个社员不小心惹到了他们，大晚上被他们套麻袋打得全身骨头都断了！黑灯瞎火的，人脸都没看清，报了案因为没证据，只能撤了。别提有多惨了！”
女知青们吓得哇哇大叫，就连唐曼凝小脸儿都白白的，她看书青瑶闲庭信步的抱着步走着，问道：“瑶瑶，你不怕他们吗？”
书青瑶想了想，立刻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好怕。”
看穿了书青瑶拙劣演技的唐曼凝：“……”演技好差。
书青瑶快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她走了一天的路，实在累坏了，远远就看到谢贺章的身影站在路边，正想喊他，她动作一顿。
因为她看到了谢贺章面前站着一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六十来岁，穿着布衣，剪了一个江姐头，她皮肤比较白，看起来像是个文化人。
一般出门劳作的，早就被晒得黝黑了。
书青瑶看着那女人激动的在和谢贺章说些什么，然后谢贺章摇了摇头，最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谢贺章几眼，垂头丧气的走了。
书青瑶一直等到那老太太走远了，才喊了一声：“谢贺章。”
谢贺章抬起头看了过来，见到抱着布气喘吁吁的书青瑶，疾步跑了过来，一把替她接过怀里抱着的几卷布。
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少女，谢贺章下意识伸手要替她擦拭汗水，等到指尖快要碰触到她柔软的脸颊，才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停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点喊我一声。”
书青瑶撅了噘嘴，在心里骂了一句：“假正经。”
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后有多骚，现在擦个汗还畏手畏脚。
“刚才那个人是谁？”
谢贺章道：“是我初中的班主任。”
书青瑶愣了一下，这是她记忆里没有的人，一时有些迷惑。
两个人回到家，谢贺章把布放在桌上，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书青瑶好奇地问道：“你初中的班主任找你干什么？”
谢贺章淡淡道：“她问我想不想上高中，她帮我推荐一下。”
书青瑶看着他淡漠的表情，一时之间只剩下心疼。
看刚才谢贺章和那个女老师的谈话，谢贺章是拒绝了。
但是她忘不了前不久，两个人被困在洞穴里的时候，她问他想不想上大学，谢贺章那句斩钉截铁的——想！
他想上大学，他想有出息，他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
但是当机会真的来临，他却拒绝了。
不为什么，单纯是他有自知之明。
他怕连累自己的恩师。
书青瑶心里难受的要命，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把涌上来的眼泪逼了回去，转移话题：“谢贺章，你早上做的蛋炒蛋很好吃，我晚上还想吃。”
谢贺章低下头，看着书青瑶微微红了一圈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嘴唇，想告诉她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就算以后她要离开，这段一起相处的日子也足够他一辈子回味。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隐忍地用手摸了摸书青瑶的脑袋，点了点头，进屋做饭去了。
书青瑶蹲在院子里，抱着腿，咬着指甲，消化了一下内心的情绪。
她见不得谢贺章想要什么，却隐忍着情绪默默接受现实的样子。
有没有办法，让谢贺章提前进高中学习？
反正距离高考也就一年了，先准备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书青瑶想了想，打算过几天找个时间去找一下谢贺章那个女老师。
吃过晚饭，书青瑶带着谢贺章去裁缝家量了身高和三围。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摸着黑，手牵手回来。
已经十月份，白天天气虽然还很炎热，但是一到晚上，就泛起了凉意。
书青瑶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就感觉到谢贺章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把她微微往他那边搂了搂。
书青瑶趁机倚靠在他怀里。
谢贺章浑身肌肉顿时紧绷起来。
紧张的一句话也没不出来。
书青瑶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少年人的胸膛还很单薄，但是她记得他曾经宽阔温暖，然后又变得削瘦无力的模样。
谢贺章，我想让你开心起来。
想让你少年时代的所有失意，都统统消失。
想要让你，就这样慢慢的和我生活一辈子。
第二天傍晚，书青瑶上完课，坐在谢贺章自行车的后座回家，路过知青宿舍的时候，被唐曼凝喊住了。
书青瑶叫谢家兄妹在门口等一下，然后就被激动的唐曼凝拉进了屋。
唐曼凝明显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八卦要跟她分享，看左右没人，才偷偷跟书青瑶道：“瑶瑶，阮文慧又住院了。”
书青瑶不是很意外，只是好奇那群小混混是怎么做的，于是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靳队长中午吃完饭，开着拖拉机去接她，没想到一转眼，阮文慧就消失了。等找到以后，发现她被人套了麻袋揍了！好惨啊，听说她刚刚长好的腿又给折了，你说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书青瑶勾了勾嘴唇，漫不经心道：“可能是得罪什么人吧。”
唐曼凝点了点头：“确实，她做人不行。不过大白天竟然还敢出来套麻袋，那些人也太嚣张了。”
确实很嚣张。
不过嚣张就是秦穆野的作风。
收了钱，这家伙办事还挺利落，书青瑶基本满意。
跟唐曼凝告别，书青瑶从知青宿舍走出来。
谢贺章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喂给谢小倩，看到书青瑶脸上的表情，动作微微一顿，问道：“怎么了？”
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笑成这样。
书青瑶笑了两声：“秘密。”
阮文慧被小混混装在麻袋里打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赫连村。
听说阮文慧还报了警。
但是这个时候没监控，又没有人证，基本只能不了了之。
倒是知青宿舍里的知青现实的很。
彼此一合计，聊了聊，都不敢去看望阮文慧了。
谁知道阮文慧得罪了谁，如果她们再去看望，也被小混混盯上了，装在麻袋里揍一顿，那不就惨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又赚不了工分，又要躺在医院里花钱，那真的倒霉死。
书青瑶倒是很快就把阮文慧的事抛在脑后。
她开始琢磨给谢贺章上高中的事。
这个年代初中和高中都是二年制，像她就是在城里读完初中高中，如果想上大学的话，得在工厂、农村、军队里呆过两年以上，到时候由领导推荐，就可以上农工兵大学。
书爸爸还是有点关系的，所以书青瑶当年不需要下乡，就顺利读完了大学。
这日，书青瑶下午没课，打听到了谢贺章初中班主任的家。
她去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正摇着扇子躺在太师椅上乘凉，见到书青瑶，老太太坐起来，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书青瑶一番，慢慢道：“是住在小贺家的那位女知青是吧？”
书青瑶走过去，把布袋里装着的一斤面粉取出来递给她：“老师你好，我是谢贺章的女朋友，今天向你来打听点事。”
老太太把书青瑶递过去的面粉推了回来，皱了皱眉头，抱怨道：“你怎么跟小贺一样，尽爱给我送东西。小贺没告诉你吗，我家里不缺吃的，你叫他下次也别送了！”
小老太太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不过书青瑶倒是想起来， 前段时间谢贺章多买了一个西瓜，是送给谁了。
他有时候也会把许师傅给他的肉菜打包起来。
给人送去。
书青瑶并不是特别探究隐私的人，所以一直都没有询问。
谢贺章也没有说过他会送吃的给谁。
书青瑶嘴甜：“奶奶，你别生气，真的不好意思，我下次不给你拿了。我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老太太抬起昏花的眼，打量着面前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女知青。
村子里有个长得漂亮的女知青追谢贺章的事儿，整个赫连村都给传遍了，自然也传到了她耳里。
不过老太太对这些只会看脸的小年轻，很有点意见。
她批评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在城里玩够了，就下乡祸害农村男娃子！反正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把小贺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们哟，一点也不在乎人家的未来！都办的什么事！”
书青瑶想，那个童媛媛可真是把她害惨了。
女知青风评被害。
害得她这样老实本分的女知青，都要被歧视。
书青瑶谦虚地道：“奶奶，我就是为了小贺和我的未来，来找您的。”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看着书青瑶一脸诚恳的表情，“你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让谢贺章进镇里的高中上课，需要什么手续？”
小老太太闻言，愣了一下，一下站起来，激动的握住书青瑶的手，感动道：“小贺终于想明白了？哎哟，这男娃子死倔，我都说愿意帮他推荐进高中了，他都不肯，你不知道啊，小贺初中的时候成绩有多好，哎！门门都是第一，拉开第二名一百多分！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哎……”
老太太教书育人一辈子，是个惜才的，谈起谢贺章辍学就痛心疾首。
书青瑶慢慢听着，心里酸涩，以谢贺章在监狱里都自学的勤奋劲儿，当初他放弃学业，不知道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