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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泼皮张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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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原,镇北城。

    十余年前,妖王复活,一口气喝干了饮马河里的水,引得冰海倒灌,在饮马河上起了一堵冰墙。

    皇都城见状连夜调集镇北军,赶赴北地。随后,集结了一大批铁匠、木匠、泥瓦匠以及各种能人异士,又请来各大修仙门派的高人,合力筑起高墙,与那座高达数丈的冰墙遥遥对峙。

    现在过去了十几年,妖族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就连那堵冰墙也不管不问,任由它倒了好几里,露出一个巨大缺口。

    然而,鉴于当年那位从冰墙中走出来的“赤木山王”,镇北军严格约束镇北城里的百姓,派人守在两堵高墙之间,实施宵禁,太阳下山以后就关闭城门,谁也不能踏足妖族领地。

    双方从剑拔弩张到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了十几年。妖族那边冷冷清清,仿佛所有人都躲进了大雪原腹地,平时很少见到人影。在人族这边,却是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繁荣,以如火如荼之势,发展成了一座拥有五六万常住人口的城镇。

    当年那些跟随镇北军来此修墙建城的匠人们有不少人选择留在了镇北城中。匠人们在此结婚生子,有的修书一封,将家人接来,一家人定居在镇北城中。

    匠人们留在这里,也把一身本事留在了这里。起初,是以男人为主的铁匠、木匠、泥瓦匠,后来又来了不少擅长织布、印染、裁剪、缝制的女子,都来镇北城中开起了铺子,慢慢的定居下来。

    为了鼓励人们来镇北城定居生活,镇北军推出了减免赋税的政策。来此经商之人,三年免税,三年以后按照正常赋税的一半收取。那些跟随镇北军来此做苦力的人,只要在此定居,就免费赠予土地,减免一切苛捐杂税。虽然北地天寒地冻,一年只能耕种一季,但有了赋税上的政策,还是有很多以耕种为生的农民千里迢迢赶来镇北城,在此安了家,过起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时至今日,镇北城中随时随处都能看见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繁华景象,渐渐的,竟有了几分“小皇都”的气象。

    为了保持对北边妖族的警惕,镇北城鼓励民众习武,鼓励民众持有武器。平时从街上路过,经常能看见持有各种兵器的人走来走去。兵器一多,难免会生出许多是非。打架斗殴、头破血流的场景也时有发生。每逢这个时候,就会有负责治安的镇北军守军出面,不管谁对谁错,先带到镇北军大营干十天苦力,然后再说谁对谁错的事儿。那些因为当街打架斗殴被带到镇北军大营干苦力的人大多数在干完十天后,都会原谅对方,为自己当时的冲动懊恼不已。

    这条妙计是镇北军大将军金先生想出来的。因为镇北城机构匮乏,既没有敬言寺,也没有足够的监狱,只能暂时如此,勉强应付一下局面。

    当然,也有那种屡教不改,去镇北军大营干完十天苦力后,刚放出来,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人家家里叫嚣着出气报仇的人。遇到这种惯犯,镇北军会逐次增加干苦力的天数,从十天到二十天、一个月不等。其中最长的一个家伙,被金先生一气之下关了大半年,直到地里的稻子熟了,才放他回去收割稻米。

    像这种惯犯,平时走在街上,人们一眼就能认出他来。这种人身上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戾气,仿佛巴不得别人碰他一下,好找个机会大打一架。

    此时,就有一个这样的泼皮无赖在街上逛荡。此人姓张名三,是镇北城中出了名的无赖。就连金先生在街上见了他,也能一眼认出他来。在此之前,他已经被送进去过五次,但每次不是稻子熟了就是老婆生产,或者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忽然摔倒,需要人照顾。如果不放他出去,就把老父亲抬到镇北军军营门口,吃喝拉撒都在镇北军中。

    法外狂徒张三带着一脸怒气,走在镇北城中最宽的一条街上。他这里瞅瞅,那里瞅瞅,看见有马车驶来,就故意蹭到马车跟前,一下子瘫在地上,说是赶车的不长眼,把他撞断了腿,不赔点儿钱的话,就去镇北军中告他。

    那些赶车的车夫凡是认得他的,都会随便扔几个大子儿打发他。那些从外面刚来镇北城,不认识张三的,害怕惊动镇北军,只能忍气吞声,被张三狮子大开口讹上一笔。

    靠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张三不仅把一家老小养的白白胖胖,还在外面找了个姘头,隔三差五就提着酒肉过去快活一回。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娘也和他一样,是个如假包换的泼皮无赖,而且发起疯来不管不顾,连命也不要。张三有一回去他姘头那里,差点儿被他婆娘堵在屋里。那又高又胖又黑的母夜叉提着菜刀追了张三一整条街,最后迫不得已,一路喊着“杀人了,出人命了”跑到镇北军大营,由两名军士出面,才把那婆娘拦下。

    经历了那次大逃杀后,张三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不到两个多月,就又馋的浑身难受,和那姘头商量好,换了个更加隐蔽的约会之地,又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张三今天运气不错,还没到中午,就干成了两票。那两个赶车的车夫都是刚从外面来这儿的生人,张三最喜欢挑这种人下手。他将讹来的钱财分成两半,一半带在身上,一半存到杀猪卖肉的屠夫那里。身上这一半,当然要带回家里上交给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婆娘。存在屠夫那里的一半,则用来自己挥霍,除了给他那个姘头交房钱,还要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那屠夫从张三那里得了不少好处,一直守口如瓶。张三有一回被他那个婆娘跟踪到肉摊子跟前,那婆娘拿刀架在屠夫的脖子上,眼见着就要见红,那屠夫愣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从那以后,张三和他那个婆娘都对屠夫加倍信任。不光张三每个月会给屠夫份子钱,就连他那个婆娘,也在买肉时偷偷的多留下几个大子儿,让他帮忙盯着张三。

    张三抬头看看天上,见太阳已经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于是,就打算去酒楼中大吃大喝一顿,犒劳犒劳自己大半天来的辛苦。

    他哼着小曲儿一路往西,快走到路口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心里一动,断定那是系在马匹脖子上的铃铛。只有长途跋涉的外乡人才会在马身上挂上铃铛。

    “今天老天爷赏饭吃,该当我张三发财!”

    他心中窃喜,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远处,有个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妙龄女子,趴在一头灰驴上醉的不省人事。那女子腰上挂着一把短剑,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红绳末端拴着一个早就空了的酒葫芦。

    “果然是个外乡人!还是个喝醉了的外乡人!”

    张三大喜,贼兮兮的搓了搓手,带着一脸坏笑,不紧不慢的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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