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免费的劳动力说来就来
两人对视了片刻，谁都没有先动。
不过这次对视没有一丁点的火药味，平静到让人难以相信。
几步之外，柯雅云站在屋檐的阴影下。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转让告示，深吸一口气，率先错开了苏禾柠的视线。
输了就输了，没什么输不起的。
柯雅云能感觉到苏禾柠一直在盯着自己，但同时也清楚，对方没有任何的嘲弄之意。
转让告示用双面胶贴在了门前，大大的“转让”二字尤为讽刺。
之前开业的时候风风火火，最后的落幕却如此惨淡。
柯雅云最后读了一遍告示上的字，心情居然比之前想象中的平静。
她甚至想去找苏禾柠说说话。
心中这么想了，柯雅云也这么做了。
苏禾柠握着自行车把，来到了角落中。
柯雅云紧随其后，她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但比起之前的锋芒毕露，多了一些柔和淡泊。
看这样子……她是想开了？
苏禾柠挑了挑眉，听到来人开口道：
“之前针对你，是我没有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做出了错事。中医馆和常德大夫，我父亲也欠他们一句道歉。”
之前，柯雅云只看得见自己，从来不愿为他人设身处地考量，所以做事飞扬跋扈，不得人心。
当她沉下心来，真正做出改变时，诚恳的神色也颇令人动容。
她继续道：“我知道是我们一家人做错了，给你们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所以，我欠你们一句郑重的道歉。”
说着，柯雅云弯下腰去，深深鞠了一躬。
苏禾柠转动着自行车把，神色淡淡的，好似毫无触动。
她的个头和柯雅云差不多，气势却要强上不少。
苏禾柠掀动嘴皮：“要是道歉有用，我们之前的损失又算什么？”
无论多么诚挚的道歉，都换不来曾经，弥补不了伤害。
柯雅云咬住了舌尖。
她心中一片苦涩，垂下头，盯着脚尖，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放在身侧的手，也不安地攥成了拳，紧捏着衣角不肯松开。
柯雅云是在切切实实地难过。
当她得知饭馆没有补救的办法时，也不如今天这样难过。
但是！
柯雅云深吸一口气，倔强地抬起了头。
苏禾柠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她不能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就算再难过，也必须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柯雅云认真道：“那你说，我该怎么补偿？”
她自以为这话说的有气势，但其实讲到最后，语调都飘了。
苏禾柠攥住了自行车把，才勉强压住了上挑的嘴角。
这个柯雅云一旦服软，看着也挺顺眼的。
炸了毛的刺猬，也有柔软的内腹。
她看起来镇定，但眼里的情绪已经出卖了心中藏着的难过。
苏禾柠歪了歪头，问了一个柯雅云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
“你觉得，你比起我小姨来差在哪里？”
柯雅云先是一愣，然后货真价实思考起来，将自己和陈月白做了一个对比，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说。
“我不如她细心，我还不如她能吃苦，我还眼高手低，我还不听别人的建议，我还……”
“行了行了。”苏禾柠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真这么一个一个说下去，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而且她这对比的也太实诚了，像是完全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似的。
但苏禾柠不知道，柯雅云最想说的是。
——我还没有个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提醒的苏禾柠！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比谁都知道，自己贼羡慕陈月白跟苏禾柠关系这么好。
和这么厉害的人在一起，陈月白也变厉害了。
偶尔也会想想，要是她和苏禾柠是朋友，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苏禾柠拨动了一下自行车铃。
清脆的铃声将柯雅云从自己的“小悲伤”中拉了出来。
她看到苏禾柠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想不出补偿的方法吗？”
“也不是想不出。”苏禾柠回答的速度很快。
她脸上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柯雅云很想揉揉眼，因为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毕竟之前苏禾柠对她一直都是冷面相对。
对方装作了思考的样子，想了半天，才开口道：
“我也没什么其他法子。你要是真心想补偿我，就到我们店里免费干一个月小工吧！”
现在饭馆里越来越忙，陈月白她们三个人都快负荷不了了，正好拐个免费短工来。
而且，柯雅云也不像最初那么讨厌，应该能踏踏实实在饭馆里把活干下去。
“我……我……我去你们饭馆做小工吗？”
柯雅云用手指着自己，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中。
这——
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禾柠以为她不愿意，腿一迈，就跨在了自行车座上。
“叫你来干小工还不行啦？你也知道，你差我小姨这么多，正好在帮工的时候学一学。而且现在我们那里缺人手，也正需要人去帮忙。”
苏禾柠不去看柯雅云，脚已经踏上了车蹬。
“不愿意就不愿意。亏你还说让我提补偿办法，提出来了你又不想去！”
她想从柯雅云的身旁绕过去。
可是出乎意料。
柯雅云将手放在了自行车的篮子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拦在了苏禾柠的面前。
自行车一晃，苏禾柠脚蹬地，停了下来。
柯雅云生怕苏禾柠再误会自己，拼命点头：“我没说不去，我去！”
苏禾柠饶有兴致地对上了她的眼。
柯雅云身上哪还有半点的傲气，两眼发亮，像是焱焱看她的视线一般。
这眼里的喜悦，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了。
慢悠悠骑车回到家中，苏禾柠的心口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柯雅云那姑娘好像要激动哭了似的，拽住她怎么都不肯撒手。
苏禾柠挣了好几次，到最后还是假装冷脸，才能够骑着自行车从她不舍的眼神中脱身而出。
这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这么想着，她将车停在了四合院的院子里，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陈月白捧着一碗汤，刚从厨房出来，撞见她，露出一个笑来：“柠柠，饭都做好了，大家正等你呢，你赶紧洗洗手上桌。”
“好嘞。”苏禾柠应了一声，打开水龙头。
她用肥皂仔仔细细洗了手，然后转身朝着饭桌走去。
大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
中医馆和饭馆的收入给他们打了一剂兴奋剂，到现在还笑得合不拢嘴。
谢年璟扬扬手，让苏禾柠坐在自己的身侧。
看着一家人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苏禾柠的心变得异常柔和，吸了吸鼻子，有种想哭的冲动。
此刻正是夏天，院子里的梧桐树长得郁郁葱葱，叶子像是焗了油似的那么亮。
许清如爱花，在院子里种了不少，馥郁的花香和鲜丽的颜色平添不少鲜活气息。
苏禾柠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只觉得满足无比。
一大家子人还在就今天的收入叽叽喳喳议论。
陶文英坐在她的身边，用筷子戳了戳她的手肘：“柠柠，你之前想没想过咱们会赚这么多钱呀？是不是早就有预料了？”
这倒不是。
苏禾柠诚实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之前的犹豫和纠结和盘托出：“我之前也害怕，担心大家的投入得不到应有的收获，晚上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但到最后想着，放手一搏算了，努努力，万一就成功了呢？”
当看到算出来的营业额时，苏禾柠心中的激动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即使到了现在，她都感觉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可对于苏禾柠说的话，除了谢年璟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相信。
毕竟苏禾柠在他们面前始终是运筹帷幄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担忧害怕。
陈月白给她夹了个鸡腿，然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笑笑：“我当时也觉得柠柠冒失，一下子开两家店，要是搞不好就全砸在手里了。现在看来，就是我目光短浅啊！”
她用全然信任的视线盯着苏禾柠：“以后，柠柠说啥我做啥，一定要轰轰烈烈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苏禾柠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了陈月白一杯。
众人看着两人的互动，眼里都含着笑意，食欲也比往日高了不少。
一大桌子菜，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吃完了。
为了应对次日的生意，苏禾柠把“早起早睡”4个字列为了家训之一。
吃完饭后，小辈们去收拾碗筷，长辈们则洗漱去休息。
许清如和陈相宜各喝了一碗灵芝茶安眠，然后就打算相伴着回卧房。
苏禾柠连忙拦住了她们，开口说道：“按摩器和泡脚器都会用了吗？临睡前别忘了按按摩，泡泡脚，对身体有好处。”
许清如笑得满脸幸福，她点点头，在原地活动了下腰：“你不说还不怎么着，一说便觉得腰酸腿痛了。我回去立刻就用上，保准睡个安稳觉。”
陈相宜看着自己孝顺的女儿，心中的自豪也油然而生。
“我们都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也得好好照顾自个，别想着其他人，把自己给忘了。”
在这个说话的空档，陈月白和陶文英已经收拾好了碗筷。
她俩刚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疲惫感随之席卷全身，恨不得回去倒头就睡。
瞧见苏禾柠正同许清如她们说话，两人也未走前，只是远远打了个招呼，便深一脚浅一脚消失在夜色中。
苏禾柠噗嗤一声笑了：“看她俩这样子，明天估计醒不早。”
“我们年纪大的人觉少，明天我去把她俩叫起来就行。”陈相宜顺着苏禾柠的视线看过去，也被这两小姐妹给逗笑了。
她笑过之后，想起了一直记挂在心中的正事，拉了拉苏禾柠的手。
虽然四下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但出于谨慎，陈相宜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柠柠，咱们现在赚的钱越来越多了，这些钱该怎么放？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