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已经黑了，雪还在下，一副似乎永远都不愿意停下来的样子。
身后，还有姬残城的追兵。姬夜瞳回过头去，见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姬残城在穿着绛红色铠甲的侍卫当中异常显眼。
身后，是风间雪，他依旧倒着骑在马上，抵挡着后面追上来的追兵和飞箭。
从城楼上利用升降机逃脱的一刹那开始，风间雪就再也没有跟自己说过话，也没有表达什么情绪，只是紧咬着牙，毫不留情地砍杀着每一个士兵。
嘶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马儿停在了路口。
姬夜瞳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北上的路口，已经被封了，而且还有大队的侍卫把守。看来，姬残城早就知道自己会从这边逃走。望着北上的那条路，马蹄印已经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丝毫没有了任何的印迹。还好，慕容澈，你走快点，走得远远的。
只要你还活着，便好。
“往狩猎场去。”身后，传来风间雪毫无情绪的声音。
是啊！前面的路口已经被封了，身后，是姬残城亲自带领着侍卫在追赶。只能抄小路，往狩猎场而去。到了那里，风间雪比姬残城更加了解整个地形，到那里之后再说。
虽然狩猎场也不过是个囚牢，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都比在这里被姬残城的铠甲兵剁成肉酱要好。
调转马头，往狩猎场而去。
两个人共骑一匹马，这马儿也不过是普通的战马，怎能敌得上姬残城的追赶？
身后，已经能够听到姬残城的得意的笑声了，他像是一个狩猎者，追赶着前面已经穷途末路了的两只猎物。
前面，是一座山头和一条小小的羊肠小径。略一思索，姬夜瞳就调转马头，往山上而去。
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姬夜瞳的脖子之上，耳边，传来风间雪低沉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姬夜瞳不敢有大动作，现在的风间雪，是绝对狠得下心来杀掉她的。
风间雪的嗓音沙哑：“有路不走，偏偏要往山上去，你是在要把我闭上绝境吗？谁都知道，被追赶的时候千万不要上山，一旦上山，就没有了退路！”
“咻！”破空之音传来，一支箭擦着姬夜瞳的耳朵而过，射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驾！”一咬牙，姬夜瞳也不管风间雪的质问了，加快了马儿的速度，上山去了。
身后不远处，是姬残城眯着的眼眸，还有带着残忍的笑意的嘴角：“她这是在找死！果然，还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还敢在朕面前耍花样？自作聪明的小蹄子！”
说完，便振臂一呼：“给朕上！谁杀了姬夜瞳和风间雪，赏城池三座！”
“皇上万岁！”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已经疲倦不堪的侍卫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精神振奋，快马加鞭，争先恐后般地，朝着山头进发。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是高高的悬崖。
呆立了一会，风间雪突然间伸手甩了姬夜瞳一个耳光：“现在你安心了么？”
少女的脸上，立刻是五个手指印，在血渍之中，也是那么醒目。但是她却丝毫不介意，反而是蹲在地上，将积雪扫开一些，耳朵靠在地上，静心听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脸颊上火辣辣的，姬夜瞳强忍着，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衣袍被寒风吹起，飘飘若仙。
雪还在下，但是却没有了先前的猛烈。天幕渐渐澄净，退去了灰蒙蒙。姬夜瞳抬头望了一眼已经渐渐现身的星光，还有山下面不远、正在追上来的那一群举着火把的追兵，还有眼前的风间雪，心渐渐沉了下去。
某个计划，在被逼着进入狩猎场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成形。此刻，是生是死，一半已经掌握在老天的手上了。
下了整个下午的雪，已经停了。
姬残城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耀眼夺目，站在山头上，身后，是举着火把的铠甲兵。火光将所有人的脸都照的发亮，刺痛了眼。
这种对峙，似乎持续了蛮久。
一直担心风间雪会冲动，会盲目冲过去给父亲报仇，但是，出乎意料般的，他没有。而是将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额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他是在忍！在极力隐忍着！
“上！”简短的一个字，从姬残城的口中说出来，却已经是手下那群期待着得到赏赐的铠甲兵们期待已久的了。
一瞬间，所有的铠甲兵簇拥而上，手中的长枪，枪头闪亮，在火光之下闪着耀目的光。
姬残城站在后面，望着这群饿狼扑食般的铠甲兵，还有悬崖边上，已经退无可退的两个孩子，眸中闪着残忍的光，带着戏谑的笑，等待着这两个孩子被铠甲兵撕裂、分尸的情景。
面对冲上来的铠甲兵，风间雪没有迟疑，心一横，就要冲上去。
身后的一股力量，却将风间雪拉住了。
是姬夜瞳，她一把拉住了风间雪，用尽全力将他从铠甲兵的包围之中拉了回来，往后快速退去。
身后，是悬崖，谈不上万丈悬崖，但是若是摔下去，却足够让两人丧命。
“你疯了么？”风间雪的眼眸充满了血丝，泛着血样的红，突然间一剑刺在姬夜瞳的肩膀上。
肩上吃痛，但是少女还是没有放开风间雪，而是紧咬着牙，挺着。脚步迅速往后退，已经能够感受到坡度的变化，还有积雪落下悬崖去的风声。
是生是死，一半是掌握在老天的手上。但是，还有一半，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脚下一滑，姬夜瞳便朝着悬崖下，摔落下去。手还死死地拉着风间雪，于是乎，两个人就这样，在铠甲兵和姬残城的眼皮下，掉下了悬崖。
眼看就要得到手的赏赐，已经没有了，铠甲兵们有着些许的失落，但是在姬残城面前，却没有表现出来。
眯着眼，借着暗淡的星光和雪光，还有火把照耀着的火光，姬残城走到悬崖边，望着方才姬夜瞳和风间雪摔落下去的地方。下面，有差不多百来丈的距离，肉眼望去，只能见到一片郁郁葱葱、顶上盖着皑皑积雪的树丛。
“派人下去，找寻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姬残城的命令一下，立刻有铠甲兵下去了。
夜风吹起姬残城长发和衣袍，这位这块大陆上新生的王者，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在思考着哪里不对劲，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作罢，在侍卫的簇拥之下，下山去了。
此刻的半山腰，正悬挂着一团殷红色。
是风间雪和姬夜瞳。
飞爪恰到好处地勾住了岩石，停住了下坠的势头，两个人就这样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上面的山头，有一个向前延伸的势头，在下面形成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势头。所以，姬残城站在上面，才不会看到下面的两人。
两个人的重量，全部集中在姬夜瞳右手中的飞爪之上。但是，这柄从逸景宫城楼上制住风间雪的侍卫们手中抢来的飞爪，此刻已经有些不堪重负，前段勾住突出的石块的弯钩，已经开始慢慢被拉直。
右手抓着飞爪，左手，拉着的是风间雪的手臂。
飞爪跟少女瘦弱的身体一样，已经承受不了重量。
“放手。”
低沉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却是那么清晰。
姬夜瞳低头，迎上了风间雪沉凝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