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古代君臣
顾衡当时还未明白明祁所言是何意。
直到数月之后，如流水般的东西被一一搬进了新建的左相府。
“千金难求的冰丝蚕缎，几近绝迹的书画墨宝、珍贵稀有的药材……”罗庆一一念着礼单的东西，双眼发直。
此时此刻，他真想狠狠抓住友人，问问对方究竟给君主灌了什么迷魂汤！
如果可以，请分他一碗汤，他也想灌灌！
他要的不多，给他万两黄金即可！
“若你想要，拿去便是。”顾衡微微摇头。
若是太子私库的东西，他自然是没有那么大方的。
可这些，都是之前老皇帝的珍藏。
老皇帝别的不说，那收敛宝物丰裕自己私库的手段是顶顶好的。
在明祁登基之后，皇家专门拱卫皇帝的暗卫便归顺了。
暗卫首领给的第一个投诚就是带着他们到了老皇帝的私库。
明祁将老皇帝的私库分成了两部分，三分之二被他充入了国库，以备天灾人祸之时赈济救灾。剩余三分之一，本该是纳入他的私库的，结果被他怀有私心送进了左相府。
“先生喜欢的，便好好收着。不喜欢的，以后若是谁家需要送礼，便可以从中随意挑拣一个。”明祁道。
京城之中，往来送礼，官宦人家一般都是从自家库存中挑选的。
这既显示了自家的底蕴，又显示了自家的诚意。
谁若赴个宴会，还需要急急在外寻找礼物的，说起来都是得被鄙夷的。
顾衡无奈解释，“殿下，我有自己的私藏的。”金银珠宝他其实样样不缺，人情往来根本是绰绰有余的。
但明祁却道，“先生的私藏，不都是先生的喜好之物吗？”
明祁还记得他的先生说的话。喜好之物，是不能割舍的。他也不想让他的先生割舍。
于是，明祁为顾衡准备了这些东西，给顾衡以后待人接物充门面用。
“殿下太过贴心了。”贴心得他心都软乎乎的了。
明祁摇头，“若先生有妻子，这些都是先生妻子应该做的。”
“如今，孤许了先生。这些便是孤应该做的。”君主说得很是平淡，就好像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我做了你的伴侣，于是我做了你伴侣应该做的事情。
“那么，请殿下放心，”顾衡微微一笑，“衡也会做皇后应该做的事情的。”
皇后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与君主并肩而立，分担苦分担难，分担这承载万民的江山。
顾衡现在想起自己的承诺，都觉得自己真是变了太多太多了。
明明当初只想帮人渡个死劫而已，现在，人亲了，诺也许了。
“顾衡——，在想啥呢？”罗庆拉长了语调，将顾衡从记忆中抽离，“真是难得，顾衡先生也会有笑得如此开心的时候。”
“我现在却是很开心，”顾衡没有否认罗庆的话，“所以你要什么现在赶紧说，趁着我现在还有点想要送人礼物的心情。”
“不了不了，”罗庆赶紧摇头，“你的礼物我可要不起。”
当今君主亲自给的东西，转手他就拿了，他还不至于那么没眼色。
顾衡却是若有所思，他随口道：“你确实要不起。”
罗庆：“？？？”我只是客气你咋听不懂嘞？
顾衡没有再理他，他突然想了起来一件事情。
他的情人、他今后至亲的伴侣都给他送了左相的位置了，他是不是也该送点东西给对方？
相互交换礼物，对于有情人而言，还有一个更浪漫的名字，那叫相互交换定情信物。
顾衡正琢磨着寻点什么，想去自己的私藏库中看看。毕竟，给明祁，那就不叫割爱了。明祁整个人都是他的，给对方跟换个地方放有什么区别？
但顾衡没有走成，因为罗庆在旁边哀声哭嚎，“好你个顾衡，我这些日子给你当监工当账房先生，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罗庆感觉自己快委屈死了。
好不容易接待使臣的差事完成了，还没歇上半天，君主要为顾衡建左相府。
建就建吧，君主让他当监工，原因是自己熟悉顾衡，知道顾衡的爱好，定能把左相府建得十全十美。
等拼了老命把左相府建好了，君主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赏赐，还是指定罗庆帮忙。
于是，罗庆来左相府乖乖当起了账房先生，还顺便替顾衡应付了朝堂中人一波又一波的试探。
事情一茬接一茬。
罗庆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顾衡进京之后，他总是不得空闲。
反正都怪顾衡就对了！
顾衡难得有些心虚，因为这般使唤对方的人是他的伴侣，而伴侣这么使唤他的原因，是因为……他。
“这些日子确实辛苦罗兄了。”
“呵，你知道就好，”罗庆回道，“赶紧的，请客福满楼1
“改天一定1顾衡满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应的是别的日子。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去挑礼物……
然而他的话语还是被罗庆截住了，“当初你进京时，就说好了要请我一顿向我赔礼道歉的。”
“顾兄蔼—，我等您那顿真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罗庆瞪着一双麻木的眼，眼底下是青黑一片，“现在这个改天，又得是多久呢？”
顾衡默默地退后了两步，“就、明天？”
“好，就这么说定了。”罗庆怕顾衡再次反悔，得了准确的信儿便立刻走了。
罗庆一走，顾衡终于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正事。
该送什么呢？
顾衡在脑中一一罗列着他这五年在这个世界收藏的东西。
能入他眼的，自是举世无双的宝物。
但顾衡却是左思右想都不满意。
他的伴侣是这个世界的君主，见识过无数好东西。这些东西虽是稀有，但仍然是配不上对方的。
他要送的东西，当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才好。
……若他现在还未封存自己的全部实力，他便能拿出他藏在自己洞府中的藏品了。他洞府中的东西，才是他数百年来真正的积累。
顾衡苦思冥想了一夜。第二天，被罗庆拖出左相府时，便是微微苦恼的模样。
“我说，你这是又想再折腾啥？”罗庆反问道。
“你不懂。”毕竟到现在罗庆还没找着一个伴侣，在顾衡看来，对方的意见估计没用。
罗庆确实不懂顾衡在想啥，但他听懂了顾衡话中的讽刺意味。
他哼笑一声，“我确实啥都不懂，但你别想再折腾了。”
“今天有的你费神的1
顾衡数月以来，因为左相府还未建好，被君主留着暂居了宫中。
因而，作为当朝简在帝心的人物，朝廷中人居然只能在上朝议事之时才能看见左相，其他时候，永远是见不着面的。
而今，顾衡的左相府终于落成，无数人早已备好了礼物，打算贺顾衡乔迁之喜。
罗庆今个儿将顾衡拉出来，也不只是为了吃吃喝喝。
他想看看，究竟还有谁闲不住，想来做个吃螃蟹的人，先来找顾衡。
福满楼距离左相府并不远，顾衡与罗庆一路走走停停逛过去的。
“顾兄碍…往日你也不见得这么喜欢逛街啊1罗庆无奈道。
他听着隔壁小摊上卖手绳的大娘口灿莲花，对着站在前面的几个小姑娘使劲忽悠，“这年头，读书人不都说啥礼轻情意重么？”
“大娘这手绳，亲手编织的！蕴含的那是满满的心意啊1
“买一个，大娘还给你们这手绳的编织方法，这儿还有编手绳专用的绳儿呢1
“到时候，拿着大娘这手绳，对着编一个自己的，送给自己想送的人，保证对方为你们付出的心意感动1
“送给情郎、送给父母、送给闺中密友都成1
罗庆看着几个小姑娘开开心心地付出超过三倍的价格，买了手绳、编手绳法子、外加几根普普通通的编手绳专用绳，抽了抽嘴角。
转眼间，顾衡就溜达溜达地走了上去，然后，跟那几个小姑娘一样被忽悠地买了东西。
罗庆：？
“顾兄，您这是……”脑子突然没了？
顾衡没有理会罗庆，他摆弄着自己手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回想起刚才那些小摊摊主的话。
亲手制作么？
好像可以考虑一下。
慢悠悠走到了福满楼。罗庆早有准备，一叫来小二便是一连串特色菜肴出口。
“罗兄这是对福满楼日思夜想许久了？”顾衡与罗庆坐在了雅间靠窗的位置旁。
窗微微开着一条缝隙，让坐在雅间的人可以看见窗外繁华热闹的风景。
“是啊，”罗庆理直气壮回道，“来福满楼一次，我的俸禄就没了。”
“就等着蹭顾兄你一回呢1
能在京城，谁不是脸皮厚如城墙？能白吃白喝一次，罗庆高兴得不得了。
但罗庆高兴没多久，窗下就传来了一些喧嚣。
福满楼对面，是一家专卖女子首饰的店铺，名为敛彩斋。意为敛尽世间无数女子美丽的光彩。
罗庆微微好奇，他将窗子打得更开了一点。
此刻，一向宾客盈门的敛彩斋却是没有几人的。
顾衡只依稀看见了一对气质出众的男女在敛彩斋中，而两人的旁边，站着的似乎是敛彩斋的掌柜。
“是他？”罗庆惊讶道。
顾衡转头望着罗庆。
罗庆道，“这是右相府的小公子，右相的嫡孙子。”
“这人可是个实打实的风流公子，”罗庆想起了这位小公子的出名事迹，“但据说，每个见过这位小公子的女子，即使知道这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公子，还是忍不住倾心对方。”
“是个极会讨人欢心的家伙。”罗庆淡淡评价道。
顾衡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会讨人欢心么？
那么，应该知道怎么给倾慕之人送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