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肥头大耳
偌大一个佛堂里几乎被信徒塞满了，可是大和尚的讲坛前面却空出来了差不多一米五的距离。整个一座佛堂被渺渺青烟缭绕，芬芳的高级檀香钻进刘凡羽的鼻孔，一下子就让他想到小时候旅行进到寺庙里的场景，那时候的他见到佛像就会磕头，还曾经被一个白胡子老住持摸着头说与佛有缘，笑着告诉他的妈妈要把四岁的他留下当小和尚。当时着实把他妈吓了一跳，使劲把孩子搂在怀里。
就这么一错神儿的工夫，他听到了一声钟响。十来个信徒纷纷站了起来，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着东西，排着队放在讲坛旁的一个青花瓷大鱼缸里。刘凡羽站在原地看的是清清楚楚，那些信徒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食物。比如说方便面、饼干、豆腐干，有的还拿来了一些生的蔬菜。就连小男孩儿都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条巧克力棒放到大缸里。信徒们奉上了食物之后又排着队，非常有规矩地走出佛堂，这些人甚至不会抬头多看刘凡羽他们一眼。与端坐在讲坛上的大和尚不同，这些中老年信徒个个面黄肌瘦，看着已经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不消片刻工夫，信徒们全都走了个干干净净，而和尚面前的大缸里也装满了食物。见到四下的信徒都走光了，中年妇人就带着三个人上前。毕恭毕敬地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法师，我带来了两名香客，他们想听您讲法。”中年妇人低着头说。
“你们从五浊恶世过来到我这里，是有何贵干呢？”大和尚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二人。走到近前，只见这大和尚看着也就三十出头，魁梧的身上披着红色袈裟，光可见人的脑袋又大又圆，金丝眼镜后面一双小眼有一股子阴滞之气，小瘪嘴上两片薄唇却非常红润。
刘凡羽看到他这种拿枪做事的样子就心生厌恶，都21世纪了，你还给我整《西游记》那一套？有句古话说的好，地狱门前僧人最多。听他拿腔作势的语调，就知道是装逼上瘾了。但是刘凡羽也不说破，他想配合和尚一下。
“大师，我从小就在峨眉山上看见过佛光，昨天前天连续两天夜里我都看见这栋楼的楼顶闪烁着金光。就想是有大菩萨下凡救人于苦难之中。没想到上来就看到了您在做法事。”刘凡羽也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时中年妇人脸上挂满了喜悦之色，可王老板一下蒙了，这刘启航演的是哪出戏？自己怎么不知道他看见金光？
“弥陀佛，那既然施主愿意过来受佛法的庇佑，就是与我佛有缘。我佛慈悲，你只需供养三宝，便可得到护佑，即便是身死也能不堕地狱。”大和尚举起一掌，放在胸前，行了个佛礼。
“那我要怎么供养三宝？”刘凡羽赶紧问。听到这种问题，中年妇人想要插嘴，但是好像又不敢。就被憋的表情非常古怪。
“就像其他居士那样便可以了。”大和尚回答说。
“哦，好，那我回家去拿一些食物来就行是吧？那我一次要交多少？多久交一次啊？”从刘凡羽的脸上可是看不到半点戏谑的意思。
“那要看你心诚不诚了，杨居士，你带他们下去找个地方休息吧，本僧还要为那恶鬼念经。”大和尚明显被刘凡羽的二逼问题弄得不耐烦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一个答案。以前居士们供奉他都是给他打红包，说是随缘，其实多多益善，像二百元的红包他是看不上的。，打底两千元，上不封顶，走微信，走支付宝，走现金，走银行卡都行。现在拿着钱没用了，就得要吃的。可是吃的又没有个统一标准，给多少算多，给多少算少呢？他现在在努力找到一个标准，这几天苦思冥想，不行干脆上秤称一称。
“法师，您说的是什么恶鬼？我没有其他能耐，但是，有点儿功夫，我能给您除魔卫道呀！”刘凡羽虔诚地说。
“哦？你可为我护法？”大和尚终于正眼看他了。
“对啊法师，我杀过不少堕入魔道的人。”刘凡羽照葫芦画瓢，逐渐掌握了这种神神道道的说话方式。
“这个房子的对面单元，每天晚上都传来女人的哭声，搞得我这精舍里的居士们夜夜不得安宁。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每天为她诵经，让她早日去投胎。”大和尚可算好好说话了。看来他遇到了个大难题。
“我可以去，不过您能不能让其他人回避一下。”刘凡羽用眼神示意。
“杨居士，你带着那孩子先下去吧，我要和这位施主商量一下。”大和尚口气庄重地说。
中年妇人拉着小男孩儿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了大和尚、刘凡羽和王老板三个人。刘凡羽转身将木门反锁。
“施主，你当真有斩妖除魔的本事？”和尚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把人都给支开才能说。
“当然了，毕竟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刘凡羽说着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和尚的衣领将他从讲坛上拽了下来，然后抽出匕首顶在他的脖子上。
“你要是敢叫，我现在就把你的脖子抹了。”刘凡羽用凶狠的嗓音说。
“施主！你要干嘛？别别别！”大和尚慌慌张张的摆着手，本来浑厚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很是干瘪。本来看上去宝相庄严的脸，现在看起来单纯是肥头大耳。
“你不是有法力能预知未来吗？那你猜一猜，我是想要干嘛？”刘凡羽笑着用刀背在大和尚的脖子上来回摩挲。
“我这里的吃的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杀了和尚是有大罪过的！是要堕入无间地狱的！”大和尚语速很快，但是没到语无伦次的地步。
“那你猜错了呀，看来你没有什么法力。”刘凡羽又用刀背在和尚的另一侧脖子上轻轻划过。
“我没有法力！我没有法力！我只是个凡人！我都是骗人的！世界末日那也是佛经上早就写了的，不是我预言的！”
“哦……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告诉这些信徒说外面儿没活人了？又凭什么跟他们说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刘凡羽在和尚的耳边低声喝问。
“我不想去官方避难所，可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和尚吓得两眼紧闭，身体开始颤抖了。
“原来如此，那你就让这群中老年人冒着危险给你找吃的？你缺不缺德？”刘凡羽冷笑了一声。
“缺德，缺德，不过我也给他们念经了，也给他们做法事了，他们特别心诚，要是没有我，他们早崩溃了！”和尚还不放弃辩解。
对于信徒而言，僧人给他们念经的确有涤荡灵魂的作用。刘凡羽并不否认这大和尚做出了一些贡献，但是告诉这些信徒，外面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那就是谋财害命。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啊，大师。”刘凡羽又是用力一扯和尚的衣领。
“我都答应，我都答应。”和尚没听刘凡羽说什么就赶忙点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去官方避难所，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这些信徒得去，待会儿你要先说服他们让他们联系军方过来救援。至于你，就跟我们走吧，我们有个私人避难所，看你业务能力不错，以后应该能用得上你呀。”刘凡羽拍了拍合上光溜溜的后脑勺，发出啪啪的响声。
“好！好！只要你不杀我就行。”和尚听到这里，就放下心来。看来业务精进走到哪里都吃香，关键时刻还能保命。这俩人不光不杀自己，还要带着自己走。在这个住宅楼里待着早晚也得坐吃山空，要不是怂早就换个地方待了。
“去吧，下楼和他们说说，然后跟我们走。”刘凡羽将和尚拉了起来，然后朝着门的方向推了一把。
和尚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可当他刚踏上下楼的台阶就又换了一副模样。立刻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轻轻咳了一声，整张脸就变成了庄严肃穆的样子，看着就让人难以靠近。
“各位居士。”大和尚站在楼梯上朝下开了口。
“师父。”十几名还在大厅里谈经论道的居士立刻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礼。
“我刚才禅定的时候，得到了普萨的旨意。她说我们诚心念佛，所有罪业已消。所以派了这两位施主前来给我们传递信息。现在军方有避难所，只要打个电话就会来接你们了。待会儿贫僧走之后，你们就找他们救援吧。你们谁会上网，搜一搜就知道电话号码了。”大和尚说。
“那师父您去哪儿？不继续保佑我们了吗？”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开口问道。
“有菩萨保佑你们，为师要去斩妖除魔了！还有更多的生灵需要度化，各位居士好自为之，在这末法时代，诸恶莫作，诸善奉行啊！”说完，大和尚便是一挥衣袖，潇洒地走上楼去。
“师父！”楼下的居士们跪成一片，纷纷痛哭流涕。
和尚刚走进佛堂，准备收拾行李就让王老板一把搂住脖子：“嘿！老铁，你这行啊。要不我也剃个头跟你混？我拜你为师，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阿弥陀佛，这个倒是可以，改天选个良辰吉日，贫僧给你剃度。不过你要先背下来这些经文啊。”和尚拿起来一本不怎么厚的经书。
“我看看。”王老板顺手接了过来，随手一翻。
“这里字儿我都不认识啊，这可怎么背？拉倒吧。”王老板翻了几页就把经书还给了大和尚。
“赶紧打包，把这些吃的给他们分了咱们就走。”刘凡羽打断了二人。
等他们收拾停当，和尚拎了一个大行李箱，他打包的时候刘凡羽站在旁边看了，在里面和尚就装了一尊佛像、袈裟、一些经书、铜钵、木鱼、佛灯和几身换洗的僧衣。
“各位居士，这些食物是贫僧给你们留下的，望你们今后勤修佛法，勿忘本心啊！”和尚走到楼下，指了指刘凡羽和王老板一左一右抬下来装的满满当当的大缸说。
“师父！我要跟你走！我父母都不在这儿，我的外婆也变成了怪物，我要跟你走！”击剑小男孩儿彬彬一下就跪在了和尚的面前昂头哭泣，鼻涕和眼泪把他白嫩的小脸儿变得金光闪闪。
“这……”和尚回头看了一眼刘凡羽有点为难。见到他点了点头，就又开口说。
“你外婆为了供奉三宝牺牲了自己，把你留了下来，孤苦伶仃，那就跟为师走吧。我代替她将你抚养成人。”
“谢谢师父！”小男孩儿赶紧站起身来。
所有信众看到这个场景又都在赞叹大和尚的菩萨心肠。
“我们走吧，天黑了。”刘凡羽出言提醒。他可是看够了这群信徒的样子，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自己就站在和尚的旁边，他们朝着和尚跪拜，自己都觉得要折寿了。
“师父，叔叔。我还有东西没有拿，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已经收拾好了，很快就能拿下来。”小男孩儿说。
“去吧，快去快回。”刘凡羽摸了摸小男孩儿的脑袋，他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上了楼。
“我说和尚，你真信佛吗？”刘凡羽打量着这个，换上了一身儿运动服的光头男人说。
“您这话问的就不对，我是正经的僧人，我从18岁就出家了，从正规佛学院毕业，又给高僧当了很多年的逝者，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庙的住持。怎么就问我信不信佛呢？我不信佛，做得到这么多年来清规戒律，吃斋念经，不近女色吗？”和尚那满脸都是不乐意。
“可我看你穿这一身儿，就算是个光头，也看不出来是个和尚呀。你这晚上僧袍一脱，喝酒吃肉蹦迪全都不耽误啊。”刘凡羽挤兑道。
“外婆！你别过来！我是您外孙啊！不要追我了！叔叔快救命！”楼上突然传来小男孩儿的叫喊声。
“快走！”刘凡羽大喊一声率先跑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