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阵纹术（上）
亚亚穿过地道，进入一片地下空间，熟练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打火石，点燃一根手边的一根火把。
在火光的照映下，黑暗中的景象浮现于眼前。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放眼望去，视线中近乎9成的地方，都是一座座厚重的巨大棺椁，一眼望不到头，好似是一个地下墓葬群。
这些棺椁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半开半掩，有的早已腐朽破败，里面埋葬的存在也不知所踪。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棺椁上，都画满了各种奇异的图案。
有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和飞禽走兽，更有锋芒毕露的刀枪剑戟，甚至连天地中的风火雷电，乃至日月星辰，都被拓印其中。
地下空间的墙壁上，一幅幅斑斓的壁画描绘着无尽岁月之前，无数强者战斗时的场景，又或是记录仿佛末日一般的天灾，以及诸多看不懂来历，似乎是在诉说怪诞传说的诗句。
亚亚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历史的记载，好像壁画中的场景是被人凭空杜撰出来的！
哪怕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在看到这里的景象后，也会被一瞬间清空理智值，直接吓晕过去。倒是亚亚对此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就这么闲庭信步地从棺椁之间穿过。
甚至还想撬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往里走出一段距离，漂浮的尘埃颗粒逐渐增多，在火光中格外显眼，让亚亚略有嫌弃的捏起了鼻子，并开口道：
“大老师，你家也太脏了吧，宅归宅，屋子还是要打扫的嘛。万一哪天我下来，刚点个火，就引起粉尘爆炸，我炸个稀巴烂是没什么事，可谁再给你带好吃的烤鸡腿下来呢？别指望库里，那家伙就是来看守你的，巴不得你烂在这儿！”
话音刚落，某个棺椁上，一道好似风的图案突然亮起，随后这片地下空间居然平白无故地刮起了旋风！
片刻后，风止！
灰尘所带来的的呛鼻感随之消失，亚亚又重新点起了火把。
“大老师你不行啊，阵纹的控制度太差了，虽说是清理了灰尘，但把我的火把都吹灭了，你还得再练练啊！”
此时，从地下空间的另一头，传来了气急败坏的抗议声：“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掐灭的，你以为我不出来就不知道你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在想些什么吗，我可不会连区区的除尘咒都施展不好！你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恶心我一下！”
见对方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亚亚哈哈一笑道：“都说越是年老的人心胸越宽广，我还是个孩子呢，你也跟我这么斤斤计较，哎呀，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世界要完蛋哩！”
亚亚一边痛心疾首的长叹，一边推开了地下空间最里面的一扇古朴石门，进入了下一个房间。
这是个并不华丽，也不大的地下空间，但与其说是地下空间，倒不如说是图书室更加确切一些。
除了周围一排排早腐烂的藏书之外，最显眼的还是房间正中央，一本古朴的书本。
书本悬停在空中，被十三根锁链，从十三个方位钉入，镇压在此。
锁链上都是密集又苦涩难懂的文字，仿佛要将其囚禁在在这一方空间，直至时间的尽头。
待亚亚走到他的面前，书本这才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人类的声音。
“烤鸡腿，烤鸡腿！”
书本似乎已经忘了之前亚亚的调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亚亚的小包上。
“好了好了，别急，这可是我特意为大老师你留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亚亚拿出刚才晚餐时没舍得吃的烤鸡腿，朝着书丢了过去。
当鸡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要砸在书上时，却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仿佛这只鸡腿被镶嵌进了空间。
随后，书本被打开了一道细不可查的缝隙，整个鸡腿都被分解成了细小的发光颗粒，被缝隙一一吸入。
首先是鸡皮，接着是鸡肉，最后连骨头都一起，全部消失不见。
“物质转化为能量，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一招呢？”亚亚感叹道。
“你每天吃饭就行了。”书本淡淡的说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指的是什么？”
亚亚沉思了片刻道：“我抽别人一巴掌，让他直接回归成能量的原始状态，比如变成一坨蛋白质和水之类的？！”
霎时间，闪耀着灯火的空间里，陷入了死寂的安静中
“现在外面应该已经晚上了吧？确实应该睡觉做梦了，我要关灯了哦，晚安！”
大老师的话音落定，亚亚手上的火把再次熄灭。
“我靠，我难得下来一趟看看你这个孤寡老人，还帮你带了好吃的，你连这个都不肯教我？”亚亚又重新点燃了火把。
书本冷哼一声道：“不是我吹，小子！就你刚才说的，已经涉及到了本源甚至更高层次的力量掌控，别说一只鸡腿，一亿只鸡腿都不值这个价。”
亚亚辩解道：“物品的价值主要取决于其所在环境，以及别人对它的需求度。一碗普通的茶水，在这儿可能也就值一个银币，你要放到快渴死的人面前，你给人喝一口，人说不定直接能给你一栋房子。三层楼带游泳池的那种！反应你老也出不去，就当给我发发福利了！”
“”
见亚亚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大老师此时一言不发，选择无视这个毛嘴跑火车的小坏蛋！
意识到对方被自己干沉默了，亚亚尴尬地笑了两声，并鄙视地看了书本一眼。
甩甩脑袋，亚亚也不再去想这些东西，转而掏出一个小本本来道：“那大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
见亚亚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大老师都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没好气道：
“学什么？库里那家伙都对你进行期末测试了，我还教你，那不是显得我不如他吗？”
话语间，整本书都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连带着那十三条锁链都哗哗作响，抖落了无数的灰尘下来。
还不等亚亚捏鼻子，又是一阵风吹过，将空气中的灰尘一扫而空。
“所以我决定，今天就是你的期末考试！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搞这些无聊的小把戏了，你再掐火把，我就让你亲自感受一下物质是如何直接转化成能量的！”
黑暗的空间里，又响起了大老师气急败坏的抗议声。
“大老师，您对阵纹的掌控度不够，我能理解，年纪大了嘛，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懂~”
亚亚也丝毫不为所动，再次点燃火把道：“我这有增强那方面的大力丸，您要试试吗？保证您老邦邦硬！”
见亚亚在对自己挑眉毛，还拿出了一瓶黑色小药丸放在面前，气的大老师差点又震动起来，但他仔细想了想，亚亚这种注定会为祸苍生的小坏坯，以后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
于是索性把黑色药丸收了起来。
略微平复了心情，大老师继续道：“那么第一题，阵纹术的施展，主要分为哪几步？！”
亚亚轻咳两下，盘腿坐在地上，很快调整了心态，准备开始作答。
虽说大老师对自己的测试也有斗气的成分在，但亚亚多少有些理解的。
毕竟阵纹一道，无法一味地从别人身上汲取知识，特别是自己连圣心都没有，那就更不能去照搬别人的路！
既然大老师选择对自己进行考核，那也变相说明，自己对阵纹术一道，已经算是入门了，之后就得靠自己了！
想到这里，亚亚突然觉得内心豁然开朗，这种小有成就的满足感，让他感觉心情格外的好。
“在阐述阵纹的施展步骤之前，我觉得应该先搞清楚，什么是阵纹。或者对我来说，什么是阵纹，大老师您说呢？”
“善，倒是我有些争强好胜，那你来讲讲，你觉得什么是阵纹？”
这一刻，大老师忽然感觉到，面前这个小鬼，有了些不一样的成长，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增长，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
“灵识突破了？不会吧？他才几岁？”大老师默默地看着亚亚作答，没有出声。
“首先，我觉得阵纹就是天地意志的具现化，或者说是某种既定存在的事实，将其烙印在自己的认知当中，之后以图画的方式展现其威能，比如您用的不太熟的除尘咒。”
“不太熟这三个字可以去掉！”
亚亚哑然失笑，心说这老东西果然小心眼，不过还是调整好心态，继续回答道：“
阵纹可以是一道术法，某种真实存在的物体，自然现象，或者是某种动作，以及固有的认知，甚至是被人为赋予的意志。”
说着亚亚丢出一张画有图案的纸，心神一动，轻声道：“龙眠泉！”
顷刻间，一只巨大的骸骨龙头凭空出现，几乎要将这个房间填满。
龙骨上，那往日那刺穿了巨龙的血肉后留在骨头上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令人毛骨悚然。
其空洞的双眼处更是一片漆黑，仿佛是吞噬灵魂的深渊，仅仅只是对视，就会迷失一般。
片刻后，在其双眼里面却淌出了涓涓细流，不多时便形成了一汪清泉，亚亚从清泉中捧起泉水，浇在脑门的大包上。
伴随着一股清凉，亚亚能清楚地感受到，脑门上的大包正快速消退，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于无形，就连被泉水溅到的皮肤都变得细腻光滑。
“甚妙！”虽然被困在这里无数年，但本身已是见识广博的大老师，此时也不免发出一声赞叹。
“这道阵纹叫做：龙眠泉，是我偶然间看到的一处地脉奇观。
死去的巨龙，虽然肉体消亡，但是残留的能量依旧可观，经过日积月累，几乎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成为天地循环的一部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汪龙眠泉。寓意为巨龙沉眠地之泉。”
“继续说！”大老师并没有打断亚亚，继续认真听着。
“下面，我就以龙眠泉为例子，大致阐述一下阵纹术的三个步骤。”
“分别是，采纹，定纹，现纹。”
“先说采纹：采纹，也可以理解为观纹，观其型，观其貌，观其本源！所谓本源，可能和大老师理解的本源有差，我说的本源是一种现阶段既定存在的事实。”
“比如龙眠泉，这泉水是巨龙死后能量残留，与地脉之水相结合的产物，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光是服用，就堪比疗伤圣药。”
“所以我认为，他的本源，是治愈！”
说着，亚亚就要伸手去触摸龙眠泉，而龙眠泉却是只剩下了一个虚影，在其彻底消失之后，亚亚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些汗。
随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后，亚亚继续说道：“这玩意太耗费精神力了！下次弄成饭碗大小就行了！反正效果都一样！”
“接下来是定纹，也是最麻烦的一步，所谓万事开头难，定纹便是要将目标浓缩成可以篆刻的图形，以及要将这种图形与其所具备的本源相互联系，并保存在自己的灵魂与认知中。”
“还是以龙眠泉为例子，在我眼中，他就是这样子的”
亚亚抬手就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圆圈，大老师将朝圆圈细细看去，这分明是一只蜷缩着的正在睡觉打呼噜，冒鼻涕泡的龙宝宝。
再看的仔细点，这竟是一只雄壮的巨龙，守护着身边的无数财宝，看似哼着巨大的鼻息，已然入睡，却只是闭着眼睛，随时准备偷袭并抹杀那些贪婪的盗宝贼。
但若是再看的仔细点，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这只巨龙早已死去，现在留下的只有化作白骨的头颅，他的身躯也早已被大地掩埋，从那双空洞的双眼处流出的泉水，滋润了土地，抚慰着其他生灵的病痛。
仅仅是感知程度的不同，大老师就看见了这条巨龙龙生的三个形态，从幼年到壮年，从壮年再到消亡，仿佛只要看三眼的功夫，便能经历这头巨龙的一整个轮回。
“这就是定纹，就算是同一处奇观，若是让两个人来篆刻关于龙眠泉的阵纹术，即便是阵纹功能相同，他们所刻画的原始阵纹可能都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可能是一条波纹，代表的是那一汪泉水，另一个可能就是一个圈，代表巨龙的头颅。但本质上，他们都是刻画了龙眠泉在自己认知中的样子。”
“大善！”大老师赞叹道。
“这些变化的形式皆是定纹，至于现纹，除了之前龙眠泉，这些年我还尝试收纳了其他的阵纹术。”
亚亚抬手一挥，各种画有阵纹的纸片从他手中飞了出来。
有治愈功能的龙眠泉，用来拘束敌人行动的龙之爪，沾满了粘液的触手，喘着粗气的种马
等等一些奇奇怪怪的阵纹。
当亚亚将这些阵纹展示出来时，大老师都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断，仿佛一位安静批卷的老师。
“现纹其实就是就是考验对篆刻的阵纹的实用度，比如我用的龙眠泉，可以将整个房间填满，其所产生的泉水，足够治愈数十个重伤的人，但是存在的时间却不长，而龙眠泉消失后，取出的泉水也会跟着消失。”
“但是如果将其混入药物之中，或是吸收进入人体，还是可以保留其效果。”
“而无一例外的是，无论施展何种阵纹，都是需要以消耗精神力为代价的。”
“若是等我以后精神力有了更大的突破，我画下的阵纹，可能就是与天地同寿，天地不灭，而阵纹不灭！”
“极善！”大老师震动了一下身体道：“你已经对阵纹一道，已经有了清楚的理解，我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教你了的，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发现你的奇迹了，记住，是你所认为的奇迹，不是别人认为的，这个很重要！也是我们阵纹一道的重中之重！”
亚亚用力点头，将其记下！
“都说人类最原始的负面情绪是恐惧，而比恐惧更深邃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但对于求知者来说，探寻未知所产生的的喜悦，也是人类最原始的正面情绪，从蛮荒时代，人类第一次发现火种的力量后，逐步建立文明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探索与发现的过程！记住，哪怕是死亡与湮灭，也请不要停止你的探寻好奇与未知的脚步，阵纹一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
大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铿锵有力，他甚至在亚亚眼中看到了崇敬与向往，他明白这份崇敬与向往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他自己想象中那个近乎无垠的未来。
“老师，昔年您把这句话传给了我，现在我又把传给了下一代，一个很有趣的下一代！”
大老师在心里默念着，在他看来这句话其实算不上什么至理名言，但真正能将其实践的，又有几个呢？
自己的老师算一个，自己只能算大半个，至于亚亚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亚亚未来会比自己强！
见亚亚还是在反复咀嚼那句话，大老师会心一笑，不由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大老师回想起第一次见亚亚的时候，那时的亚亚只有十来岁的模样，长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甚是可爱。
那时的亚亚因为犯了错，所以被上面那个叫做库里的家伙禁足了，百无聊赖之间，这个大胆的小家伙，居然打算挖一条地道跑出去玩，却在机缘巧合下，意外被他挖通一条通往这里的路。
原以为亚亚会被这个片地下空间里那些诡异怪诞的东西吓坏，谁知道这小子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欣喜的不行。
之后的日子，他每天都会偷偷下来，呆呆地看着墙壁上那些晦涩难懂的壁画，一看就是半天。
用亚亚之后自己对自己的总结就是：我看不懂，但我就是喜欢看！
久而久之，自己也因此注意到了这个偶然间闯入的小东西。
本想用剩余不多的精神力幻化出一头影魔，打算借此吓唬一下亚亚取乐，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会被吓得尿裤子。
谁知道这小子来了一句，影魔这种高阶魔兽，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人口密度中等的小镇教堂下面，还威胁自己说，他被吓到了，最好老老实实赔偿他精神损失费，不然就去告诉那个库里神父，让他把自己吊起来打。
还说要请报社拍下来自己挨揍的画面，刊登出去，让自己社死！！！
这是何等恶毒的小鬼头啊！
要不是这小子当时啃着葱油饼，吃的满嘴油香，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大老师差点就信了！！！
虽然大老师当时被亚亚这个豆丁大的小坏胚气得半死，却也因此发现了一个成为阵纹师的好胚子。
胆大，心细，充满好奇，脑子灵光，性格里还带一点坏，这简直就是为了喜欢作死的阵纹师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