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城破
巨石一块接一块的落了下来，楚家老祖摇了摇头，好日子这就一去不复返。他对陈崇古说道：“陈兄，若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黑石城中的百姓何至于此？如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徒增奈何？”
陈崇古只是笑:“烂好人谁都可以当，就是你楚老头不行！这场乱局，你参与的不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抖落别个的不是？”
楚红河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老祖和所谓的剑神吵架，顿觉无趣。这世界本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时代，什么是百姓？一群粗鄙不堪的泥腿子，活着或者死了，影响大局吗？不影响，那就不要太在乎他们的想法！只要手里握紧刀把子，百姓算个什么？田中的稻谷还是羊圈里的羔羊？都不是，也都是！”
楚家老祖说道：“城内都已经如此激烈了，你不去城墙上看看,若是梅柔娘控不住场子，你也可以施展你的剑法……对了，陈兄，你是多少年没有用过你那一招了？”
陈崇古不说话，继续吃菜喝酒，倒是唐雪影对这这件事来了兴趣，随即问道：“什么招？排山倒海还是一剑光寒十九洲？”
楚家老祖只是笑，他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望着不时从天空划过的流星般的投石：“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威力特别大的一招，五万北狄人在他的眼里，就如同五万头猪！”
唐雪影轻笑道：“你们这些老人其实奇怪的，明明已经几百岁了，偏偏一个个喜欢装嫩，你看看你们一个祸国殃民的模样，真以为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装嫩就装嫩吧，有不甘心自己装成一事无成的小孩子，非要自作高深告诉我们你们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懂的样子？”
陈崇古一双冷眼看了过来，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说过了，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呢。
楚家老祖吩咐楚红河将楚家所有的人都召唤回来之后，这才继续和唐雪影说话。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陈剑神是因为他修炼功法的作用，而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年轻的模样，并不是装嫩，而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副风烛残年的躯体是无法完成的。”
楚家老祖他了一口气：“女帝陛下要削藩，梅柔娘为了自己活下去，反对削藩……这些我都能理解，事实上楚家原本就无意参合这件事情，黑石城谁当家不是当家，奈何你们都要楚家选边，这简直就是将楚家架在火上烤，不给人活路？如果你是楚家家主，你怎么选？”
唐雪影无可奈何，老家伙说话从来都是真真假假，十句话里九句真话加一句假话，你能分辨出哪句真哪句假？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崇古，不想帅气剑神吃饱喝足之后，竟然靠着一把椅子进入了梦乡。呼呼的呼喽声几乎能将整个院子掀翻了。
楚家老祖笑着说：“我和他相识有些年头了，他就是这种臭脾气，他若是不想理你，刀架脖子上他也是装睡！”
唐雪影苦笑，刀架脖子上，四洲一山应该没有这样的人了吧？不存在的情况。唐雪影想着，既然如此，有陈崇古在此，自己何必在此空耗人生，去城头帮忙不是更好？
想到此处，唐雪影就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和楚家老祖、陈崇古告辞。不想陈崇古忽然睁开眼睛说道：“你想去哪里？”
“城北！”
唐雪影说道。
陈崇古冷笑道：“怎么想去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舍生取义，为黑石城百姓尽一份力量？”
唐雪影点了点头：“难道不行吗？大厦将倾，每一个人都应该出一份力，不然，难不成任凭北狄人冲进来？”
“有何不可？”
陈崇古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
唐雪影呆愣当场，半天没有说话：“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像是和你开玩笑？”
唐雪影心中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们是想将黑石城卖了吗？还是真的准备当个老渔翁？”
楚家老祖说道：“唐姑娘，我并没有这样想，我楚家眼下只求自保！可没有陈兄的好心思！”
唐雪影不想与这两个老家伙继续在这里厮混，继续告辞到：“二位大人继续吃酒菜，小女子不陪了！”
楚家老祖还欲挽留唐雪影，陈崇古却说道：“让她去，忠言逆耳利于行，既然听不进好赖话，还是让她撞一撞南墙也好。”
唐雪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楚家老祖慌忙给楚红河示意，楚红河随即就跟了出去。
“陈兄，莫非你真的就像那小妮子说的那样，已经放弃黑石城了吗？”
楚家老祖挥手招了招，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月亮门外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楚家老祖在孩子脸上琢了一下，随即将孩子高高举起。
“我可没有说过这些话，那都是你自己瞎猜的，与我无关！”
陈崇古眼睛在楚家老祖手里的孩子脸上扫来瞄去：“这是你的多少代孙子？”
“羡慕吧？可爱吧？”
楚家老祖将孩子放下，看着小这家伙在院子四处乱跑，一会蹲在地上看看蚂蚁，一会又在一个死士的刀柄上敲敲打打。
陈崇古点了点头：“羡慕可爱，就是你的保护好他们，你心累吗？”
楚家老祖点了点头，早二年，那一个孩子我还不是操碎了心，但是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哪怕你将自己一辈子的经验全部告诉他，他自己不出门吃一通苦，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的金玉良言！小马过河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陈崇古走到小瓷娃娃身边，蹲下来和她对视，原本还想绷着脸吓唬吓唬她，不想这孩子丝毫不认生，一把抓着陈崇古的衣服说道：“大坏蛋，大坏蛋……把我的玉蝉还给我？”
陈崇古顿时一愣，这孩子是如何知道玉蝉这两个字，他猛然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子也是这样说：“大坏蛋，大坏蛋……把我的玉蝉还给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孩子……？
陈崇古不敢相信，立即转身询问楚家老祖：“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是……？”
楚家老祖随即瓷娃娃抱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陈崇古：“你想干什么？少打我这个宝贝儿的主意！”
眼见着楚家老祖做出保护性的动作，院外的两个死士立即冲了进来，拔刀遥指陈崇古。
陈崇古笑着说：“楚兄，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楚家老祖向后退了一步，“谁不知道你陈崇古一直在寻找凤以凰的转世……我告诉你，我这孙女，绝对不是不是！”
“可是她刚才……”
“没有刚才，有也是你听错了！”
楚家老祖三下五除二将陈崇古打发干净，立即将手中的瓷娃娃交给一个死士，说道：“带着孩子去找她娘亲！”
陈崇古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向前走了几步，不想楚家老祖悍然出手，一掌凝聚灵气，对着陈崇古的胸膛就印了上去。
陈崇古向后退了一步，轻轻转身，避开他这一掌，说道：“你激动个什么劲，我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凤以凰的转世，我又不会吃了她，你怕个什么劲？”
“我怕你老牛吃嫩草，我知道你对风仙子痴心一片，但是陈崇古，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该放下就放下，没必要将自己的未来也搭进去。君死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听着唯美，事实上却是极度让人恶心。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我家孙女就是你的风仙子转世，你又以什么身份与他相处？他老祖的朋友，还是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或者就是你现在的剑神名号？”
陈崇古顿时一愣，随即说道：“你小看我了，再续前缘的事情，我早就斩断了，我只是心里总是放不下她，我这一生从未对不起谁，只是对不起她！”
楚家老祖说道：“既然如此，该放下的就放下，哪有圆满的人生？谁的心里不是一个巨大口子？你已经到了化神后期，斩断尘缘，你才能更进一步！”
陈崇古无可奈何：“你说的都对，我又何尝不知？过不去就是过不去！急也没用！”
楚家老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凉亭，说道：“走，过去手谈一局，闲着也是闲着！你若是赢了我，我便将我那孙女的生辰八字告知与你，如何？”
陈崇古看着纵横交错的棋局，笑道：“你就靠这玩意磨性子？”
“要不然嘞，”楚家老祖说道：“最开始我也不是没想过创造一门功法留给后世子孙，或者打造一柄神兵留下作为楚家的传家宝？但是一百年前避邪门老祖令狐耀圆寂后，避邪门被人一夜屠尽，一丝血脉都没有留下，我算是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就是再有能耐，给他们留下金山银山，没有实力保不住！”
“你不是还在吗？”
“我在有什么用，现在四洲一山，都是二十四仙盟在主导，谁将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放在眼里？”
陈崇古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久不在江湖，江湖上已经没有了我的传说，来黑石城的路上，你是不知道我那个憋屈，几个练气的小毛贼听说我名号了，居然都敢想我出手！”
楚家老祖说道：“那未必是不知道你有多厉害？而是江湖上自不量力者，大多数都是想着一战成名，哪怕打不过你，只要活下去，对外人说一句‘我和剑神交过手……’，身价就是嗖嗖的向上！”
两人不由的发出一声喟叹，真是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来。
“哎，这就是当年你在绝心谷，一剑灭杀西牛贺洲黑耀宗元婴修士，突破化神境中期的原因……”
陈崇古说道：“这事你竟然也知道，我还以为你蜗居黑石城弄玉吹箫再也不问世事？不想老家伙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啊！”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却是楚家的一个死士。
“怎么回事？着急忙慌的，有事说事！”
楚家老祖手中真气涌出他的手指尖，绕着来人缠绕起来，很快原本气喘吁吁的楚家死士，登时恢复了起来。
“禀老祖，黑石城北门失守，北狄人进城了！”
楚家老祖叹了一口气：“去把家主找来！”
陈崇古敲着桌子说道：“楚兄，这是准备落井下石？”
在院子中焦急的踱步的楚家老祖笑道：“陈兄，何必如此尖酸刻薄？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再说了，梅柔娘的势力破灭不是也是女帝陛下乐见其成的吗？”
陈崇古长叹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梅柔娘势力破灭女帝陛下自然开心，但是陛下也说过，无论如何，黑石城的百姓都是我大周百姓，容不得北狄人随意凌辱……”
“哈哈哈哈哈，”楚家老祖似乎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怎么能让北狄人不凌辱黑石城百姓？靠你的剑吗？”
陈崇古拔出自己手里的城主剑：“那你以为我将这把剑从梅柔娘手里借出来是什么意思，图它好看，还是图它代表着黑石城绝对的权利？”
楚家老祖捂着嘴打着哈欠：“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号令天下宝刀屠龙也好，以权谋私也好，都与我无关！”
“你这样说话就没有意思！”陈崇古将城主剑重新放回腰间，“既然北狄人已经进城，你楚家若是不做点什么确实说不过去！”
楚家老祖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崇古摇头道：“说说吧，除了胡可以动梅柔娘，其他的我都可以考虑答应你！
楚家老祖说道：“梅柔娘就那么重要？不就是一个老寡妇，无儿无女，一旦离开黑
石城，她还能放弃什么大浪来？”
陈崇古很担心梅柔娘兵力不足，会有闪失，直视楚家老祖双目，脸色十分严厉，问道：
“我劝你不要耍什么小聪明？不要以为北狄人攻进来，我就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你心里盘算着北狄的大巫，可能远远超过化神境，但是我告诉你，我陈崇古杀人，未必全靠境界压制？我陈崇古十二岁杀人，就有一百种方式！”
“不是。我是让红河那孩子准备迎接北狄人的东西。既然已经选择了为朝廷做北狄的探子，我就会带着楚家做好这一方面的事情。”
见陈崇古似乎还不满意,楚家老祖说道：“大忠似奸，大奸似忠，我有一个要求，往后若是修这一段历史，可不可以将我楚家彻底忽略？我的意思你懂得！”
“此事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