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楚家儿郎
楚家,一个形容槁枯的老人,佝偻着背,一走一踹在自家花园里颤颤巍巍亦步亦趋。身旁一二十几岁的红衣青年,轻轻搀扶着老人干枯的树枝。
“红河啊,都准备好了吗?”
红衣青年连忙说道:“老祖,亮银子和铁锅都已经备齐,大黄蜂也准备十箱,保管万无一失!”
槁枯老人摆了摆手:“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不过是富贵险中求!”
红衣青年点了点头:“老祖说的对,孙儿记下来。”
院中的赤眉花开的正盛,不时有绿林蜂萦绕期间,东一朵西一朵,行远自迩,笃行不怠。槁枯老人站在一株赤眉花前,静静的看着风吹花动,橙黄色花瓣中间一道黑色条纹,仿佛美人儿的峨眉。
槁枯老人伸手去摸,软软糯糯的花瓣沾了他一手黄色的花粉,一不小心,花瓣就被他揪下一瓣。老人叹了一口气:“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红河,你大哥呢?我已经三天没见过他了!”
听闻老祖询问自家大哥,楚红河心中登时扑通一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槁枯老人将手中的拐杖撞地:“说,他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妖妇?”
红衣青年慌忙跪在地上:“老祖,大哥……大哥……”他一时语塞,努力的替楚云天说着好话。不想槁枯老人愈发生气:“家族存亡之秋,他却只想着在女人身上使劲,真真是个……败家子!”
老人越说越气:“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等他回来,你派人给我把他绑了,关进地牢!”
打眼偷偷的看了槁枯老人一眼,红衣青年慌忙低下头,嘴角微勾,轻声说道:“老祖,不可。大哥和城主……那妖妇……这事未必是坏事!您想想,有大哥在那妖妇身边,我们对城主府的动向,掌握的更加详细,更能增加一分胜算。”
槁枯老人眯眼盯着红衣青年,稍一沉思,心中敞亮,仰首一笑:“我楚家有红河麒麟儿,何其幸哉!红河,起来吧,云天的事情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槁枯老人看着楚红河站起来,伸出手将自己手中碧绿色的竹杖交到他手里。
“红河,从今日起,我便将楚家家主的位置交给你,这根翠竹杖在手,我楚家的一切资源人事都由你一言决之!”
刚刚站起来的楚红河,扑通一声又一次跪倒在老人身前。
“老祖,我楚红河今日对天发誓,日后行事,必当事事以我楚家利益为先!若违此誓,形神俱灭,不得往生!”
槁枯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稍顿:“红河,云天毕竟是你大哥,你爹娘走的早,你们兄弟二人之前虽有争斗,但现在家主位置已定,往后……往后。我是说,如果楚家能控制黑石城,掌握这片天地……多多照顾你大哥!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怎么说也是亲兄弟!”
楚红河嘴上说道:“老祖,我懂得,分得清!”
槁枯老人摆了摆手,扶着楚红河的手,又开始在花园里缓缓行走。一阵风吹来,赤眉花铺成橙黄色的毯子,满城尽带黄金甲。
就在这时,天空一丝紫色的剑光一闪而逝。槁枯老人嘴里呢喃:“乾元秘境,又开启了啊!”
楚红河摇了摇头:“不知道,又有多少修士会折在其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办法,那是他们的命!”
槁枯老人伸手摸着自己肩膀,那里曾经长过一支桃花。
…………
走出城主府,被槁枯老人嫌弃的楚家长孙楚云天,沿着南北走向的主街走了一段距离,在遇到一棵大槐树后,便自东向西拐进了一条胡同。胡同里比较阴暗,原本就是人流不多,今日全城百姓卧在家中瑟瑟发抖,准备熬过这个忐忑不安的寒元节,再也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然而,此时陋巷中,一人穿着黑色大氅,背负双手的男人突兀的出现在这条陋巷中。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面容,正是大周镜花楼楼主陆炳!
“状元郎可是难请啊?”
陆炳手握一柄绣春刀的刀柄,食指摩挲着刀柄上的两个个字——鹤皋。楚云天看见这柄绣春刀,登时浑身颤抖面白如纸,差点就坐在地上去。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陆炳轻轻一笑:“状元郎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陆炳愈发笑的更欢:“那么状元郎,可还记得五年前京城春雨楼的五月的那个夜晚吗?你与你家恩师的宝贝儿子一晌贪欢,走过方新桥,遇到一口井……”
楚云天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牙齿颤抖问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你绝对不可能知道!”
陆炳将自己手中的绣春刀缠头裹脑,挽了个花子,笑了。
“你这样的人……我不知道遇到多少个了……从来没有愿意承认的!”
镜花楼楼主拿出一块玉佩,玉佩镂空,雕刻着绿林蜂戏赤眉花的图案。
“那一年,黑石城楚家,只有一个人在京城……”
此言一出,楚云天再也绷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丧考妣已经不能形容他的崩溃。
陆炳伸手扶起他,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状元郎不必如此,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不但可以将这把绣春刀先给你,事成之后,玉佩自当双手奉还,我还可以送你楚家一场富贵!”
大氅男人将绣春刀递给青袍男子,不想青袍男子握着刀柄的手居然颤抖起来,似乎那柄绣春刀,就是什么恶鬼。大氅男人开心的笑了:“状元郎,当年你把这柄秀春捅进宋鹤皋后背时,你手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啊!怎么隔了十年,状元郎你的手就已经不中用了?”
楚云天嚎叫一声,双手握紧刀把,双眼泛红,突然对着大氅男人就劈砍起来。大氅男人闪了两闪,瞅准时机,一脚踢出,脚尖揣在楚云天的虎口处,绣春刀高高飞起,落下时已经在一处人间的廊檐螭吻嘴里。
“不错不错,不愧是状元郎,血勇之气还在!”
陆炳发自肺腑的夸奖道:“当年你若是留在京城,今日至少也是州牧一方的大员,可惜了,可惜了……”
“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你随便来!爷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爷爷就不是……就不是……”
“杀你?我真的没有兴趣,状元郎若是想死,我可以帮你一把……刀剑,你肯定对自己下不了手……毒药,我这里有鹤顶红,食之七窍流血而亡……就是有人,吃下之后,肠胃如同刀绞……”
楚云天打了一个哆嗦,喟然长叹一声:“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黑石城的护城大阵图!”
“就只是这个?”
青袍男子楚云天忽然问道:“再无其他要求!”
“没有!”
楚云天轻轻一笑:“你若是早说是这张图,我们何至于蝇营狗苟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就可以将图给你!”
这次轮到大氅男人愣神了,他在心中默念:“原以为不死几个人,花出几千两银子,这图就这么弄到手了?”
他正在疑惑,楚云天已经将一份图纸塞进他的手里。陆炳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真的是黑石城的护城大阵图。
陆炳笑了笑,无可奈何将玉佩还给楚云天。谁知他刚拿到手里,对着陋巷的墙壁狠狠就是一甩,砰地一声,玉佩碎成粉末,
大氅男人摇了摇头:“状元郎,你们文化人有句话‘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我曾经一直不懂什么意思,今日见你这般模样,我算是明白了,说的清新脱俗,其实不过就是不可将人想的太好,不然就要失望透顶!”
楚云天变了脸色:“陆大人,你怎么看我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可以走了吗?”
“请!”
楚云天越过陆炳,迈开步子向巷子里面冲。陆炳忽然说:“状元郎,那女人都能当你母亲了,你值得吗?”
楚云天身子顿了顿,抛下一句话,走远了。
“值得,因为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