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武邑郎岳夏青
黑石城南黑石山，大周武邑郎岳夏青将一把斩马刀，放在最顺手拿到手里的脚边。他随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金丝楠木手柄的小刀，切着一块黄羊的后腿肉。
一个穿着北狄牧民装束的小校赶了过来，单膝下跪：“报，黑石城西五十里发现北狄人！”
“有多少人？”
“小人数了数帐篷，大约有一万人！”
武邑郎手握小刀，刀尖插入烤得金黄的黄羊身上，刀尖向下，割下一块黄羊肉来，递给小校。
“兄弟，先吃点东西！”
小校接过肉，大口咬了一块肉，包在嘴里，这才细细咀嚼起来，不久拿起随身携带的羊皮水袋慢慢的喝了一口水，如此这般吃到五分饱。
武邑郎拿出一张潦草的地图，在地图上大概指了指小校说的位置，随即对身边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原地休整，放松放松，不过叮咛兄弟们，任何时候，手中的刀绝对不能离手！”
“可是将军，陆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等到了黑石城地界，就要立马和他联系，方便进行朝廷的下一步计划……”
“什么计划？朝廷的计划？”岳夏青手握金丝楠木刀柄，刀尖遥遥指着副将的鼻尖儿，“你说说什么计划？”
小副将顿时意识到不对，自己一个芝麻绿豆点大的小官，怎么可能知道朝廷的计划？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他躬身行礼，后退三步这才转身去传令。
武邑郎习惯性的拿着手中刀，轻磕自己的另一只手腕，看着匆匆离去的副将，原本荒唐不经的眼神忽然发出一阵精光，随即消失在他的眼底，再无一丝波澜。
小校忽然开口：“大人若是不相信他，何必又将他带在身边？”
岳夏青看到小校模样，便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三千背嵬军十几天昼伏夜行，避开官道尽走小道，为得就是避人耳目，若是想给陆炳张目，陛下的密诏就应该是大张旗鼓，轰轰烈烈进城，而不是窝在黑石山当孙子！”
小校点头：“我不明白！如果副将大人是碟子之流，大可以一刀劈了。”
武邑郎还是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题，岳夏青一拍脑门：“你记得你了，陈无敌，背嵬军杀敌最多的兄弟。”
陈无敌摘下帽子，露出一个大光头。
“武邑郎还记得我，我这兵就没白当！”
岳夏青讪讪一笑，从身边抓起一块石头，在手里颠了颠，又将斩马刀拿起来，噌噌噌的磨起了刀。
“我当然记得你，武德二十一年的兵，吐谷浑一战，你还为我牵过马！”
“将军好记性，”陈无敌继续啃黄羊，“接下来怎么做？”
“等！”
武邑郎将手中的黑石递给陈无敌：“这石头磨刀挺好用，告诉兄弟们都把刀磨快了，到时候有的砍！”
陈无敌答应了，转身就走。他可不愿意与武邑郎待出感情来，当年一起为武邑郎执鞭坠蹬的兄弟，十不存一。真真应了那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但实际上却是死，死而后生，向死而生；归，归去来兮，魂归故里！
武邑郎看着陈无敌的背影出了一会神，心念激荡三十年，最终叹息一声，拿出一面杏黄旗，插在地上。
“黑石山神，速速现身！”
一股轻烟起，散尽时，一位青衫儒士出现在武邑郎面前。他躬身行礼：“大周黑石山山神卫无忌参见武邑郎！”
岳夏青抱手还礼：“山神大人，大军驻扎此地，还请山神大人代为遮蔽消息！”
说完，他将一块通体雪白的虎符递给卫无忌，卫无忌收了。
好说！
“好说，那么武邑郎，此间事了，朝廷对我可有新的安排？”
黑石山神面色淡然，幽幽的问了岳夏青一句。武邑郎一拍胸口：“当然，陛下许诺，事成之后山神大人若是愿意，大周京城三十六座山川河流，可自决之。”
山神微微一笑：“还是山神河伯之流？掌控百里之地？”
岳夏青拿起斩马刀，刀尖指天，脸上陪着笑：“要求吗？山神大人尽管提，我想陛下定然会同意您的合理要求，您说是不是？”
黑石山山神脸色涨红：“武邑郎阴阳怪气，动刀动枪为的是哪般？您若是认为吓唬吓唬，就会自降身价，我劝你莫要打错了算盘，我卫无忌也不是被吓大的，大不了玉石俱焚，地龙翻身一了百了！”
武邑郎慌忙将手中斩马刀扔到一边：“卫大人误会了，您当年窃符救国的壮举，小弟佩服的紧！往后黑石城的战斗，全都仰仗您帮衬，我哪里敢威胁您啊！”
说着，就要去拉卫无忌的手臂。只是山神河伯本是阴灵敕封，哪里有什么实体！这一拉，注定拉了个寂寞。
“我已经习惯了这片黑石山，闲云野鹤惯了，但求陛下，到时能在此为小神建庙塑身，享受香火，小神便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山神大人放心，建庙塑神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卫无忌见好就收，随即点头，化作一阵清风悄然消失。他心中明了，一入大周金书鳞册，纵然是有千般本领，也不过是世俗王朝圈养的镇压山水气运的狗腿子，自己纵有千般不满，还能把天根龙孙怎么的？怕是还未离开辖地，就已经神魂俱灭。
岳夏青拔起杏黄旗塞入怀中，在冷笑一声：神马玩意，真把自己当做五岳江河正神，不过是姜国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监守自盗养寇自肥的腌臜玩意！建庙塑身？我呸!
只是这些话，他只是在心中想想，他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黑石城，但见茫茫北地，黑石城就像是大周伸向北狄的一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