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小记·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林白站在田埂上看着那对老夫妇，也是衷心的祝福他们的生活能越来越好。
不过林白刚想离去，那间老房子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老头子？老头子！你可别吓我啊，老头子！！”
老婆婆焦急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林白停住，心里一软走过去来到窗户外。
老婆婆吃力的抬起老爷爷，想要把他送到床上去。
可老爷爷已经失去了气息，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生老病死，哪怕是九转帝尊也不能避免，更何况这些不过几十年光阴的凡人呢？
老婆婆并没有哭泣，她年老，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闭上眼将老爷爷拥入怀中。
她也不懂怎么抒发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的抱着他，感受着老爷爷的体温逐渐消失消失。
晚风吹过老房，卷起了老婆婆鬓白的头发。
林白想出手，可老爷爷的灵魂竟然直接消失了，这就让林白完全没办法了。
许久之后，老婆婆忽然笑了声：
“你安心去吧，孩子们也长大了，咱们也不用操心他们的事儿。本来我还想让你跟老钱重新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给老大找个媳妇来”
老婆婆念叨着，似乎怀中的人在她眼中还未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很快，老婆婆轻轻的放下老爷爷，走出门招呼周边的邻里帮忙，将老爷爷抬起来放到一边的木板上。
村东头家老人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老婆婆又拿出家里的积蓄请人去城里找他们的儿子回来。
林白也没有离去，她不懂为什么老婆婆好像不是那么伤心的样子。
如果是自己知道林大哥要出了什么事，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婆婆的儿子也回来，跑到老爷爷的身前嚎啕大哭。
而老婆婆却一直在张罗着家里家外，不仅要带着儿子去买肉买菜办酒席，还要去请风水先生来算一算入土的时间。
林白就在一旁看着，她不知道，明明老婆婆之前的话语中隐含着那么多的爱意，可是到头来竟然会这样？
直到酒席过去，老婆婆和他们的儿子站在老爷爷的坟前。
“老大，你先回城里去吧。”老婆婆看着那一方矮矮的新碑，轻轻说道。
“母亲父亲也走了，你要不还是跟我去城里吧？”儿子虽然很伤心，但他知道母亲以后一个人生活肯定有很多不便的地方。
自己在城里有活干，虽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母亲身边，但总归可以照顾到她。
但老婆婆只是摇头：“没事的，风风雨雨几十年都过来了，老头子走了我还不是要继续活下去？你得赶快找个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不然我要是死了都得睁开眼盯着你找到媳妇才闭眼。”
“母亲，你又在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吧，我明天就走，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家里送钱回来的。”
“你在城里花费那么高，送什么钱？！我又不是走不动路了，种种地能养活自己的！”老婆婆看了眼儿子。
儿子无可奈何，母亲一直都是这样。
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会让身边的人比她活得更苦更差。
过了一天。
儿子离开去城里了。
老婆婆拿起锄头熟练的种地，没有任何不满和怨言。
只不过到了下午，她总是会扛着锄头去一趟山上，来到老爷爷的坟前坐下发呆。
林白有很多疑问想要询问，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林白知道，自从老爷爷下葬的那一刻，老婆婆的生命就好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林白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可是她想要知道为什么老婆婆能这么坚强。
她究竟是不在乎，还是
纠结的林白看着老婆婆一天比一天苍老，但她依然会准时的去往老爷爷的坟头。
帮他清理掉坟上长出的杂草，然后拿出一些干硬的饼子就在坟前吃了起来。
日复一日。
老婆婆变得十分孤独，大儿子在城里很忙没空回来，老婆婆在村子里也变成了一个怪人。
谁家老人没事儿就往坟地跑的？
而且老婆婆身体越来越不好，行动不便的她甚至在老爷爷的坟地旁边打了个窝棚，每天种地完回家做点饭菜就端到坟地前。
两个半满的碗，一碟小菜。
老婆婆呆呆地看着地面，然后吃着饭菜。
村子里的人很不理解。
“老钱，那老王家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刚开始不还挺正常的吗？是不是去坟地多了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一个老头脸色一黑：“放你妈的屁！那坟里住的是老王，老王能害他吗？老王为了她”
老钱沉默下来，摆摆手：“你们管好自家孩子，别老是去老王家的前面说她欺负她，不然我看到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就这样，老婆婆的生活变得越发的单调。
以至于没多久，老婆婆的身体就越来越坏，干活也不利索，每天只能去山上挖点野菜回来煮着吃。
可她还是守在坟前，一直没有离去。
许久之后，得知此事的大儿子也连忙从城里赶了回来，来到父亲的坟前看到正在煮野菜的老婆婆扑通一声就跪在她的面前：
“母亲啊，你这是干什么？父亲走了这么久，你还要守着他的坟，有什么意义啊？人死不能复生，母亲你这是要让父亲睡得也不安稳吗？！”
大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他不是不孝顺，可是母亲现在穿的破破烂烂，住在坟头边上的窝棚里，这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她没儿子呢。
可大儿子在城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都送了回来。但老婆婆一分都没花，给他存着娶媳妇儿呢。
这一切都在林白的眼中，她没有去打扰，只是很不理解。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却
老婆婆浑浊的眼神因为大儿子的痛心哭喊也逐渐明亮了一分。
她低下头，笑着拉起大儿子。
“走，咱们回家。”
大儿子愣了下，擦了擦眼泪鼻涕，狠狠点头。
大儿子搀扶着老婆婆，发现她腿脚不好使之后又背着她回到了家里。
哪怕是一直住在坟头窝棚，老婆婆还是会抽出时间回到家里打扫，弄得干干净净。
虽然破旧，但并不脏乱。
正像是老爷爷还在的时候那般。
林白站在窗前，大儿子忙前忙后烧火做饭，老婆婆坐在床边，拿起来一把二胡。
这是老爷爷生前吃饭的家伙，十分老旧了。但还是被老婆婆细心擦拭着，眼中不断闪烁着明亮的光，就好像
他还在。
做好一桌饭菜之后，大儿子搀扶着老婆婆坐下。
今天的饭菜有肉有汤，米饭也是白花花的没有掺杂糟糠。
大儿子不断的给母亲夹菜，母亲也不推脱，吃了两大碗。
到了晚上，大儿子担心母亲等自己走后还是那样，说道：
“母亲，跟我去城里享福吧。就算就算我再忙，回来跟您做一顿饭，帮你洗衣服这些还是可以的。”
老婆婆摇头：“你早点找个媳妇，我就享福啦。”
大儿子沉默下来，点点头：“我答应你母亲，咱们去城里好不好？”
“没事的，儿子。我都这么老了，还去城里给你添麻烦，那怎么能行？”
说着，老婆婆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里面放满了老儿子送来的钱。
虽然皱皱巴巴的，但都被老婆婆整齐的捆好，放到了桌子上。
“你拿着，我用不了这么多。”
看着钱，大儿子再次红了眼，抓着老婆婆的手：
“母亲！”
“母亲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才好？儿子不孝没能给你们给你们好的生活。可我只有这点能力，只能给别人卖苦力挣钱。我连你都照顾不好，我怎么对得起还没尽孝的父亲？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儿子声泪俱下，哽咽的说着。
他也很累，他也很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可他做不到，并不是他甘心平凡，可他真的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他是人，无数凡人中的一员。
他是孩子，父亲死后，他也是承担起这个家的顶梁柱。
可是见到母亲在坟头窝棚煮野菜充饥的场景，他还是很愤怒很绝望自己为什么只能给别人卖苦力。
他连他连母亲都照顾不好啊
“孩儿，莫哭，莫哭。你一哭，母亲心里这也难受啊。”
老婆婆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听到了他话语中的悲伤，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可我要是走了，你父亲一个人，会很孤单的啊。”
“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你不要这样想不开啊。”大儿子哭着说道。
老婆婆擦了擦眼泪，笑了声：
“哪里有？只要我在这儿，他就不会走的。他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的。”
“母亲？”
大儿子看着母亲的身体逐渐倒下，再也撑不住逐渐闭上了双眼。
“母亲！”
老婆婆临终之前，人生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展现在她的眼前。
明明下一秒就会死，可老婆婆还是想起了无数的过往。
山头吹起一阵清风。
那是一位捡柴的少年和采摘野菜的少女第一次相见的那一天；
蝉鸣一夏，阳光明媚。
少年红着脸，撇开头转身离去。
少女笑了声，挥起手喊道：
“拉二胡的，你那二胡拉的太难听啦！”
“你说什么？！我我才刚学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