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舍弃此身也前行，抵不过一句造化弄人
道无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脚下的路没有消失，可他依然没有找到第一步路所在的地方。
时空变幻太快了，道无天虽然可以靠着绊脚石之路不停息，但却挡不住这世界的变革。
这一刻他行走在山间，下一秒他就来到了海底。
过一会儿，又踏上了茫茫云盖大陆。
每时每刻，眼前的风景都在不断的变幻。
“走下去！”
一直走，向前走。
道无天不是死钻牛角尖的人，可他认定的事儿，做不到也不会轻而放弃。
放弃这个选择是留给有退路的人，道无天没有选择。
渐渐的。
道无天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低头一看发觉双脚都已经走的糜烂腐败。
后面的路上都是他脚下的脓血，虽然作为法则的一部分，可道无天依然是一个生灵。
有路走，就不会走破双脚了。
但，他是一步一步，将前路走出来。
绊脚石的本质虽然被他吸纳，可也仅仅是让他脚下可以产生绊脚石，而绊脚石不会受到他的掌控。
这是原世界的天地秘境·困境之中的独特法则，连古往今来无数天骄大能都没办法参悟的力量。
走着走着，道无天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的想法。
继续走下去，能找到最开始的第一步路吗？
可以靠着时空错乱，幸运的回到第一步路吗？
这样的坚持，能获得成功吗？
他的脑海中，放弃的念头久久盘旋不去，不仅仅是因为身心上的折磨，更是来源于他体内法则力量的逐渐流失。
他一直没有停息，也就是说道无天一直没有补充任何力量。
绊脚石是困境法则的显现，而困境法则最著名的，就是越往困境深处走，也就会流失越多的力量。
补充，抵不上消耗。
而道无天走了这么久，甚至连补充力量都做不到了。
“困境，困境啊。借用困境的力量，反而将我自己困在其中，无法脱身。但如若放弃，那我之前的坚持不就白费了吗？”道无天摇摇头，继续前进着。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身后的路上已经没了脓血，取而代之的是碎肉沫和残渣。
他的双脚已经完全走烂了，甚至连小腿大腿上的肉都开始经不住长时间的行走而自动脱落。
起先是皮毛，再到肌肉，再到骨骼上的筋膜。
他的脚掌骨，已经被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层，只能看出是脚掌的模样，但跟一张纸的厚度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好似随时随地都会被他下一步所走碎，留在这茫茫无际的绊脚石之路上。
他只能靠着四极法则的力量强撑着身体。
常言道：不撞南墙不回头。
看似是对那些莽夫不知进退的戏谑笑语，但谁又知道这些莽夫哪个不是拼着撞破南墙的气魄意志冲上去？
他们只看到了莽夫被南墙撞得头破血流，自以为聪明的站在一旁嘲笑着他们。又怎会知道他们心中的野望呢？
道无天的意志十分坚定，哪怕困境法则随着脚下的绊脚石之路越来越强，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思维，但他依然还在前进。
哪怕困境，化作绝境，又何妨？
谁怕，舍弃此身也前行！
这是道无天走过了新世界，见证了开天辟地的波澜壮阔才抓住的一线生机。
若是跟这个新世界一同陷入时空的紊乱之中不能前进，那他干脆自杀算了。
或许前路真的是一条绝路，或许等待他的并非是成功，而是无数努力却换来失败。
但他脚下所走的路，还会存在。
即使有一天自己死亡，这条路也消失了。
也能证明道无天曾经为了前行做出的这‘莽夫’之举。
咔嚓！
道无天的脚掌彻底被磨灭了。
他一个不慎，直接趴到在地，双腿更是顺着倒下的时候留在原地，形成了两根大腿骨柱子。
他的腿骨很快就被困境法则吞噬，成为了路上的两根栏杆。
“若放弃轻而易举，反倒是我执迷不悟了。”
脑海中的各种念头劝告着自己要放弃这个想法。
但！
我不甘，我不愿！
道无天的超我是他能坚持到现在的主要原因，放弃很简单，继续走下去几乎不可能了。
因为他已经没了腿，怎么走？
他伸出手，匍匐着抓着地上冒起了绊脚石狠狠按了下去，靠着双手扒拉着地面前进。
他昂着头，挺着胸！
跌掉而无法站起，不是他弯腰的理由！
正如前路已是绝路，但也不能阻止他继续前行！
大地在颤动。
天空在咆哮。
海洋在翻涌。
一切一切的变化是新世界从未断更过的法则演变。
此刻，道无天的前方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这不应该。
可道无天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前进这一个目的，哪怕到最后手也没了，只要身躯尚存，像一条虫子一样蠕动也行。
如若到最后身躯也被磨灭，剩下一颗头，他也要拿头磕破绊脚石，以高昂的姿态面对那难以想象的困境！
直到，此身不存！
又过了许多岁月。
正如道无天所想的，他只剩下了一颗头。
没有死去，是因为他并非单纯的生灵，而是属于新天地法则的一部分，更有自身经历了困境无数岁月磨砺的意志坚定前行。
砰砰！
头颅狠狠的磕着地上冒出的绊脚石，道无天的额头已经被磕得深陷。
直到额头被磕碎了，道无天又用天灵盖撞、用后脑勺来撞绊脚石。
天灵盖塌了，后脑勺也碎了，他就用脸拍。脸没了，就用最后的牙齿和下颚抵着那块绊脚石。
咔嚓！
绊脚石被道无天仅存的意志和残躯冲碎了！
道无天的一切，也彻底停留在了这块绊脚石之上。
这是他最后的一步路。
而前方，出现了一块被压平的绊脚石子。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令人惊叹的意志，他的意志，连困境法则都没办法将其镇压！”
“这跨越将近数百万个纪元的时间，在我眼中不过一瞬。可他，确确实实走了数百万个纪元啊！”
“我，不如也！”
此刻，暗中注视着新世界的人物们齐齐感叹一声。
这些人物，基本都是九转帝尊！
太阳神宫之中。
青莲和阳神见到道无天消逝之后，前路那一块被压平的绊脚石子路。
“造化弄人。”阳神摇摇头，道出一句至理名言。
“他只差一点，便能将百万纪元的积累化作定立新世界空间法则的力量，只差一点啊！”青莲深吸一口气。
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意志？
没有被时空紊乱失去，没有被困境法则压迫，更没有被新世界天地剧变而恐惧
可哪怕是这样的意志，也抵不过一句造化弄人吗？
去他妈的造化弄人！
青莲心头怒意不止，道无天的处境，又何尝不是自己当初的遭遇呢？
“你着相了，这本就该是他的结局。一个生灵，哪怕是域外之人的超我，也敌不过这个世界的天意。”阳神看向青莲，淡淡的说道。
“哪有那么多天注定？如若死亡是一切的终结，道无天的死不也就应证了我等的前路？天意，天意！”青莲深吸几口气，平复了躁动的心。
多少年了，青莲哪怕是跟太古年间的强敌交手，都没能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如今，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小人物’的死亡，心中便荡起波澜。
阳神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条绊脚石之路。
“且看，这条路，贯穿新世界每一处变革之地。所有能去到地方，都已经留下了他的路新世界本没有路，但他走过，便有了路。”阳神将光幕的景象拉长，把道无天所走的路呈现在青莲的眼前。
青莲看去，再次感慨万千。
这条路，涵盖了新世界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有的地方多次被他多次踏及，可他就是没能在最后一刻找到第一步路的所在。
仅仅，只差一步路而已。
他死在了这条路上，除了祂们，没有人会记得道无天的存在。
这条路，也会随着天地的变革很快消失不见。
此刻没有消失，是因为困境法则依然还留存在其中。
困境法则非常特殊，而且新世界本来就是各种天灾不断，更是可以让困境法则的力量得到补充，所以
“嗯？！”
阳神忽然瞪大眼睛，青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阳神如此错愕的表情。
青莲顺着祂的目光看去。
只见第一步路的大地缝隙之中，忽然蹦出了一对门牙。
“啊？！”
青莲震惊万分。
还有这种操作？
阳神站起身来，吼了一声：“前进！”
“第一步路，就在前方！”
阳神着相了。
青莲心头暗道，这家伙竟然比自己还失态。
当然，谁也没想到道无天落入新世界之时，为了活下去啃石头崩飞的门牙竟然再次出现，刚好又在绊脚石之路第一步路边上。
这么巧？
“造化？！”
青莲瞪大眼睛，也跟着阳神喊了起来：
“向前翻啊！”
此刻，被门牙震惊的回过神来的旁观者们，也是纷纷呐喊起来：
“就差一步路了！”
“冲啊！”
“你就是门牙翻转翻转，翻到第一步路上都行啊！”
无数视线以各种手段看着那对门牙的出现，万古不变的心境竟是被瞬间打破了功夫。
祂们一个个鬼叫起来，恨不得冲进新世界把那门牙放在第一步路上。
而那对门牙，虽然是道无天早期崩落的，可也代表着作为生灵的，道无天的一部分。
此刻，道无天的意志虽然随着身躯的消亡而消亡。
可他这对门牙，却是感受到了那条贯穿新世界的绊脚石之路上的意志！
那是道无天能扛住困境法则、天地劫难、自身毁灭而永恒的不屈意志！
这条路，是道无天的路！
而门牙，也是他的门牙，继承了道无天最后意志的门牙，往第一步路翻转这着。
彼此相互吸引，门牙翻到了第一步路上！
刹那间。
一股玄妙的伟力将道无天的一切重塑！
他睁开了眼，看向了前方。
新天地的变革，停止了！
天空恢复平静、大地不在震动、海洋潮起潮落
不由得，道无天摸了摸门牙，笑了声：
“原来，这就是造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