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顾七的猜想
苗女这个称呼，可并不像外界叫苗家女子那么简单。
老汉黝黑发黄的脸上，苍老而又透着奇异的疯狂，往日的狡猾全然不见，他眼神亮的惊人，喃喃自语。“母神显灵了，母神慈悲！”
朝拜的方向是林间，顾七并没有去过那个方向，他若有所思。
苗寨的各个竹楼皆缠着蛇，有的倒挂在门前吐信子，有的盘踞在房顶，令顾七浑身发寒的是，大人的虔诚。
他们甚至不在意小孩的安危，拉着懵懂的孩童跪下朝拜，漫山遍野的蛇，那些人就跪在蛇里神色虔诚。
顾七感觉到脚边有蛇蹭过，冰凉鳞片惹得他头皮发炸，几欲掏枪打死那条蛇。
老汉似乎神志回来了，又或者从未失去过神志，笑呵呵的告诫。“千万不要伤害神的使者。”
“不然你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保一个罪人。”
他自觉拿钱办事，眼见着神教竟然又有圣女继位，眉间隐有骄傲，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那就是真正的苗女，你要找的苗女再次出现了。”
如果问顾七此时的感觉，那绝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而是叶公好龙。
道上皆知苗女如何神秘，可没人说她们出现的这般怪异，顾七顾不得回话，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只见漫山遍野的蛇做出异动，它们半个蛇身高高竖起，甚至还有一条在他的马丁靴上盘踞，它们在朝拜。
他们在向谁朝拜？
苗人都信奉女娲，顾七不自觉的看向一座石像，那是他走遍不少苗寨，都很少看见的女娲像。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也不知雕刻的人用了什么手法，那女娲像神情悲悯，细品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顾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女娲像的眼睛和蛇尾都动了动。
如果真的有什么会造成这样，难道是未知的神明，那么真的是神吗？还是什么未知的生物？
那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在狂热寨民毒蛇朝拜中，顾七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是个年过三十的稳重雇佣兵，此时却陷入诡异的猜测中，冷汗湿了一身。
那女娲像似乎又转过来一眼，转动的石眼说不出的怪异。
他汗毛一炸，看遍四面八方的虚空。
如果有什么看不见的生物，如果这些蛇都在朝着那个生物朝拜。
这里简直太怪异了，人与蛇共朝拜。
顾七不期而然想起一段介绍，是女娲的描述。
女娲之肠化为神，处粟广之野。
意思就是女娲的肠子化为神，而女娲又是人首蛇身，蛇在原始时期，会不会被认为是肠子呢？
尤其是红色的蛇。
那么女娲到底是神，还是能够驱使蛇的生物，是蛇化为神，还是驱使了神？
这座苗寨的女娲像很怪，不像是他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女娲，更像最原始的描述一样人首蛇身，悲悯的人首，配上粗壮的蛇身莫名的阴森。
就像是。
被蟒蛇吞噬剩下头的人……
顾七一身冷汗，完全不敢再想，他强忍着恐惧动了动，视线却不自觉投向漫山遍野的蛇，里面缠绕翻滚的红蛇。
……
那天过后顾七搬去了县城，苗寨的竹楼几乎每个角度都能看到女娲像，饶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杀的人超过一指之数。
在这种诡异的事上仍忍不住头皮发炸。
老汉像是没发觉他的异样，一改之前避讳苗女话题的样子，而是滔滔不绝，老脸上尽是骄傲的炫耀。
奸滑的老东西。
顾七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这老家伙之前不和他说，因为怀璧其罪。
现在他们族中有了苗女，能够引得漫山遍野蛇摩拜的苗女，他自然不惧透露，或许还巴不得给他们教主造势呢。
是的，他今天听了一天，终于知道那天异状的由来，苗族有神教传承已久，被苗人们称做圣教。
这座特殊的苗寨来历不浅，是在原始时期就存在的大姓，在苗疆也属于最古老姓氏的存在。
娲神教的圣女历来都会从很少的几座苗寨中选出，而这里便是其中一座。
老汉怪异的叹息了一声，他说上一任圣女还是他们寨里出的，顾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老头提起上一任圣女的语气并不恭敬。
按这里的风俗，还有老汉这几天普及的见识来看，圣女在古代相当于太子。
娲神教也更像是一个小国，一个有实无名的超然统治者。
一个对神教如此推崇的老家伙，又用着轻视的语气说起圣女，这也太奇怪了。
顾七早就给老板发了消息，最近倒没怎么查县志，而是一边问老汉，一边等待着同事的到来。
老汉又恢复了憨厚做派，那张老脸呵呵一笑，回答了他的疑问。“我怎么可能对圣女不敬？”
“那可是要被母神厌弃的。”
神教的变动他们苗族内部的事，老汉纵使拿了钱，也没有往外说的道理。
他端着一张热情苍老的脸，仿佛当地再纯朴不过的村民，抽着烟道。“后生，你的那些朋友还没到啊？”
“也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规矩，可别来一群不守规矩的外族人。”吧唧吧唧，旱烟的雾气缭绕，老汉意有所指。
顾七冷着脸道。“说吧，要多少钱。”
老汉眼珠一转并未回答，而是又提起了另一点。“后生，你跑这么多次，都是为了找苗女的踪迹。”
“我们神使，可不是那么好见的。”说罢他似感同身受，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七普通的脸绷的更冷，掏出三打美金拍在了桌面上。“要多少。”
他硬邦邦的问了一句，脸色在阳光下几乎和浅绿的钞票一个颜色。
老汉回头瞄了一眼，先是发亮，紧接着不知想到什么，更深的叹了口气。
顾七继续掏出一打美金往上叠，语气压抑的问。“够不够。”
他们老板确实有钱，不代表他们任务资金随便用，他能调动的多，也不可能带个路就给出去。
剩下那些资金还留着请“苗女”，怎么可能喂到这老东西嘴里？
老汉还在时不时叹气，顾七叠到五万则是停下手，很冷的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别太贪。”
老汉面色如常，很自然的道。“什么钱不钱的，你这个后生既然这么有心意，不就招待你朋友吗？”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我对待朋友一向诚挚，等你那些朋友们到了，就给你们向族里请示。”
顾七看了一眼空空的桌面，还有老汉装钱的袋子，抽了抽嘴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说钱不重要，你倒是还给我啊？
想起这老家伙的奸滑作态，尤其是刚被坑了一笔钱，顾七语气也不客气，冷声再次警告道。“你的母神再厉害，也不能叫你死而复生，你说是吧？”
“神使，更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