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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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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慢吞吞骑在最后,探究的看着前面的几个人。他在心中暗暗窃喜着第一建设和卓深蓝之间横空出世的亲戚关系的同时,又愧疚与自己这点不够磊落的小心思。他们两人虽然从未向对方透露自己的心意,但人的眼睛会出卖自己的灵魂,第一建设执着追随的眼神,卓深蓝偶尔飘忽的视线,都在强烈述说着这两人想彼此靠近的心意。

    卓深蓝对第一建设绝非无感,只不过她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感情,或者因为羞涩,她想像鸵鸟那般缩着脖子装作不知道。可是当喜欢的种子被无意种下,那欢喜心便会如同涨潮时远方的海水,慢慢越过天际,徐徐而来。这么和缓的水势,能有多大点事?才这么想着的一瞬,抬眼再看,那海水已经呼啸而至,甚至容不得些丝考虑,以爱的名义迅速盈满整个心头。

    楚怀忽然很羡慕第一建设在新疆的那段岁月。论外貌、功课、社交、运动,自己和他不相伯仲,各有千秋。两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第一天生带了丝西北汉子的磊落和洒脱。这气质对于南方的女孩绝对杀伤力十足。这洒脱也让他动如脱兔,对着心爱的女生率先行动。撬人墙角可以,但兄弟的墙角绝对撬不得。

    楚怀苦笑了一声,算了,还是先相帮第一捋清他自己的头绪再说。下课后,楚怀他们几个把第一建设拽到一边,几个人齐刷刷看着楚怀,意思很明确,开口的那个非他莫属。“哎,你不会打击大了,烧坏脑壳了吧?早上还乌云密布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事人似的?”楚怀轻轻钉了第一一拳,半开玩笑的问道。

    第一混不在意的笑了。“想通了呗。世界上最强求不来的,就是天定的规矩。”“给说说,深蓝怎么就成你表妹了?”

    第一建设详详细细告诉了大家昨晚的拜访事件,“这都什么狗血剧情呀!”慕白听得直摇脑袋。

    “第一,你就没问过你和深蓝是几代以内的表亲吗?”楚怀问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过了三代,只要我们愿意,法律也没办法,可我不想那样。”

    忽然,无名的恼怒冲破了所有的理智。楚怀深知虽未道破,深蓝对第一却绝非无情,只是经年的教育让这代人有着根深蒂固的羞怯。他撩拨着天天跑去吃人家姑娘的烧饼馅,天不怕地不怕的替她罚站,现在忽然就说不想。楚怀的心微微刺痛,为那女孩感到不值。

    楚怀隐着怒气,握握拳,凉凉的问道:“你骨子里就流着白家的血,难不成前些日子只是青春懵懂?一时之举?”第一建设奇怪的看看楚怀。“干嘛生气?”楚怀尴尬地咳了两声,“只是觉得我心目中的第一不该如此。”楚怀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知道按常理这时候自己应该落井下石才对,可出口的却是相帮之言。

    “不是,或许我这一生就这一次机会,我也想不负如来不负卿。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认死理。”楚怀从第一的眼中看到郑重其事,说话的语气也无限正经。两个少年自顾自的交谈着,听得另外三个人一头雾水,“你们俩打啥哑谜呀?当我们不存在呀?”

    课间操的广播响起,我让楚怀代我请个假,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愣。不禁又想起和楚怀的对话。刚刚楚怀没机会问我,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想带给深蓝一份困惑的感情

    前段时间,我特别迷恋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一次搜索资料的时候,发现达尔文娶的是自己的表妹,两人相爱一生,可大女儿的早夭是他们之间永久的痛。在达尔文看来,那是他和妻子相同的基因来源酿成的悲剧。这就是我的踌躇。

    当我带着少年的狂热悄悄爱上前排的那个女孩的时候,我笃定有一天我会向她表白。我会担心有更优秀的男孩夺走她的视线。我是那么执拗、那么神圣地想往这段感情天长地久。有时候我甚至想,或许在前世,深蓝是我的守护神,曾经为我殚精竭虑,所以这辈子轮到我心疼她,呵护她,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可是同宗同源的血脉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最后我们也会像达尔文夫妇那般陷入基因的悲剧吗?到那时候,深蓝怎么办?那么柔美纤细的女生该怎么办?少年的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纠结的一个人。如果上天老早就在过去用大写的血缘注定这是一个错误,那让我一人独自舔舐这个伤口便是,何苦拉上她?

    此刻,我身上第一家的那份执着叫嚣着要我继续走下去,而白家那份商人的算计却要求我收手。深蓝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喜欢小动物,也喜欢小孩子。如果我们真是表兄妹,如果我们因为血缘相近而酿成和达尔文一样的悲剧,我无法想象深蓝会有多么痛苦。而她的痛苦会将我带进怎样的深渊。

    或许作为一个少年,甚至在恋情尚未开始时,考究这个问题,实在可笑。可是这个问题,自打昨天就自动进驻我的脑海,盘旋不去,让我踌躇无措。

    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文盲,不用知道什么进化论,更不会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进化论背后的故事。早上本来已经想好了要做个大方的哥哥,可楚怀的法律界定却让我不想放弃希望,白家的算计又让我觉得终究存在酿成悲剧的可能。如果一份爱恋的代价,是让心爱的人陷入痛苦,那不若从未开始。

    我拿出纸,飞快地写着泰戈尔的《飞鸟与鱼》。虽然我和深蓝都读过这段文字,可是来源却是两处,或许这就是天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星星没有交汇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转瞬间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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