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明滢恨自己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耳朵尖急，一下就听出那懒淡的嗓音属于谁，甚至身体都不自控地小幅度顿了下。
如果脑子不受支配的话，她想自己可能早转头去看窗外了。
明滢只看悄悄用余光去看，被叫住的男生听到三好学生这个词，明显愣住了。
“三好学生？”
“我们班不止一个，你找哪位？”
明滢认出那位戴着眼镜的男生，成绩和自己不相上下，名字倒是不太记得，好像是叫什么西沉，印象不深，对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很温柔，文质彬彬的温柔。
许诲没说话，只是轻嗤一声。
戴眼镜男生身子微微弓着，像是绷紧的琴弦，随时准备蓄势待发，他盯着许诲，似乎是对许诲这种态度不满，眼里闪过些许敌意。
“你不说清楚找谁，我想，我帮不了你。”
许诲看都不看那男生，目光高高越过，直直落到第三排身上。
“红榜上还有第二位三好学生？”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介绍自己相熟的特殊好友，语气中还带着点得意，唯一相同的是嗓音依旧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那男生微噎，闷哼一声，径直走到明滢桌前，深呼吸了一口，“明滢，门口有人找你。”
明滢刚走出去，许诲就懒倦地勾笑，“红榜威力真的很大，不用说名字，你们班傻小子都知道是你。”
明滢懵懵的，丝毫没觉得傻小子这词在这语境中有什么不对。
“你找我找我什么事？”明滢已经尽力控制自己，但声音依旧有点颤音。
“好学生是真无情。”
“这么快就不记得答应过什么了？”
明滢脑子更晕乎乎了，她哪有答应什么。
“篮球赛给我送水，你忘了？”许诲不满地哼哼，低头看脚下新款限量版，明滢随着他的视线去看，终于恍然大悟许诲说的什么。
老实说，明滢都打算赔他一双了，所以对于给他送水的玩笑话，只当听听就过，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会赔你。”
许诲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浅浅地攥着拳头，一声无可奈何的气音打破两人的尴尬沉默。
“我有说让你赔吗？”
许诲的语气带着点愠怒，明滢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后，就闷着头不出声，怕再说些什么话，惹这位大少爷不高兴，索性不说话。
“意思是你要赔，篮球赛不去？”
明滢试图换个角度解释，被许诲的强大气场吓得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你不用找，都有很多女生给你送水的。”
那个找字后面的我，明滢始终没那个自信轻飘飘说出口。
“好学生，你真没意思。”
许诲咬字将那个真字重音，明滢的心恍然有一道刺穿过。
许诲深深地看了明滢一眼，嘴角扬起几分无可奈何，他不置可否地耸肩，利落转身。
躁动的风带来一声轻笑，明滢回过神来只看到许诲的背影，连背影都透着冷酷与毫不留情。
许诲回到人堆里，一阵起哄声此起彼伏，众所周知，人称毁人不倦的许诲何曾在哪个姑娘身上碰过壁，结果这次不仅碰了，碰的还是铜墙铁壁，整个一油盐不进。
“啧啧，许少爷都败兴而归了，看来那家伙嘴里还是有真话的。”
“不过，诲哥，你答应那个赌约，我怕到时候被那家伙阴了，吃亏。”
那个赌约不仅仅是比较篮球赛大比分，私下说的更是以明滢作为赌约的一部分。
谁都知道，隔壁校的盛招打从第一眼见到温软又难接近的明滢开始，整个人都像被勾走了魂般，日日托人给少女送奶茶送面包，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但盛招不死心，坚信自己的魅力，以为少女欲擒故纵，但是堵到本人后，明滢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盛招对此事甚是在意，以致于记到现在，后面有一次在许诲一行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便想着借篮球赛立下一个赌约。
那天阳光正烈，盛招叫住许诲。
“喂，敢不敢打个赌？”
想到赌约，许诲只是难耐地轻叹一声，狠狠咬了咬后槽牙，重重摔下这样一句话。
“我就不信了。”
短短几个字昭示着这位少爷的决心，看来这位少爷是动真格，铁了心要和盛招一较高下，旁边几人都不再作声。
其实只是个赌约而已。
但他要认真玩，其他人也就没话说。
“滢滢，今晚你似乎不够专心啊？以前的话，你得做到大题精炼第五章了。”
就连大咧咧的阮妙妙都觉察出自己的不对，明滢一下有些羞，内里被人看穿，明滢转了转笔，用一种自以为冷静的腔调，坦率地问：“妙妙，什么叫有意思？”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明滢一秒恢复镇静，却听阮妙妙理智地分析，“有意思几个字简简单单，但很难做到。”
明滢也这样觉得。
何况明滢自认是个天生无趣的人。
笔在指尖上下翻飞，时不时一个高翻转，最终又稳稳地落在指间，压下心间躁动的心思，强迫自己的视线凝结于试题上，沙沙写着解题公式。
突然，一个纸团稳稳地落到明滢桌前。
看样子像是被大力揉过，明滢环视了教室四周，没找到扔纸条的人，视线在窗前停顿时，刚好对上许诲那张酷酷不羁的脸。
窗外夜色沉沉，他的轮廓感没有丝毫减退，甚至是看一眼，都依然会深深沦陷，明滢赶紧收回视线，将纸团随意放到一旁。
她没扔到垃圾桶，但也没展开看。
许诲鼻腔泻出一丝忍让的无奈，第一次有人能让他束手无策，许诲在原地顿了片刻，大步走了进去。
他不疾不徐，丝毫不在怕的，一个歪身坐在明滢前排的座位，长腿微曲，挡住大半个走道。
许诲伸出手指，轻轻捏着笔的上端，纸上斜斜画出一道直线，落笔处形成一个墨点，在纸上晕染开来。
他轻轻控制住明滢手中笔的力度，刚刚好让少女不能再靠写题来回避，明滢用巧劲抽回被制住的笔，紧张地垂了垂眼睫。
“我我我靠，诲哥这是在撩妹吗？”
“他妈的限制级东西，也是我等能近距离看的吗？妈妈我太可以了。”
周航宇瞪了几人一眼，看着前排的场景，不耐烦地踢了踢桌角，饮料瓶受力不均直接砸落在地，闹出不小动静。
“都不看看？”
许诲的视线落在那个纸团上。
近距离看许诲，这人真的生得好，造物主的馈赠，就连有力的手都骨节分明，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那出去说？”
大庭广众下，明滢被那些话弄得又羞又恼，再加上许诲就坐她面前，那种紧张感一下拉满，明滢放下笔，面上淡定，“你要说什么？”
“那纸团写着的总不能是题目吧？”
在外听来，只是许诲过来虚心求教，明滢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因为自己的异样情愫搞得自己被动。
可是明滢都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不对，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失言，一时间她都难以分清自己是在微微嘲讽谁。
上次明滢问过许诲有没有收过情书，其间许诲很坦然地回复，说自己曾经收过一道写着解题过程的纸，很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明滢记得，也感怀于他能记得。
只有明滢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带着刺的，只是这刺，没伤到别人，全都扎向自己。
许诲笑得轻松又一脸坏，他盯着明滢看了许久，觉得事情越发有意思起来，于是那个意外他不想就这样放过。
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良机。
“哎好学生，你不讲道理啊？不是还欠我，就这个态度对我？”
他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真生气，明摆着就是搬出少爷脾气，偏偏看一眼，还有一种拿他没办法的感觉。
明滢那句话完全不是站在学霸的高点，大概是心里事多，回去要面临着明女士的语言催化术，又不想欠着许诲，心里憋着一团，许诲这一来完全把这压住的一团解除封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滢越试图压着自己的情绪去解释，就越说越乱，一句话起了个头，下一句总要说刚刚那话的具体意思，却急得无言以对。
“我知道欠你，我会还你。”
明滢的眼睫眨个不停。
听到会还的时候，许诲脸上并没有笑意展开，反而轻轻舔了舔嘴唇，视线悄悄下移，僵硬地扯了扯唇。
“不着急还，先答应我件事？好学生？”
许诲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好学生就像是从喉间慢慢钻出来的，听得明滢耳廓泛起痒意，异样的燥热漫开。
“什……什么？”
“做我女朋友？”
许诲轻轻靠过来，飞快地说完这几个字就站在一旁，装作无事发生。
明滢做不到他那么从容淡定，他的表现仿佛刚刚那几个字就和写作业一样家常便饭，与其说是写作业，站在许诲的角度，应该是打游戏更贴近才对。
教室的人窝成一团，明滢看他们的时候，中间的人视线不经意地往窗外瞟，还有人拉起了家常，讨论今天的天气。
很多人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情，正焦急地等待两人之间的火花，一个是转学生大佬，一个是好学生学霸，不管谁主动，都很搭。
“不好意思，这道题我也不会，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