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你无聊不无聊！”
明滢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喊出这句话，从前塞满情信，经过时吹吹口哨声也就算了，这下大庭广众说些暧昧不清的话，惹得大家起哄，饶是明滢再好的脾气都难以再容忍下去。
“我到底哪点犯着你了！”
许诲刚好路过就听到这对话，声线很熟悉，奶凶奶凶的，很是可爱，许诲嘴角轻轻漾动。
尤其是话尾的语气词，可爱得让人心思勾起，许诲路过转角时，路过七班的走廊，特意往里看了一眼。
“喜欢有什么错呢？”周航宇的语气贱兮兮的，还带着点理直气壮，他号召大家为他评理的模样，明滢实在看不下去，笔一摔冲出了教室。
一出门就刚好撞到人，明滢的额头撞上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她捂着额头，抬头道歉，“不好意思……”
“不用向我道歉。”许诲的语气依旧不甚在意，但眼神却盯着眼前人垂下的眼睫，眨啊眨的，很是惹人心怜。
两人挨得很近，许诲的呼吸就在头顶上空，明滢有些慌乱无措，她自觉退了好几步，然后侧了个方向跑远。
许诲路过后门时，再次往里看了眼，眸色黯淡，满满的不爽。
明滢从不是娇气的类型，关在房间做练习题，日日如同关禁闭，她都没有任何委屈。
但被大家起哄的感觉太不好受，尤其是对象还是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如果说得更直接点，应该算七中最讨厌的人。
明滢烦周航宇好久，高二分班的第一天，周航宇就拦住明滢的路，“咱们班里啥时候来了个仙女？”
“是我的菜。”
眼神暧昧，动作也含了几分油腻。
后面更是不间断地叨扰以及调笑，明滢坐在草坪上看着近处的湖面发呆，风带起一圈一圈波纹，眼泪也吧嗒吧嗒落下。
明滢抱着膝，额上的发丝乱了，泪滴在光洁的手腕上，明滢盯着看，才发现手上投下一片阴影。
身旁站了人，明滢是有感觉的，她擦干眼泪，仰着头看了那人一眼，只一眼就立马移开眼神，拿手挡着眼睛。
不想被许诲看到，为什么偏偏是他！这样丢人的时刻，一定是哭得鼻子红红，眼角也染上红色，整个人一定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明滢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始终不敢拿下手看许诲，心里羞怯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好学生，怎么，我比日光还刺眼？”
许诲说话时，永远都带着一副懒倦的腔调，这样的语气总让人觉得他对待什么都漫不经心，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
冬日的暖阳是温和舒缓的，刺眼谈不上，说他刺眼更谈不上。
只不过，许诲一直是明滢内心深处的存在，不刺眼，但是却不能轻易公宣于众。
听了许诲的话，明滢手捂得更紧，更不愿意放下来。
“怕阳光把你晒化了吗？”许诲似乎是不死心，继续搭话。
晒化，明滢感受到一丝冒犯，调侃意味十足，还能听出点嫌弃。
“我又不是奶油做的，才不会化。”明滢嘟囔着，怕再不说点什么，那人嘴上难以轻易饶过自己。
“好好好，你不会化。”许诲身子侧过来，正看着明滢，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如果仔细听，说有一分宠溺也不为过。
很少见的一分宠溺。
明滢才放下手，便有一张纸巾凑上来，明滢抬着泪眼看了许诲一眼，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明滢先移开眼，说了句谢谢，接下纸巾就走了。
明滢哭起来总是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的，故而在和许诲面对面接触，都不敢停顿太久，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糗，明滢是这样认为的。
上课了，明滢踩着铃声点进的教室，今天轮到申莉作为轮值班委管纪律。
她冷着脸看了明滢一眼，在明滢踏进教室的前一秒拦住了她。
静静地听铃声响完，她不急不慢，悠哉出声，“明滢，你迟到了。”
就是那么刚好卡在那临界的一秒，她冷漠出声，眉间尽是不愿多看一眼的不耐烦，如果细说的话，说是盛满怒火也不为过。
早前被周航宇气跑出教室的明滢对教室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此刻正不明觉厉地看着申莉，在等她用玩笑话轻轻揭过。
可是，明滢刚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情形，申莉轻轻勾了勾唇角，颊边尽是不怀好意的嘲讽，“我以为，学委大人的理解力应该更胜我们普通人。”
寥寥数言，就轻而易举地把明滢同教室在座的其他人割席，明滢一下懂了申莉眼中怒火的来源。
只是学委大人的称呼实在太不好听。
明滢当她心头憋着气，决心不再和她多说，怕火上浇油更甚，但是明滢的沉默并没换来申莉的理解，申莉伸出右手，横在明滢的视线范围内，红色的值日袖章格外醒目。
“申莉，无聊人说的玩笑话，听听就行。”
明滢不是在打哑谜，相反，她的意思表达得十分透彻，无聊人指的是周航宇，周航宇让人给明滢投票的事就是玩笑话，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申莉没听进去，只觉得明滢故作姿态，表现得满不在乎，实际上依旧高高在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明滢身上很容易涌起优越感。
所以再示好的话，申莉都只感受到了打击，她大力拂开明滢的手，另一只象征着权力的手依旧拦住明滢的去路。
“迟到有迟到的处理。”
申莉说完这句，给明滢递过一个眼神，视线先是在明滢胸前逗留了片刻，然后眉峰一挑，表现得一脸义正辞严，“按照班主任之前立下的规定，这堂课你到后面站着听。”
申莉说这话时，看了看教室的其他学生，怕自己的行为落个不是，惹得班上人闲话，搬出班主任，这样大家也没什么好说。
明滢轻垂了垂眼睫，没有来得及反驳，申莉已经先她一步从明滢的桌上拿起书本，轻蔑地喏了声。
明滢安静地接过书本，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后面走。
“宇哥，嫂子朝你走过来了。”
“这堂课那还不是私人空间？”
周航宇旁边坐着的一群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周航宇只是眯着眼，看着明滢，一脸满足地笑。
明滢都不想抬头，她知道抬头会看到什么。
自分班起，周航宇的眼神就黏在明滢身上没下来过。
校园里的人都在说，明滢这样乖纯的女孩子简直就是学生时代的初恋脸，见她一眼的人，就算是平时多恶劣的人也好，都会瞬间柔和下来。
但，只有明滢知道，别人口中的她言过其实，她并不是天生乖纯的人。
明滢的座位向来都是班上第三排，七班的教室是那种窄长型，所以站在教室最后面，和前面的黑板中间隔着的距离就像是隔了条银河，明滢一时有种无所适从的不习惯。
这堂是物理课，覃涛在讲台上讲得满头大汗，但还是一丝不苟地画着受力分析，指明不同场景下的摩擦力方向，一如他的人一样，他的板书遒劲有力，工整板正。
明滢只是恍了个神，就和周航宇的眼神对上，他轻挑眉头，眼里尽是笑意，轻浮地眨眼。
明滢吓得赶紧看课本，转过目光的一瞬，刚好和门口高大的身形撞上。
那人眉目间总是淡淡的懒倦，他的臂下抱着个篮球，球上有一行飘逸的签名，明滢不太认得，但知道这是限量版，就和他脚下的球鞋一样，也是明滢说不出名字的品牌。
那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明滢。
“诲哥，走吗？三班那帮小兔崽子，最爱抢场地了。”
“上次没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诲哥算客气了，就怕他们不懂感恩戴德，不知收敛。”
几人还催促着许诲，但许诲不为所动，目光还定定地落在教室最后站着的女孩子身上。
“那不是上次在阎罗王面前揭露我们的呆？”
说到呆的时候，许诲一个眼刀射过来，那人一下就明白这位许少爷生气了，一下就噤声。
许诲被随机分到了五班，刚好和七班在同一层，每次进出教室都不免要从靠楼梯的七班路过，这次也不例外。
本来如同往常一样踩着下课铃的点去篮球场，也没什么意外。
但是见到红榜上的常驻三好学生站在教室后排听课，稀罕，还有一点新奇。
这时，距离下课铃响已经过了好几分钟。
门外的人闹哄哄聚作一团，讲台上的老学究终于意识过来什么，清清嗓子说了句下课就离开了。
明滢站了一节课，小腿到脚后跟都有些酸麻，想出去晃晃缓解一下，看到后排的周航宇，绕了教室一大圈，从前门走出去。
许诲慢悠悠地移动着步子，眼神上飘，带着点不经意。
明滢脚站得酸麻，小步小步挪动着，想舒缓下，走了没几步就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鼻间涌动着冷冽的松香。
“不，不好意思。”
那人只轻轻哦了声，然后淡淡地说：“你没认出来，你的额头也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