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发
枯叶了却人间事,朵朵峰峦白了头,山前小村寂无声,院中炊烟远上天,飘飘摇摇,最是伤情。
时光在岁月中飞逝,如刻刀一般,在老人的额头留下了一道道皱纹。
时间转眼来到了出发的这一天,夜色刚刚褪去,韩父带着韩鼎,朝白川家里走去。
雪簌簌地下着,棉靴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绒毛般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韩鼎从兜里拽出双手,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捂在耳朵上,紧跑两步跟上他爹,牙齿都在打颤:“爹,娘给准备的棉帽和耳挂子呢?”
“爹这不是忘了嘛,嘶唔,来给爹暖暖手。”话还没说完,就把手杵进韩鼎的领口里了。
“哎哎!我”韩鼎一个趔身,撒丫子就奔白川家跑去。
白川也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抱着手炉看着收拾包袱的爷爷,想插手也插不上。
“川儿,这些衣服够不够?”爷爷忙着手里的活,轻声问道。
“爷爷,你再装点,厨房都快装进去了。”白川放下手中的暖炉,掂了几下包裹,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川儿,你过来。”爷爷将白川叫到身旁,使劲儿捏了捏白川的手。
爷孙俩相依十几载,离别之时,有几句心里话想对孙子说。
“川儿,抱你的时候那封信你也看过,你爹娘是有要事在身,不是遗弃了你,寄养在爷爷这他们放心,村里的闲言碎语别往心里去。”
“川字是他们临走前,给你起的名字。”
信上确是这么说的,只是爷爷也并未见过他爹娘,也不知道是谁在那个寒夜将白川放在门前。
爷爷这么说,是担心白川将来闯出祸来。
“本来瞒着你,咱爷孙也就平平淡淡过去了,这次是个机会,我不问你因为什么想去当仙人,你也长大了,去了就好好学,学成了神通广大,去找找你爹娘,带来给爷爷看看。”
爷爷的眼里已布满了泪水。
白川蹲在爷爷膝前,抬头望着这位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额头的皱纹似乎比前几天更深了。
“爷爷,你放心,这就是我的家,找不找得到我都回来。”
从小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长大,说是小时候的向往更贴切,十六年间,世上最亲的人不就是眼前的爷爷么。
离别前的话语显得格外的温暖,此刻的屋子更是暖和了。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传到屋子爷孙二人的耳朵里,院中酣睡的大黄狗惊起吠叫。
白川一个箭步冲出去,险些滑倒在刚刚清了雪的小院里。
“这孩子!”爷爷左手刹那间撑着椅子,就要起身去扶。
白川拔开门闩,看见韩鼎喘着粗气,连忙问道:“咋了这是,韩叔呢?”
“我爹,我爹他刚刚”韩鼎说着,趁贺川一个不注意,也把手往白川的衣领里杵,“这样了,哈哈哈。”
“韩鼎,进来吧,烫了壶酒,叫你爹喝点暖暖身子再走。”屋里的爷爷已经放好了酒壶,摆好了酒杯,对着门外说道。
韩父这时也闻声进了院门,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就不喝了,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赶路要紧,要让仙人等急了,给咱俩娃戴了帽子就不好了,等我回来喝。”
白雪覆盖寂静的村庄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零零星星的烛光慢慢的亮起,寒风也在村庄里安静了下来,似不忍在这分别的时刻,增添更多的离别之意。
这事先前没有向乡邻们告知,成与不成,留还是不留都还两说,本想在青岭派留下之后,探亲回来后再与乡亲们告知。
小村庄里的消息能藏到哪去,娶妻嫁女,添丁加口,贺寿庆功,甚至哪家母狗下了一窝崽子,也会传遍各家。
当仙人这等大事,很快便传开了,再者爷爷本就善良,与乡邻都很和睦,所以每家都过来祝贺,叫上韩鼎一家,定了个日子,在白川家热热闹闹吃了顿酒席。
男人们早早就到,搭手砌锅支灶,立起杆搭起棚,烧茶安席摆桌椅,妇女们摘菜和面,杀鱼剁肉,热火朝天忙个不停。
今日临近出发,就再没有去麻烦相邻,马车也栓在了村口,白川和韩鼎扯起包袱,随着韩父出了院门。
爷爷眼含泪水,扶着门框,声音有些哽咽:“川儿,去了听话啊,家里就不要操心了。”
“知道了,回去吧,我走啦。”白川强忍眼里泪水,实在是这十几年的亲情,对他来说太过珍贵,这一次的分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头也不回地向村口走去。
韩父拜别白老,匆匆赶到村口上了马车,挥起马鞭,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扬长而去。
爷爷回到院中,摸了摸吠叫的大黄狗:“你也舍不得?”
抽出腰间的烟袋,扶着院墙向屋里走去,口中喃喃:“你来时我孤身一人,你走时我孤身一人,是老天的安排吗?”
为了赶路,韩父驾车上了官道,大雪封山,官道上的车马自然就多了,路上的雪也消融的所剩不多,马车飞驰,带起夹杂着雪水的泥土,抛向后方。
刚开始白川和韩鼎还兴致勃勃地聊着,不过白川有上车就睡的习惯,不一会儿便招架不住摇晃的马车,蒙着大裘蜷缩着睡着了。
韩鼎撩起帘子看了眼驾车的父亲,转过身坐着,从大衣袖里取出那本‘凝气诀’残篇看了起来。
‘凝气,凝天地灵气归于丹田,为己所用,通筋脉,除体污,此为修行根本之功法。凝气切勿急于一时,需变常法,三吸伴一呼,初一刻,循序渐进,双目微闭,含光内视,舌抵上腭,忌心生杂念’
韩鼎依照书上写的,放松身体,三吸一呼,不试还好,这一试没两下就头晕目眩,心想这也太难了,照此下去,小命难保啊,赶紧停下这艰难的尝试,继续翻看着。
以往看的书本跟这‘凝气诀’比起来,天差地别,此书内容玄妙至极,越往后看越是生涩难懂,况且还是残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大鼎却是看了进去,不过全靠臆想,入迷之深,以至于他爹喊他名字都没有听见。
“鼎儿。”
“鼎儿?”
“韩鼎!兔崽子干嘛呢!!!”
韩父声音越来越大,韩鼎的魂儿从脑海臆想中被扯了回来,一个顺势把书向后一甩,正巧不巧砸到白川脸上。
白川惊坐起来,揉着眼睛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说道:“到了?我这睡了多久了?”
说话功夫,马车已经临近秦山西脉山脚下的镇子,此地本是一个小山村,于当年青涛仙人立派之后,小山村已经逐渐发展起来,规模已是城镇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