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能不能别走
许弋南的手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提前销了假，回到医院上班。
纵然很想多和徐芷烟厮磨几天，但骨子里对这份职业的尊重与责任感，让他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清闲。
徐芷烟这段时间没去看网上的评论，从公司那边的反馈来看，网友们并没有选择消停，而是乐此不疲的在她的每个新作品的评论区反复提及上次的那件事。
没关系，只要时间久了，互联网更新迭代，她总会熬过来的。
徐芷烟安慰着自己。
前几天她给徐母报了个旅游团，本想让徐父徐母一起，但徐父不愿意，说这几天出租车生意不错，想多赚点钱。
徐芷烟本想自己陪徐母去，但徐母知道她每天都有新的拍摄任务和脚本要完成，于是坚决拒绝了女儿的陪同。
好在旅游团有不少和徐母年龄相仿的人，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徐母这些天倒也乐得自在。
每天徐芷烟都能在朋友圈刷到徐母发的新动态，她看见自己的母亲背着她送的包包，站在天安门前，笑容无比灿烂。
徐母给她发了很多条60秒的语音，兴奋的和她说自己看到了升旗仪式，在看到国旗飘扬的那一刻，忍不住热泪盈眶。
“妈，等下次我带你去看海，你不是一直想吃正宗的海鲜吗？”徐芷烟长按着语音条，发了过去。
徐母说自己是明天早上七点的航班，徐芷烟回了句好，准备到时候自己早起去机场接她。
“没事，你爸到时候会来接我的。”徐母笑了笑，“你就安心睡觉吧，多睡会。”
徐芷烟表面应声，却偷偷订了个七点的闹铃。
航班是七点的，那徐母大概九点多就能到c市的机场，到时候她可以跟徐父一起去接徐母。
洗完澡后，徐芷烟钻进了被窝。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经很多天没有熬夜了，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前就会困。
手机设置的是免打扰模式，因为前些天她的手机号被人暴露了，一天到晚会收到很多条恶意短信以及来电，有时甚至三更半夜还能收到。
但这个手机号有太多工作上的合作商，如果突然换手机号，那她所有东西全都要解绑。
徐芷烟索性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窗外的明月皎洁无暇，屋内的薄荷香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徐芷烟关上落地灯，沉沉的陷入梦乡。
窗外透进熹微的晨光时，徐芷烟蓦地睁开了双眼。
她摸索着捞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
手机上显示着是早上六点半，距离她的闹钟响起还有半小时。
通知栏满满当当塞满了新消息，徐芷烟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未接来电，一阵头疼。
那些人究竟还要干扰她的私生活多久？天天这样乐此不疲真的不累吗？
然而下一秒，手机显示是徐父的来电。
徐芷烟连忙点击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徐父的声音：“丫头…你快来市医院…你妈妈她…”
一向稳重的徐父，这次却明显的情绪失控，甚至还带着哭腔。
徐芷烟本来还有一丝微弱的困意，在听到徐父这番话之后，立马下床，“爸，我马上来。”
她的大脑一团混乱，从徐父支离破碎的几个字中，她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是空难。
按理说七点的航班，徐母应该至少九点才能到c市，可现在才六点半，徐母怎么会提前这么长时间到c市？
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芷烟迅速地洗漱好，她敲了敲隔壁的门，看见许弋南叼着一根牙刷给她开的门。
“怎么了？”许弋南刷牙刷到一半，听到门外有动静，没想到是徐芷烟一大早过来找他。
“我妈在市医院，你现在能送我过去吗？我担心一大早打不到车。”徐芷烟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往最差的结果想，可是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好，等我一分钟。”
空旷的马路上，许弋南将油门踩到了底，徐芷烟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沉默着，手心紧攥着手机。
她想用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好运，以及她自己的寿命，去换徐母的健康平安。
因为她这条命，本就是妈妈赐予的。
到了医院后，徐芷烟没有等待电梯，而是从楼梯一路狂奔到四楼。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徐母，苍白得像一张纸，仿佛轻轻一折就会碎掉。
脸上依稀还有未干的血迹。
徐芷烟的呼吸停住了，就像是有只大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妈——”
她冲到病床前，跪坐在地上，捧着徐母冰冷的手。
徐母闭着双眼，旁边的心率机显示的是0。
“妈…”徐芷烟俯身抱着徐母，贴近她的耳边一遍遍低喃，“我来了…妈…”
医学上说，人丧失的最后一种感觉器官是听觉。
徐芷烟捧着徐母没有一丝温度的双手，巨大的酸涩蔓延到嗓子眼，堵的她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是死死的咬着牙，在徐母的耳边轻轻呢喃着：“妈…你睡着了对不对…我说过以后买新房子要带你一起住…你说过你会陪伴我一辈子的…
“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冰箱里的饺子快要吃完了…我还想吃你包的饺子…
“妈…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求求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妈…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你…
“妈…能不能别走…”
……
直到护士走过来，轻轻的拉开徐芷烟，说要将徐母送去停尸房。
话音一落，徐芷烟的大脑嗡的一声，双耳陷入了耳鸣。
她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徐芷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她像个行尸走肉的傀儡般，耳边是那些断断续续拼凑的话语。
那个旅游团买的是凌晨四点的票，对外却宣称是七点的票，直到当天才告诉大家临时改了票。
背后的原因很简单，凌晨四点的票要便宜很多的价钱。
徐母下了机场，给徐父打了个电话，自己站在路口等待着徐父的出租车。
然而碰到了一个飙车的醉鬼，在马路上如同亡命之徒，疯狂的朝徐母驶来。
那个地段的马路是没有摄像头的，醉鬼见自己开车撞了人，吓得惊慌失措。
而后来根据一旁便利店的监控来看，那人撞了徐母后，徐母本来还残存着意识，艰难地抬起手。
可那个亡命之徒，却选择了再次开车碾过去。
因为醉驾后致人重伤的，除了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还得接受后续高昂的治疗费用。
而醉驾后致人死亡的，也是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徐芷烟咬着牙，强忍着想杀了那个人的冲动，她甚至没有勇气将监控视频看完。
许弋南这几天一直陪着她处理事情，也没怎么休息。
从警局回来后，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徐芷烟，拉开冰箱的柜门，从里面拿出残余的十来个饺子，悉数下锅煮沸。
这两天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因为人在陷入巨大的悲伤和沉痛时，是会失去泪腺的功能的。
煮好饺子，她没有放盐，也没有放醋。
手机不停的响着。
从徐母离开后，哪怕是深夜，徐芷烟的手机音量也依然调到最大。
徐芷烟打开手机，通知栏都是亲朋好友发来的安慰。
突然，支付宝弹出一条通知，显示她的小鸡饿了。
徐芷烟顺手点了进去。
看到蚂蚁庄园页面显示的弹幕，她的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屏幕上显示着——
“岁月静好两天前帮你喂食。”